《两个世界》梅若水

83、庆元宵木舟煮酒

　　元宵节夜晚的天空非常的好，天空中有几颗闪烁的明星，偶尔飘过几片白云，一轮满月像玉盘一样嵌在深蓝的天幕中，这天晚上大家照例聚在悦仙楼里敬神，礼毕，吃罢了元宵，伊寒等人跑出了屋子，大家七嘴八舌的商讨着给怎样过这个晚上。
　　伊凡首先开口，“明天芹表姐和玫表妹就要回家了，虽然我们住的是不远的，可是毕竟像这样一连好几个晚上大家都玩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多见，何况元宵节一过，新年也就过完了，各有各的事儿要做，再也不能像新年里玩得那样痛快了，不如我们去湖里划船吧！”
　　这个建议刚提出来便得到众人的赞同，于是一行人来到后花园，虽然是夜晚，可是甬道两边的灯笼把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也并未感到有什么可怕的，大家有说有笑的来到湖畔，却意外的听到了琴声，伊秋惊讶的问：“什么声音？”
　　顿时琴声止住了，一行人转过假山，原来梧楸的丫头都聚在这里，新情正为她们抚琴。
　　伊凡看到新情，心下大喜，看看丫头们在那听得聚精会神，羡慕道：“你们这帮小东西！倒蛮有雅兴的，也会想到在正月十五之时来到这梅林里赏月听琴，好不快意！”
　　春茶这时站了起来，她倚着自己是孟妍的丫头，一直自居为大姐，所以无论何时何人在场，她是都敢站出来说两句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众丫头们听着伊凡的话都没有、也不敢有任何的反应，只有她开口，“三少爷这话可是讥讽我们了，我们只是丫头，可不比主子们会欣赏，难得今日主子们开心，放了我们一天的假，我们偷闲来到这里玩会儿，却又不巧被您给撞见了，都说三少爷是府上最疼爱下人的人，现在也这样说我们了！”
　　伊凡故作气愤的样子，“哥哥妹妹们可都看到了，我才说了一句而已，便惹出她这许多话来，看来以后我是再不敢随便乱说话的。”
　　伊妹见这情状，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走上前去训道：“你们这些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们真当这里是贾府，三少爷是贾宝玉么？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春茶见她真的生气了，赶紧道歉：“是，九小姐。春茶知错了。”
　　伊寒开玩笑道：“既然有错，就该受罚的！”他才开了一个头，所有的人都吃惊的看着他，伊凡急辩道：“大哥！我们本是开玩笑的，这样好的日子你怎么能够罚她们呢？”
　　伊寒故意逗他，“三弟，我不明白了，春茶对你不敬，我现在要替你教训她，你不但不感激我，反而还帮着她说话，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至于怎样罚，我还没开口呢！”
　　“怎么样罚也不行啊！”伊凡信以为真，急得脸都红了。
　　“我罚新情同我们一块儿划船去，也好给我们抚琴解闷啊！”伊寒最后才道出玄机，众人都笑了，伊凡一听，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可后来明白过来，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新情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惊的战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大少爷，您说笑了，我这粗鄙之音怎敢扰主子的耳朵。”
　　“你就不要谦虚了。”伊寒微笑的看着她，反问。“你们都能在赏月的时候听琴，那我们就听不得了？”
　　新情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看伊凡，见他满脸笑容，冲自己点点头，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玉珺开口，“我还以为大哥是不会玩的，现在算是知道了，我们谁都不如大哥会玩！”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伊凡兴奋的望着她，她只是一脸的吃惊，不知道给怎么办才好，伊秋见她还站着不动，催道：“既然大家都想听，新情你就快点儿随我们一块儿上船去吧。三弟，这个琴是你讨来的，有功，大哥赏他去帮新情拿琴吧！”
　　伊寒连说几个好，伊凡虽是满心欢喜，可嘴上还是故意作出苦相，“哪有这样子的赏啊？”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还是很乐意的去做了，只有伊妹和玫互视一笑。
　　几个人上了船，剩下丫头们站在岸上，春茶恨恨得说：“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明明新情是在为我们弹琴的啊？”
　　杏儿走过去劝道：“算了吧春茶姐，难不成你还要同主子们争么？”
　　春茶无言，气愤的走开了，其他人也都各自散开了。
