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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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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圆月白好时,却教酒红胜胭脂。
拆了盘发,卸了珠钗,丽妃一身白色棉服,在月半的光亮下,不复往日里的艳丽无双。那明艳的眼眸里失了光彩,被悲伤涂满灰色,死寂一片。拂开面前的酒盅,丽妃豁然站了起来,看着满屋的宫人,平日里傲人的气势自然而出。
“奴才们是奉命给丽妃送酒,以贺新王登基。丽妃娘娘请!”
酒盅被恭敬地端送到丽妃面前,半响却不见动作。打头的宫侍清了清嗓子,“还请丽妃给奴才们行个方便,好让奴才回去好交差。”
“交差……”丽妃听完大笑起来,仰起的脸上划过两行泪,“去告诉耶律少隍,让他过来见本宫。”
“丽妃何必让自己为难,也让奴才们为难!”宫奴说话的空档儿,已有人拿了白绫进来。领头宫奴使了眼色,另外两名小侍便将丽妃架起,压在了椅子上。
“公公在王的手下办事,未免太急躁了些!”丽妃看着紧闭的木门,脸上的笑意带着只她自己知道的落寞,“失势的悲哀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在本宫身上上演。假以人手终究不如靠自己来得牢靠。你们这帮狗奴才最好记住了,就算是对付落败的人,最好还是留些手段有备无患,不是吗!”
啪啪……掌声从门外响起,木门被打开,顿时两排宫灯鱼贯而入。丽妃看着从光亮中向自己走来的男人,眼里的迷恋化作惹人怜的泪水从弯起地嘴角边上滑落。
“你来了!”仿若这不是一场生死的送别,更像是久别重逢地喜悦自在。
“丽妃,能叫本王从登基大宴上抽时间过来,还真是废了不少心思啊!”宫人备了椅子,耶律少隍却并未坐下,“女人的手段当真是不容小觑!”拿过宫人手里的酒壶,倒了满杯的酒,俯身递到丽妃的嘴边,“父王在世,最宠爱丽妃。想必丽妃定会成全本王的一片孝心!”
温柔的话语是最剧烈的毒,即使知道,也甘愿饮之如饴!丽妃挣开束缚,从耶律少隍手里拿过酒盏,与他相对而立。苍白的面色上多了丝丝红晕,“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一饮而尽,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步步为营,曾经的盛宠繁华,都随这一饮埋进了肚里,进了黄土。因为不在乎,所以那么轻易就能将一颗完整的心利用得如此彻底,
沙漠的绿城里,流言只在那城邦里流传。丽妃因先王逝去,悲伤过度,饮鸩自杀,追随先王而去的话题已经被新登基的国王即将去千秋国纳贡的国家大事所淹没。经久地战火岁月,平民早已厌倦。然作为战败国去战胜国纳贡,多少让这沙漠之国的子民们觉得屈辱。胡胡国的子民们还在进行心理战的时候,他们的国王已经准备好了贡礼快速地赶往千秋国。
千秋国皇宫内,一小宫侍弓着腰往正德殿跑去,他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湿了一大片,却并不曾见他有些微的停歇之意。
“陛下对孤王选的贡品如何看?”耶律少隍向万俟烨举杯。
“国王能亲自前来纳贡,朕自当能感受到国王的诚意。”万俟烨回敬,一干二净。
“孤王确实是带着十分的诚意前来。”微微停顿,耶律少隍示意,便见两人抬了金玉镶嵌的箱子上来,“为了让陛下能更深切地感受孤王的诚意,孤王特意着人准备了国后的嫁衣,欲以联姻更固两国友好。”言罢,那两位侍者已打开箱子,拿出了红绸金线绣凤的凤袍。灯火通亮的大殿里,那展翅的金凤恍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国王有心了。朕的十皇妹恰逢婚假之龄,且德容皆属上品……”
