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冷却相思雪》暖镜

5、第 5 章

　　皇宫这几天，似乎极为热闹。就连这平日里鲜有人来的藏书阁，也多了很多宫奴，将藏书阁收拾得纤尘不染。去街道偷吃人间美食的时候，听人说，这千秋国的陵王将那经常在边界滋扰生事的大汗国给打败了，并让大汗国签署了割地赔款，年年由其汗王亲赴上京纳贡的条约。消息传到上京，千秋的皇帝万分的高兴，于是准备在陵王回京的时候，亲自率领百官出城迎接。

　　挑了几本爱看的书，来到曾经看书的地方，这里多了一方软绒的卧榻，卧榻边是小方几，可供放些茶点或是书籍。我横躺在上面，侧首便望见皇宫的夜景，依旧和曾经一样灯火辉煌。藏书阁的两边，不知道何时建起了两座副楼，里面也全是书籍。四面围建的屋子里也都摆满了书。以后偷书，不用费劲地四处搜寻，也省得我吓傻了那些爱书的才子们。当年的奶娃娃，现在怎么样了。当初给他试药了两年，也不知道他是好了没好。

　　街上的人真多呢！卫兵在拥挤地人群中清理出了一条宽敞无阻的大道来。通往皇城主道上的茶楼食肆的生意，空前绝后地好，尤其是临近街道窗户的位置，众人花了高价哄抢，只为了观看他们的皇帝亲迎陵王的盛大景况。锣鼓声由远及近，百姓的尖叫声也由远及近，波荡起伏，绵延到我这里，简直震耳欲聋。千秋国的民风颇为开化，英雄崇拜上演得如火如荼，轰轰烈烈。

　　人群中传来“陵王的黑铁骑……”，我夹在激动地人群中，朝着城门的方向看去。持戟的步兵后面俨然是两列黑马黑服的骑兵，这便是黑铁骑吧。黑铁骑后面，一辆垂挂明黄色龙纹帘的车架由着两骑黑服劲装男子护着，缓缓驶将过来。撩起的侧帘里，可以看见身穿黄色龙袍的皇帝一脸笑意地拢着一身黑服的男子在说着什么。那黑服男子应是陵王无二了，他也真奇怪，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了薄唇和尖细的下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陵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我被这浩荡而整齐的声音吓了一跳，收回视线看着四周跪下的人们，犹豫着要不要和他们一起朝拜那车架上的皇帝和陵王。在我头疼跪与不跪的问题时，侧首与皇帝说话的陵王目光如利剑般直射过来，似黒\魅的无底深渊，带着漩涡般地吞噬，摄人心魂。隔着面具散发的气息，竟令我心生恐慌，忙乱地挤进后面站起的人群里。想靠近无人的空巷，却被人流带得没了自由。

　　一声“仙女”，引得人群炸开了锅。看着汹涌而来的人群，我惊得差点遁影而逃，以为自己被人识破了仙体。谁知这些人从我身边穿过，一眼也未曾看我，有的甚至还嫌我挡了路，将我推到一边。正了正有些眩晕的头，看见道路中央一辆红纱围裹的皇家马车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官兵们推搡着民众，将马车围了起来，奈何这马车似乎颇有魅力，那些兵士们也都中了邪一般，只是看着那辆马车，任由越来越多的人群蜂拥而上。眼看这局面愈发地混乱，护着皇帝车架的两名黑服男子在黑色马匹上，扬起长鞭卷了人群中的几名壮汉，甩进沸腾的人群里。疼痛的哀嚎声，让熙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看到手持长鞭的两名军官后，更是迅速退回了道路的两旁。那几名摔落的汉子也被士兵架到一边去，被搁置的马车又重新开始前进。

　　风吹过迤逦的红纱，露出车里女子的侧影。乌稠的发丝全部被束起，露出纤细滑嫩的颈项。清晰若飞蝶的锁骨下是珍珠白的百花曳地长裙，圆润的肩头在赵粉色的纱衣笼罩下，朦胧生媚。女子额前垂挂的银色流苏发坠随着前行的马车轻轻摇晃，露出她清泉一样潋滟的眸子，惹人注目怜惜生爱生妒。皓手轻抬，落在轻薄的红纱上，那倾国一样的容颜便匿在了红纱之内，徒留下众人迷离的思绪，在经久的历史长河里演变成一曲又一曲美人倾国的烽烟故事。从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从来英雄醉卧美人怀！从来美人也都受着凄美的陪伴，花落成泥，红颜不再！

　　夕阳落在湖面上，水鸟飞回芦苇丛里。几尾小舟随着波浪起伏跌宕，却被绳索困在了浅滩。皇家马车上引起众民骚动的美丽女子，就是七姐姐。如果没有看错，七姐姐似乎受了点伤。猜不透她为什么要进千秋国的皇宫。一路跟着的两个尾巴，倒是挺厉害，能跟着我一路来到这无人的湖边。

　　飞掠到一辑小舟上，断了绳索，聚了仙力催着小舟往湖中央驶去。那两个跟班倒也不藏了，也驾了小舟在我身后紧追。行到湖心，穆然停住，看着湖面上红艳的波光，凌凌中闪着银色的星光。人间的景色也甚美，若是无人相扰，会更宜人。

　　“你们是皇上身边的护卫吧！不，应该是陵王的黑铁骑！”立于船头，湖面上吹起的风扯着我的袍子凌乱地呼呼咆哮着，“跟着我一个女孩子做什么？”

　　“我们只负责跟着小姐！”

