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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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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滚的热浪在一望无尽的黄沙上横行肆虐。几只骆驼迈着虚软的步子,一步一步前行。焦干的沙地上终于出现了星点的绿意,再往前,便看得见葱绿的树木。干渴的骆驼欢愉地饮着生命之水,水里映着它们简单清澈的眼眸。几只鸟被惊起,饮水的骆驼慌乱了前蹄,踏碎了平静的水面。林子深处的动静越来越大,远处传来的马蹄奔跑声也愈来愈清晰。
鲜红的血液在高温的蒸腾下凝结成了暗黑,拎着阔刀的盗寇赤着膀子,将车队中央的一辆马车团团围住,砍断了马匹的缰绳。盗寇的首领着一身藏青色马服跨坐在通体莹白的马驹之上,倨傲地看着这辆在纷乱中仍旧被护着的马车,右手轻挥,便有两人得令来到马车前撩起了车帘。帘子后面是一道镂刻着中土气息纹饰的木门,木门里依旧是垂着帘幕,因此从空隙处依旧看不见车里的境况。那两位赤膊的大汉,有些不耐烦,抡起阔刀就要砍将上去。
“慢着!”那二人闻声退了下来。只见那首领策着白马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停在了马车前方,抽出别在腰间的弯刀,离了白马,如射出的利箭,快速而狠厉。刀起刀落,横削竖劈,快准狠,不带半点拖沓。只片刻地功夫,便又坐回了白马上,满意地看着那马车四壁崩然开裂,四散而落,车里的人却未伤分毫。
倨傲的眼神,讥诮的嘴角,在看到车架上的水绿身影后陡然间化作了炊烟袅袅,烟消云散。中土的女子,果然如书中说的一般,莹莹如水,观之沁凉舒心。燥热的空气也似乎因为这绿色身影的出现,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窒息。贪婪而炽热地目光聚在车架的绿色上,恨不能将之囚困在建造恢宏豪奢的殿宇内,不容他人觑得半分半豪。权利地争斗,美色地抢夺,是流淌在男人血液里抹杀不去地奔腾欲望。
“全体听令,转身不得回头。违令者杀无赦!”威严地声音在酷热的天气里带着入地三尺地寒气,令人闻之生惧。
一阵风吹过,铺开的水绿色衣袂随风绵延起伏。禁不住风力一般,玉皇皓月蓦然向后仰去,似要被风掠了去。
“你叫什么名字?”盗寇首领揽起玉皇皓月,低首凝望着面前可以倾国倾城的女子。那如瀑的青丝在指间轻轻划过,绕指柔软化了沙漠的旷野刚性。玉皇皓月轻轻一笑,惑得近在咫尺的男人失了心神,随着她一起倒在了无盖的马车上。贴身的柔软,触手的凉滑,让男子的眼眸里聚起迷雾般的桃色。
清泉叮咚的声音从玉皇皓月嫣红自然上翘的菱形嫩唇里流出,一句“你放开我”带着被欺女子的七分悲愤,掺杂着情人呢喃般地三分酥骨。顾不得佳人说些什么,看着那开阖的惹人唇瓣,不自禁地就要靠近,欺上那挠人心神的粉艳唇瓣,以解干火炙烤的饥渴。一道寒光停在颈上,挑划出鲜红的血线,几滴热血溅落在了玉皇皓月的脖颈处。鲜红在脂玉白上滑动,流过锁骨,所过之处不留痕迹,最后渗进绿色的衫子里,成了血渍。
“王子还是将美人留待以后享用得好!”声音干脆利落,打断将吻地冲动和猛烈地心动。
“哦~,是吗!”跳开几丈远,紧紧地抱着如仙似幻的娇人儿,任由脖颈处的血液外流,仰首凌厉地看着立于车轼上的黑服男子。
“七王子在两国边界生出意外的话,岂不是合了某些人的意了!”
“本王子还要感谢你的好意提醒?”
“凌魈不敢。”收剑回鞘,脚尖轻点车轼,回身坐于马上。挥手间,已有人牵了马车过来。“七王子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装扮草寇行劫掠之事,的确有损王子英明。”
“不愧是陵王的得力干将。不单是在战场上厉害,这嘴上的功夫也甚是了得!”将玉皇皓月送进马车里,袖桶里的手紧握成拳。翻身坐于马上,与凌魈相对峙,手指着玉皇皓月所坐的马车,“告诉你们的皇帝陛下,本殿嘱意的和亲人选就是她。”
“王子请!”凌魈策马让开主道,向一众部下示意。手持阔刀的赤膊汉子们得了自由,却并不敢造次,有序地跟在了他们的王子身后。凌魈命人护着玉皇皓月离开,带着大队的人马随在了汗国七王子的身后。
“本殿既然做了决定,断然不会更改。你这一路跟着是什么意思。”
“王子误会。在下只是奉王爷之命,护送王子安全回国,断了那些有心人饰演黄雀的机会罢了。”
牵着缰绳的手一顿,白马抬了前蹄,鼻孔吹着粗气。耶斛少隍睨着身后的凌魈,“替本殿好好谢谢陵王!”
“暗箭还伤不到本殿。”看着草原上屹立的城池,一抹冷笑覆盖在耶斛少隍斜长的凤眸上。
“保护好那位姑娘,本殿下月定当亲去迎娶。”坚定地声音在一望无际的阔地上有力地向远方飘去,从凌魈身边经过时,凌魈轻轻掸了掸衣衫,策马转身,领着人马在夕阳下渐渐没了身影。
天上人间,看得见看不见的硝烟都会弥漫。
金色的梧桐叶,在屏风上停住了飘落。拓拔邕懒懒地躺在金色的软榻上,用手摸着刘海下的右额,复又从怀里掏出一支梅花坠子细细摩挲。
“进来吧!”拓拔邕收起坠子,闭了染上感情的眸子,“伤好了吗?”