　　船缓缓的顺流游向了湖中央，新情坐在船头正弹着《梅花三弄》，船中的小桌子旁围坐了一圈人，上面摆满了花生、瓜子以及各种水果，还有几瓶酒和几个酒杯，李菀为大家斟了酒，月光直照在船上，如纱一般轻柔，伊凡举起酒杯，望着这美好的月色，对着月亮，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即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应，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月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齐邈云汉！”
　　听他念罢，伊寒说：“这是李白借酒浇愁的作品，作者感叹良辰美景以欢乐时光的短暂，向往成仙入天的快乐生活，三弟在这个时候吟这样的诗，是什么意思呢？三弟该不是也这样想得吧？”
　　伊妹笑了，“我倒是听说过嫦娥奔月的故事，可是像慧这样成仙入天的该算是什么呢？”
　　伊凡本打算喝掉这杯酒的，可是听他们这样一说，一点心情也没有了，把杯子往桌子上一顿，“真是扫兴！本来挺好的情致，被你们这样一说我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这是船刚好停到拱桥下面，没有了月亮，众人不免哀叹，伊寒起身走向船尾，“真是的，偏偏停到这种地方！你们聊好了，我来划船！”
　　“真是可惜的很，今天晚上少了一个人！”玉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感到不满足。
　　“还会有谁呢？我们都到齐了呀？”玫一边吃花生，一边抢着问。
　　“我知道！是芮……”伊利抢着回答，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伊妹打断了，“小孩子家不要乱讲话！”
　　伊利委屈的拈了一个花生吃，不敢再开口了。
　　玉珺不明白了，奇怪的问：“小姑姑你干嘛打断他的话啊？我们谁不知道？不就是芮表姐吗？”
　　“玉珺！”玉珺的声音还未落定，又响起了伊凡严厉的声音，而且声音高的很，她似乎是想掩盖她的声音，怕伊寒听到，“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同时担心的看看伊寒，伊秋和伊妹也忍不住看他。而对于他们的谈话，李菀一直是听不明白的，“小姑姑，三弟，你们到底在大什么哑谜啊？不能告诉我么？”
　　此言一出，几个人一脸的尴尬，芹端起一杯酒送到她的面前说：“大表嫂，您还是不要问得好，三表弟又在说胡话了，您还是喝了这杯酒吧！”
　　李菀似乎听出了里面有什么隐情，便也不再深究了，因为看到大家遮掩的样子，似乎就是不肯要她知道的，也就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从芹的手中接过着这杯酒。伊秋和伊凡再一次看看伊寒，只见他背对着众人坐着，看样子是在一心一意的划船，究竟他是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现在是怎样的感情谁也无法得知。
　　玉珺又开口了，“你们也不要这样眉来眼去的，其实少的人又不止她一个，还有周外婆、李外婆、王外婆等等家的表兄妹们，还有我们那位只听其人，其事，却从未见过其人的十三姨，要说不在的人是太多了，从前他们在的时候，我们是多热闹，只可惜现在是一个人也不在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都无法得知明年再来这里的划船时候我们几个人还能否到的齐！”伊凡也感伤的说。
　　水面上忽然暗了下来，周围一片灰色，圆月钻进了云层里，一时也不再出来，水面静静的，只有划桨的声音。
　　“二哥，我不愿意散，我们本是一家人，为什么还要分开呢？一个人多寂寞！”最小的玉珏带着哭腔说。
　　芹也黯然神伤，重复道：“是啊！我们本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分开呢？”
　　“要散早点散也好，像这样惊惊惶惶的，唯恐不散又唯恐散去，若即若离的样子，到最后结果还是免不了一散的，这最叫人难受！”伊凡气愤的说。
　　“三弟不要乱讲话！”伊秋不满意他的话，训斥道。
　　“到底有一天会的，早点散了好让人各走各路！”伊凡说着这些话，好像多年的怨气都撒了出来。
　　伊妹责怪他说：“慧又在说气话了，我们家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散呢？梧楸在父亲的一手支撑下势力还是很强大的，家业又很丰厚，虽说没有做官之人……”
　　“做官？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官不做也罢！”伊凡听到他以提官，这样想，可是并没有说出来。
　　“可是父亲在官场上也是很有面子的，这样大的一个家庭岂是你说散就散了的？”
　　伊凡不满的辩解：“现在梧楸的地位和实力和祖上比起来差太多了吧？尽管我们现在依旧是个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历史上并不少见，更何况自从废了帝位，这个爱新觉罗便成了我们家的耻辱，现在还有谁会像有帝位时那样看重我们家？历史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像这样一个偌大的家庭，一旦失了势，那它会是败的最惨的一个！”
　　“够了！”这时伊寒开口怒喝了一句，“我们是来划船散心的，不是来这讨论家庭的，更何况你们还说这些丧气的话，你们把我放在那里了？”
　　众人都不吱声了，此时琴声停住了，渐渐的听到低微的哭声，芹惊问：“这样高兴的日子是谁在哭啊？”
　　玫也推测道：“好像很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