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冷却相思雪》暖镜

6、第 6 章

　　敛了气息，乘着月光，脚尖轻点狻猊的飞檐，如暗夜之主，在夜色里行动自如，一层层往上，直奔九层的楼顶。单足立在栏杆上，黑色的衣袍在高处的烈风下呼呼作响，束起的长发也在空中飞扬。泛着冷光的面具里，一双深渊般吸人的眸子在黑夜里泛着慑人的光芒落在榻上同样穿了黑色锦衣的娇俏人儿身上。掠过那玉手下摊开的书本时，白净面皮上的血色红唇豁然翘起，给了无尽黑夜魅惑众生的浅笑。

　　雪花簌簌纷纷地落下，我仰着头，任雪白的团絮轻贴在脸上。粉白的照影花，围着照影泉开得依旧灿烂炫目。站在泉水上的我，旋转着身接过一朵一朵飘落的白色花朵，还来不及喜悦，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我拖进了泉水里。整个身体淹没在水里，一阵慌乱地窒息闭闷得我头脑昏沉。使劲地挣扎，两条腿像是被锁住一般，怎么也动不了，只能拼命地划动两条自由的手臂，激起一片水花打乱了急促呼出的气泡。

　　豁然睁开双眼，从梦靥里清醒。唇上火热地舔舐，惊得我羽睫震颤不已。黑色的面具摩擦着翘立的鼻尖，带着点点刺痛。用尽全身力气，逃开唇上压迫地窒息。那张吻过我的唇，此时竟露着星星点点邪佞的笑。我才看清这人竟是白日里千秋国皇帝亲迎的陵王，“你……你……起来。”

　　“告诉本王，为什么要听你的？”燃烧的气息喷薄在我的右耳，一路来到颈项，热浪从皮肤里往外渗出，顿时两颊生了霞光一般。低低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不告……”后面跟着的“而别”两字还没有吐露出来，陵王拦腰抱起我，蹬了卧榻，轻点了栏杆，一跃到了一旁的副楼楼顶上。

　　“你拒绝我的理由就是她吗？”幽幽地语气带着诘问地愤恨。被陵王按在怀里的我，心里一惊，腰背挺地僵直，这是七姐姐的声音。不敢回头，更不敢用了仙力逃开这纷乱的情节。

　　夜风撩着散乱的黑发，落在陵王的手上，丝丝绕绕，磨撵出难以言喻地柔情。玉皇皓月看着对面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相拥的两人，酸涩的水意涌到生媚的双眼里，硬生生又压了回去，全部激灌在高傲的心上，成了释放恨意的伤。抚着快要愈合的伤口，玉皇皓月释放一贯高贵冷艳的气度遮掩自己被击落的一颗芳心。

　　“皓月姑娘，好演技！这一路，竟不知姑娘身手如此不凡。就是不知……”万俟肃眸光微冷，“哪位有幸得了皓月姑娘这样的助力？”

　　“若我只想成为肃的助力呢？”七姐姐带着娇媚的声音在黑夜里婉转如莺，似乎方才她的失措愤恨只是一种错觉。

　　“本王得好好考虑将姑娘放在哪个位置才好！”

　　“我知道肃想要的是什么。”七姐姐也不急，声音里也带了几分轻快之意，“肃手下的一众能人异士多年的努力仍然完成不了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哦~如姑娘所说，本王是必须留你了。”万俟肃下巴微扬，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和随意。

　　“我相信你心里会有最好的盘算。”七姐姐带着天庭公主的自信，睨了一眼万俟肃手里的银鞭，眼神乍然一亮，“肃喜欢这银鞭就好。不过它可奈何不了我呢！”说完娇俏一笑，踏着月色翻飞了盈袖。

　　白练柔软飘来，带着强劲地杀气从背后向我袭来，正欲施力逃开，却被陵王轻轻带过，飞下楼宇，入了黒\魅的竹林。七姐姐紧跟其后，每到要伤我时，都被陵王轻轻带过。竹叶在七姐姐的软练上聚而成剑，渐而千万把绿色的利剑从四面齐射而来。背后突然一暖，忍不住回头时，陵王带着我踩着竹叶飞上竹林上面，向内宫飞去。夏日的火，极易燃烧。只片刻的功夫，整个竹林便坠入了熊熊大火之中。皇宫一下子陷入了恐慌，一众宫侍急急地担水救火，却只是徒劳。眼看竹林焚烧殆尽，就要烧及周边时，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正好浇熄了这场来得莫名的大火。凡是看到过这场奇异大火的宫人，在那倾盆的大雨下都纷纷下跪，朝天虔诚地拜谢。此事传入民间，被冠以千秋国有上天庇佑，虽有祸乱却终能安然度过，千秋万代。

　　抬头看着那黑色带着邪魅的面具，脱口而出，“七姐姐竟然是为了你……”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以手掩唇，惊愕地看着陵王，不知所以。只见他双眸微眯，低下头来，“七姐姐……有意思……”

　　双手抵着陵王的胸膛，不愿离得那生冷的面具太近，弯腰后仰，脚下用力，终于脱了束缚。我与陵王相对而立，他手里的银鞭如灵蛇一般扭动，我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如果没有记错，这是捆仙绳。七姐姐竟然将它制成了鞭送给了陵王，而这人间的王爷竟然能使用它。