“陛下且慢,孤王心中已有人选。”
“哦~国王可带了那女子来?朕必封她为公主。”
“那女子……”耶律少隍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对面的陵王,“前不久已交由陵王照顾。”
万俟烨心里咯噔一下,嘴里还未入喉的辣酒竟然有些苦涩。正不知如何答复耶律少隍的时候,近身伺候的赵公公从殿外匆匆走到身旁说了一番话,令万俟烨险些拍案而起。
“朕有些急事需要处理,陵王暂代朕款待国王。”说完,万俟烨离了席,赶往秀储宫。
且说白日里,玉皇皓月欲到御花园转转,却被秀储宫的侍卫拦下,“陛下交代姑娘今日里不得出了秀储宫。”那说话的侍卫原本以为玉皇皓月会臭骂他一顿,却不想玉皇皓月盈盈一笑,“哦~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那侍卫被玉皇皓月的一笑扰得心脏砰砰乱跳,麦色的脸上都能看到红晕,“回姑娘,今天胡胡国国王前来纳贡,陛下与群臣都在正德殿宴接那胡胡国的国王。”
玉皇皓月听此,心下转了几道弯,一时便有了主意。那侍卫见玉皇皓月低头含笑的娇俏模样,张开的嘴巴漏出了口水也不自知。伊人已经转身离开许久,那侍卫还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白茫茫一片,我拨开一层又一层的云雾。困在这里月余了,整日里被炼丹的术士换着法子折腾着炼药,我的仙力也渐渐消散。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的状态。眼前的云雾慢慢变成了纷纷飞扬的雪,无尽的白色带着冷意袭来。在这虚无的梦里,我竟然也能如同世人一样感知温度的变化,这是要羽化的前兆吗!雪愈来愈大,冷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仿佛能沁入到心里面。捂着薄纱的衣衫,加快脚步时,漫天的大雪却突然没了踪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方蜿蜒的山洞。山洞的岩壁冒着丝丝的寒气,比之雪里的冷更入骨。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真觉得没被术士们折腾死,也要在这虚无的梦里没命。
想要飞身而起也不能,只好拼尽全力地奔跑。力竭而倒,却似掉入到另一个垂直的深洞。不受自己控制的坠落,让我想起了那细碎的雪,看似无根而生,飘浮自如,随性而飞,却总让我觉得这看上去的一切都由着一个向心力主宰着。努力睁开眼睛,仍旧是纷落的雪花。静静地细看,雪花上的六个花瓣微微闪着点点晶光,令我想起了刚才的白色洞壁也是这般泛着晶光。
躺着缓了缓,伸展有些僵硬的手臂。心里一惊,那触手的冷软是怎么回事。小心测过头,只见一位女子与我平行躺着。她白皙的面庞上微微冒着袅袅雾气,仅是一个侧脸,我便知道她的容颜定能倾国倾城。坐起身来,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她额心处的一朵红梅。这形状,颜色,大小竟与我一直佩戴的梅花锁坠一般无二。从衣服里拿出梅花锁坠子摩挲,看着那清冷容颜上的梅花,不明白这些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
好痛,锁住我的捆仙绳勒得越来越紧,睁开眼睛,却见七姐姐出现在这炼药房里。刚想向七姐姐呼救,身体却嘭得摔到地上,而后一直摩擦着到了七姐姐的脚跟前。张开嘴巴,声音没发出,红色的血却从口中溢出。
“瞧瞧这脸蛋,涂上血色的靡逦更加的迷人了呢!”七姐姐一手固定我的下颚,一手沾上我嘴角的血涂画在我的脸上,“你这是什么表情?哀求还是失败者的落寞?”