　　“可是我不喜欢被人跟着，你们说怎么办？”我露出小女孩一般天真的笑容，轻点着水面，聚起水柱，炼化成锋利的水剑，直直地刺入承载那二人的小舟。刹那间，小舟成了破败的碎片，随着激起地波浪飘向了远方。那二人也瞬间跳起，朝着我在的小舟飞了过来。等他们刚刚落下，我笑得越发地得意了。转动手腕，这湖上仅剩的一叶小舟，从中间迸裂，冒出丈许的水柱。水流将那二人淋了满身，当他们想要运功飞跃的时候，船身顷刻间化作了齑粉。只听噗通噗通的声音，他二人已经落在水里。

　　“夏日炎炎，二位风尘仆仆地归来，这天然的大浴盆为二位接风洗尘以解疲乏,再适合不过了！”围着在水里扑腾的二人转了两圈，看着他们算得上俊美的脸上混杂的表情，心情格外地好，“两位就在这里慢慢戏耍吧！”。我幸灾乐祸的笑声惊起了几只已经回巢的水鸟。空旷的湖面上，御风而行，不沾染一丝水渍。站在岸边，看着艳红霞光笼罩下的两点黑影拼命地向岸边靠近，我砍断一条系船的缰绳，让小舟往黑影的方向奔去。戏弄人的游戏，玩起来还真是令人心情爽朗。哼着小调，回藏书阁去喽！

　　迂回游廊上，暗黄的灯光晃晃悠悠。提灯的宫侍，弯着腰快步地引着路。出了走廊，那幽远空灵的琴声越发清晰起来。秀储宫外值夜的小宫侍，安静地守在大门外，眼睛却往里屋看去。待那提灯之人拍他的肩膀，吓得他一哆嗦，回头一看，亮眼的黄色在黑夜里也晃得他赶紧地跪在地上，告起罪来。

　　月色轻盈，一众宫侍被令禁了声息，悄悄退出了阁楼，只留了执灯的人候在门外。九天玄女，倾世之颜，便是眼前的女子了。敞开的窗扉，迎来夜风袭袭，卷了白色的衣衫翻腾似云。铮铮丝弦上，匀秀的十指灵活地跃动，流淌出丝丝入耳的弦乐之音飞向窗外，飘去心想到达的地方。音停，起身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楼宇，伸手抚着盛开的赵粉，面上闪过一丝忧郁。手中的花朵一颤，整朵娇粉掉落了枝头。玉皇皓月蹙眉，纤腰上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环抱，整个身体贴合在滚烫有力的身躯上。强势的圈抱，令玉皇皓月很是不适。

　　“月儿，是从月亮上下凡迷惑朕的妖仙吗？”灼热的气息喷薄在玲珑可爱的玉耳上，丝丝流淌，蒸粉了光洁的颈项，点燃了说话之人漆黑的眸子，迅捷成燎原大火，熊熊燃烧。玉皇皓月转身躲开欲吻的薄唇，退到内室的中央，冷清地看着眸色讶异的千秋国皇帝万（mo四声）俟（qi二声）烨，“陛下，深夜到访，不知何事？”

　　“月儿好功夫，白日里竟未看出来。”万俟烨颀长的身形一晃，近到玉皇皓月的身旁，想再次拥住那柔软的腰肢，却扑了个空。美人站在面前，却不可得，万俟烨心火中烧，帝王之气充溢周身，“月儿不喜帝王的恩宠？”

　　倚在落地帘处的玉皇皓月，一双媚眼清清冷冷地看着万俟烨，“陛下无事，小女子自去歇息了。”云烟纱的落地长裙，旋了流云的弧度，木门自开，倩影已不在。万俟烨站在空荡荡的厅里，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坐到玉皇皓月方才弹琴的墩椅上，只见那古琴的梧桐木身上，相对腾飞的凤凰中间赫然刻着娟细温婉的字眼。含着怒气的笑声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最终聚到压在丝弦上的手里，琴弦俱断，那梧桐木也裂痕斑斑。

　　琴声在竹林里慢慢消音，摩挲把玩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墨玉指环，陵王万俟肃停在林间卵石铺的小路上。夜风起伏间，两条暗影不动声息地在林叶间穿梭，快捷地落在陵王跟前，单膝跪在地上，流下一滩水渍隐没在卵石的缝隙里，“凌魈凌魅办事不力，请主上赏罚！”

　　“形容落沓出现在本王面前，是该好好罚！”陵王万俟肃免了二人的礼，继续在小道上走着，“另外一件事查得如何？”

　　“各方的暗卫送来消息，均称并无此人的任何信息！”随在身后的凌魈应声道，“凌魅正让他部下安插在各国的势力搜查，想来不日便能得了消息。”

　　“哦！倒是有点意思！”看着前面耸立的藏书阁，万俟肃淡淡地问起，“宫里如何了？”

　　“影人来报，陛下方才只带了高公公一人去了秀储宫，却不知为何最后负气离开？”凌魅低哑的嗓音，平静无波。

　　“不用跟着本王了，下去好好收拾！若下次让本王看见你们败落的样子，定不轻饶！”毫无情绪的声音传到二人耳朵里，令他们微微一颤，心惊地同时利落地答道，“是，属下遵命！”

　　每到夜晚，守在藏书阁的宫奴们自动退到外围，尤其是陵王在的日子里，更是守好了规矩，不敢逾越半分。十几年前，才三四岁大小的陵王，不知用了何种方法让当今的太上皇扩建了这藏书阁，使得原本只有一幢楼的藏书阁变成了今日的三栋，外加环伺的屋舍，大小可以与后宫妃子的住所相比较了。扩建了藏书阁，陵王还求了皇榜张贴于市，搜集各类书籍。到如今，还有人不断地往皇宫里进纳书籍，不在话下。今儿个，陵王回来了，这藏书阁的宫侍们倒也乐得清闲，早早地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