“有阿秀照料,凰瞳已好了大半。只是……珠子……”王母蹙了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那女儿还得将养两年,这事大可徐而图之,不急。”睁开眼睛,拓拔邕眼里的情绪已经了无踪迹,坐起身来,示意王母坐下,递了茶盏过去,“此次玉皇大帝寿宴地相聚,虽有他因。然昨日照影峰之行,你那女儿的显影让有心之人留了意。该怎么做,你心里应是有数的。”
“凰瞳明白。”
“无事便回吧!”拓拔邕起身上了楼梯。茶几上的热茶染了凉意,王母喝下那剩下的茶水,眼里带着笑,泪水却滴落在杯盏里,“阿秀,扶我回去。”
“王母……”劝慰又能如何,不过是更添烦恼罢了。阿秀不语。
“阿秀,你明日便回去,照看好公主。有一丝异样,立刻报于我。”
云槿的花全谢了,光秃的枝条,多少带着萧索。我坐在山顶上的云槿树上,看着这片自己亲自种上的林子,心里酸涩得有些难受。昨日从照影泉边逃离,漫无目的地游荡,最终还是回了寝殿,却被等在那里已久的侍者带去见了父皇。这两日见父皇的频率可真高。
想了一日,我都未曾明白那上神凤鎏为什么会选我。他不是喜欢七姐姐的吗!如果照影泉的显影是真的话,我以后定是要消散在天界,只以那绒白的雪花无声地存在着。娶我难道是要做个摆设吗?还有两年,我就长大了,当真就要顺着这媒妁之言,嫁给一个喜欢自己姐姐的风流上神……人间的故事书上,这样的情节也有,但是我却不是故事的女主人公,没心去改变什么风流人物,让他只钟情于一人啊!
我还小,人间的故事书还没有全看完,兴许看着看着就有解决地办法了。回到悄悄阁,将书阁的书翻了个遍,都是看完了的。该下人间一趟还书去喽,顺带借点书上来。
溜出南天门,来到天上人间的崖海碑界处,隐了身形,打量了下四周,见并无其他偷下人间的仙道们,看了看自己一身人间的黑色夜行衣,甚是满意。
“公主,您这第一次下人间,真的不用燕儿跟着一起照应吗?”
“燕儿多虑了,那凡间还能让本宫吃了亏去?”玉皇皓月看着崖海汹涌起伏的云浪,满是风情的眼眸里闪动着憧憬地喜悦,“燕儿留在天庭,可随时告诉我天庭的状况。有什么事情,燕儿也可以帮本公主遮掩一下不是?”
人间有什么能让一向心性孤高的七姐姐有了下凡的举动呢?最近想的问题多了许多呢。
记得有个人间故事讲的就是排行第七的仙女,在山里沐浴,被牛郎偷了衣裳,飞不回天庭,因此留在了人间,还得了两个半仙的孩子。后来被王母发现了,七仙女不愿回天庭,她们一家子就被拘在了银河的两岸,一年只能见上一回面。我那七姐想来是不会去人间寻什么牛郎的。天上的俊秀男仙可不在少数。
当时看七仙女的故事时,就觉得人间把仙人的能力想得太低了,不然他们应该是知道仙女没了衣裳照样能回天庭的。如我这般仙为低的,每次都是穿人间的夜行衣,却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被留在了人间。倒是突然地消失,吓傻了好些爱书的才子们。半个月前去人间皇宫的藏书阁偷书,还吓呆了一个小奶娃。那娃娃太漂亮,以致于我为了挽救这难得的人间美色,当即告诉那小娃每天晚上都要来藏书阁,也没经过他的同意,一溜烟地跑去太上仙君那里偷了好些仙丹。
穿着我的黑色夜行衣,靠着藏书阁顶楼的栏杆看着书,不时瞅瞅眼下灯火辉煌的皇宫夜景,渐渐困意席卷。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醒来,看着近在咫尺地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着实吓了我一跳。硬是将那绝色的小奶娃推倒在地,他也不哭,仍然睁着大眼睛空洞地看着我。从来没有过的负罪感袭上心头。抱起小奶娃坐到我的腿上,拿出药丸喂给他吃下。不知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说给小奶娃听的,我兀自喃喃道,“一定会变聪明的!”于是日复一日,我在人间待了两年的时光,白日里逛逛皇宫,黑夜里便窝在藏书阁看书,给奶娃吃药,然后看着他每天都是一个样,我心甚凉。
人间两年,天上只不过两日。第一天我按时赶回去喝了药,阿秀姑姑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第二日我却因为带着小奶娃溜出皇宫看花灯,一时忘了喝药的事情,便被阿秀姑姑逮了个正着。从来都对我细心照料的阿秀姑姑,那日之后,对我的照料更加地细心了。无论我到哪里,必定有仙侍跟着。趁着阿秀姑姑不在,我才敢往人间偷书去,却正好觑得七姐姐也要下凡去。
用尽了自己的修为隐藏自己,等七姐姐那水绿色的倩影在崖海的深云里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我才舒了口气,站在崖海边上,回头看了看耸立云中的南天门,我决定还是去皇宫的藏书阁还书去,再去其他地方偷点书上来。七姐姐,我是断不敢跟踪的,她那高深的修为可不是我能造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