　　陵王殿里，万俟肃脱下衣物，随手摘掉墨色面具，走进氤氲的浴池里。闭着双目，两手揉着太阳穴。豁然睁开眼睛，万俟肃从水中跳起，拿起一旁屏风上的睡袍套好，坐在休憩的绣榻上。

　　“阁下，还不现身吗？”万俟肃看着浴池对面的一片黑暗，眼睫低敛，压住眼中迸发的锋芒。

　　“御兄，别来无恙。”邪魅的声音从黑暗中来到明处，月紫色满绣莲花流云锦衣更衬得一双桃花眼媚肆横生，“这永无止境地轮回，御兄可享受够了？”

　　“御字，本王喜欢。”万俟肃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墨玉戒指，流水的发丝贴在刀削一样的面庞上，“不过，倒是与本王无关。”

　　“呵呵呵……我观御兄的仙力正在慢慢恢复，便以为御兄的记忆也一并恢复了，看来是我疏忽了。”桃花眼微挑，掀袍轻坐时，已多了一把深紫色的绣榻。万俟肃摸索戒指的手一顿，坐直身子，看着对面玉色风流的男子，眼里已经多了戒备。

　　“御兄，你看我帮你恢复仙力和记忆，并助你重回天界如何？”

　　“你要的回报呢？”

　　“我要的回报，对于御兄来说实属易事。等御兄回到天界，我再告知也不迟。”

　　“哦~那阁下凭什么觉得本王会答应你呢？”

　　“御兄这些年在人间的动作，不就是很有力的证据吗？”

　　“阁下倒是对本王的事情一清二楚。”

　　“各取所需罢了！”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郁，转而被更深地笑意遮掩，“无止尽地轮回，生生死死，都任他人控制。况且御兄本就属于天界，不过是被下了套子，才被拘在了人间。难道御兄甘心吗？不妨告诉御兄，那皓月公主也能助你得你所得，不过她对御兄的痴缠终究太过儿女情长了些，倒不如我这般交易，爽快不拖沓。御兄不妨好好斟酌一番。”

　　轻抖了宽大的衣袖，转身慢慢融入黑色中，“忘了提醒御兄，倾心公主身体不大好，御兄要多疼惜佳人才好！”

　　久久看着对面仍在的绣榻，微敛羽睫，遮住眼中的波云诡谲。套上宽松的睡袍，万俟肃仰躺在宽敞的大床上，心里默默念着两个字。回忆起了小时候被喂药的日子。看着寝宫里带有灯罩的华美宫灯，仅仅一个挥手间便熄灭了所有的灯火。意念动时，所有的宫灯又都跳动着火焰，照的宽阔的寝室里通亮无比。这世人都无法拥有的能力，却在自己被喂药后一日更比一日强烈。揉捏着躁动地太阳穴，透过黑色纱丝云纹锦绣暗龙滕飞的帘帐，凌魈已垂首静立于帘外。

　　胡胡国国王寝殿外，王子耶律少隍匆匆来到殿门处，便见宫医提着衣箱出了殿来。

　　“参见王子殿下！”

　　“父皇病情如何？”

　　“回王子，国王本就有心疾，此次与千秋国长期地对战，又在战役中多次受伤。加之战败，引起国王心疾多次复发，恕老臣直言，国王已不宜操劳，且情绪必须保持平稳。”宫医紧锁着眉毛，对着耶律少隍又拜了拜。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偌大的寝殿里，飘着浓郁地药苦味。耶律少隍来到国王的床边，看着床上鬓发皆白，满面褶皱的老人，拿过一旁宫婢端来的药，一勺一勺细心地喂着。一碗药喂下去，撒了大半。

　　“最近谁常来看望国王？”放下药碗，耶律少隍不经意地问着。

　　“回王子，除了国后每日必来。大王子和丽妃来得最多。”

　　“哦~他们是一起来的？”

　　“大都是丽妃刚走，大王子不大一会便来了。”

　　耶律少隍笑了笑，继续地问道，“其他人呢？”

　　“因国王需要静养，各位主子虽知道却并不曾少了礼数。”

　　沙漠里的绿城，绿城中最为富饶的地方，胡胡国宫里，一众幕僚陪着耶律少隍吃着冰镇地水果，喝着美酒，看着舞池里胡姬的歌舞。在靡靡之音的缠艳中，善于察言观色地官侍们早留心到他们的王子殿下有些心不在焉。美酒佳人近在眼前，却不能让他们的王子为之动容半分。但见那耶律少隍心不在焉地端坐在宝座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沙狼的皮毛，重墨画出的粗长眉毛在鼻梁上方挤出一个川字来。

　　“王子，不好了！”只见殿外一位宦仕打扮的宫人急急忙忙地跑着，进了殿里，扑通一声叩在耶律少隍的面前，全身颤抖如筛，声音丝丝哽咽，“王子，国王……国王他……”

　　耶律少隍一把抓起趴跪在地上的宫人，提着那人的衣领，“说清楚点！”

　　那宫人被甩到一边，依旧语无伦次地说着饶舌的话。不再看地上慌乱地宫侍，耶律少隍进得内殿，交代了几位亲信后，唤侍婢们换了正服，不慌不忙地往王殿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