摇头想要说不是的却换来七姐姐注入仙力的一巴掌,嘴角的血流得越发地欢快。我不明白七姐姐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妹妹下这么重的手,带着疑惑的眼神不解地看着高高俯视我的七姐姐。
“啧啧……瞧瞧这无辜乞怜的眼神,还真让人心疼呢!”七姐姐捻手间,一方白净地帕子随着擦拭地动作尽数将七姐姐手上的血渍舔舐得干干净净,“本公主美吗?”看着七姐姐随时随刻都能自如释放魅惑的眼睛,我如实地点了点头。
“知道你不过是被肃利用得可怜虫,本打算放过你一马的,没想到你却长了一张令本公主都嫉妒的脸蛋。红颜多祸水,今天本公主就替苍生做做好事!”娇嫩的粉红唇瓣里吐出的话语温柔而多情,束住我的捆仙绳越发地缠紧。七姐姐发了一道仙力,直击我的胸口,那力道让我直接撞到盘龙柱上。我再也忍不住地喷出鲜血洒了一地。
如果不是衣内的梅花锁减缓了攻势,恐怕刚才那一下我已经魂飞魄散了吧。平日里虽与几个姐姐不曾来往,可是真要让自己死在亲人的手里,心里的疼莫名地蔓延到全身,将伤痛都覆盖得无所踪迹。母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叫出口了。成年礼的期待也怕是成了空。
啊~的一声惨叫,七姐姐已经躺在地上抚着胸口。苍白的脸色,陪着嘴角流出的鲜红血液,艳丽得让人目眩。身上的捆仙绳也松散了开来,我爬着坐起来靠在身后的盘龙柱子上,抑制不住地吐着鲜血。受了重伤的七姐姐硬是爬将起来,眼里的厉色越发地深沉,“敢坏我的事情,难道没有勇气出来吗?”
黑色的花瓣飞了满屋,一身黑服的面具男子豁然出现,匀秀的白色手指在空中捻起花瓣摩挲。无名指上的指环熠熠闪着光芒。斜襟不着内衬的衣袍露出大片的胸膛,往上是黑色晶石雕刻的花式链子。那花的形状,未曾见过。但见那面具下的眼睛看向我,里面满含担忧,使我有些错愕。
“肃……不,你不是!”七姐姐摇着头,脸色越发得苍白。
那男子也不回答,只将手中把玩的黑色花瓣轻轻一弹,霎时间满屋的黑色花瓣尽数向七姐姐袭去。无数的花瓣团团将七姐姐围住,白色与黑色纠缠在一起。我在一旁看着,总觉得那盛开的黑色花朵能将七姐姐瞬间吞没。七姐姐绝对不是此人的对手。
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那男子喂入我一粒丸药,我还在看七姐姐在黑色中挣扎。黑色花瓣散落,七姐姐突破而出,直击喂我药丸的男子。那男子也不急,将我抱起轻轻躲开,再一踮脚冲出药房。半月不见天日的我,今天终于看到外面的世界。那初生的太阳真美!出了这片宅区,那男子将我放在祥云上,转身向七姐姐迎去。一黑一白在绿色的丛林上激战,快得我都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见两条影子忽起忽落。高手间过招大抵就是让如此了。
许是那丸药的作用,身体能动了,仙力也有所恢复。从祥云上站起,看着黑白两人已经转战到了一片湖泽之上,击起的水帘挡住我的视线。再管不了许多,忍着伤痛御气而飞。高手间的战场,我这样的弱仙还是早早逃跑的好。
挥挥手,黑影瞬间隐没。凌魈严肃的面孔上,此时也紧皱了眉头。站在殿外微默,抬起的脚有些犹豫。
“进来吧!”陵王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来,带着清晨睡醒的慵懒沙哑。还未梳起的黑发披在肩上,和黑色面具融在一起,映衬着红色的薄唇分外邪异,“什么事,让你也这般犹疑?”
“回主子,城外的休闲山庄……”凌魈沉默一会儿,开口道,“被毁!”
“嗯!知道了,下去吧!”
凌魈听着自家主子漫不经心的语气,抬起的头又瞬间低下去。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如今就这么没了,自家主子却跟没事人似的。凌魈实在想不通他家主子何以这般平静。出了殿门,凌魈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本想好接受的惩罚,现在也不用了,回去得好好与凌魅好好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