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冷却相思雪》暖镜

3、第 3 章

　　天宫在各界颇具实力，从为四大城主而建的使宫便可窥得一二。四大使宫和围而建，两两相邻，两两相对。它们正中央，是天庭最高的阁楼千机阁。千机阁与四大使宫之间是浩渺的烟波相连。四宫的名字也是借了方位命名的，分别为东宫、南宫、西宫和北宫。东宫是为紫城所建地使宫，南宫为赤城所建地使宫，西宫为莲城所建地使宫，北宫为金城所建地使宫。四大使宫历来住得都是四城之主。

　　一早收拾妥当，父皇身边的仙侍已在殿外候着。不管他是来督促我还是监督阿秀姑姑底下的小仙侍们，我懒得去考虑。跟着他一起同几位姐姐汇合，这仙侍告知我们今儿个并不去使宫。

　　一声不吭地和几位姐姐围坐在车上的小茶几上，听着几位姐姐说着昨日那几位贵客的来历。原来紫、赤、白、金分别是紫城、赤城、莲城、金城的正服之色，如同青色是天庭正服之色一样。母后和阿秀姑姑将我局限得竟然连这些众仙都知道的事情都不知道，可笑我还以为自己去父皇书阁偷书看的事情做得万无一失，不想这一切却全在阿秀姑姑地掌控之下。我果真还是天真了些！

　　紫城之主名曰梓硕尧，是永夜城尊主恭千御的外甥。永夜城现下为梓硕尧管下，他那舅舅恭千御却不知为何在万年前突然在仙界消弭。几位姐姐没有多提，尽管我很好奇，也不多问。

　　莲城之主乃是上神凤玄，此次前来贺寿地却是他的弟弟凤鎏。听闻，这凤鎏上神如同他的大名一般，在仙界是出了名的风流。拜倒在他魅力之下的仙女绵延无数。凤鎏上神自此成了众男仙羡慕嫉妒恨地终极神仙是也。

　　赤城之主赫连墨，乃是老赤城主爱妃春上云樱的养子。传言他能坐稳赤城之主的位子，除了他自身狡黠机变运筹帷幄外，他的养母春上云樱和赤城圣女春上念儿帮忙甚多。这位圣女乃是春上云樱之妹春上云桃的女儿。因着这层关系，赤城民众疯传，他们的赤城之主定会将圣女迎娶为后。

　　金城之主拓拔邕，仙界对他的看法，只两个字形容，神秘。金城历来是天庭皇后的产地，我的母后便是金城的灵女。但是金城之主拓拔邕却并不因此而与天庭有多少地往来，此次是拓拔邕第一次前来天庭。对于他的造访，天界的神仙们众说纷纭。

　　栈道微弯，仙鲤慢游，跟在几位姐姐身后，环顾四周。溪流环抱间是一方亭台楼榭，再往远看去，是几座高峰矗立着。高峰上悬着银白的瀑布，落下时击打而发出地声音颇为清脆。穿过红色花海，几位姐姐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收回自己的视线，只见几位小花仙正围着一白衣男仙嬉笑艳艳。这响彻天界的风流上神真是名不虚传！

　　上神凤鎏见着我们，那双桃花眼里绽放地精光，简直绚烂得夺人眼目。他也不管身后几位粉面含春的俏丽小仙，径直走到七姐姐跟前，低首深情款款地看着七姐姐道，“公主昨日艳姿，鎏甚是喜欢。”七姐姐退后几步，“承蒙上神抬爱！我与几位姐妹还要去见其他三位尊客，便不打扰上神赏花的雅兴了。”

　　“鎏更喜欢公主的貌比花娇，公主可成全鎏的心意？”七姐姐打掉捏住她下巴的手，眼里的厌恶不言而泄，也不理这位风流的上神，大步地往影照楼走去。我依旧走在最后，蓦然回首，上神凤鎏春光无限的眸光仍然停在七姐姐的身上。见我看他，这位上神对我嫣然一笑，惊了一池春水。那几位小仙女见我们都离开了，复又围到凤鎏上神的身旁。惊叹之余，我摇摇头，书上说的春心荡漾便是这般无疑了。

　　照影楼的一层建得颇高，只用了四根粗柱子做支撑。四面是白色丝绢布做的帷幔，随风迤逦飘浮，透明中带着点朦胧。一副长屏山水画前，金城之主拓拔邕斜斜躺坐在榻椅之上，端着从后山引进来的山泉水泡的清茶，颇为悠闲地看着在他面前的棋盘。棋盘上黑白子相互交错，如双龙相斗之势。执子的两位便是紫城的梓硕尧和赤城的赫连墨。黑与白的对峙，紫与红的较量，金的作壁上观，此等景况甚是赏心悦目。

　　同几位姐姐一起分两边围坐着静默观棋。仙侍们给我们上了茶，拓拔邕向我们举杯以示问候，复又继续观看棋局地走势。几位姐姐偶尔耳语一番，也听不见她们在讨论些什么。我对下棋是外行，但也知道观棋不语，默默地喝着茶，默默地转着眼珠子。

　　白衣桃花眼的上神凤鎏，撩起帷帘，从朦胧走向了清晰，那张似乎永远都带着笑的眼睛又定在了七姐姐的身上。这位上神挥一挥手，旁边跟着的仙侍立马在七姐姐身旁安置了一方椅子。七姐姐蹙着眉，却也并没有说什么。上神凤鎏倒也没再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七姐姐看着棋盘，这位上神看着七姐姐。我看着这一切，倒是比下棋有意思多了。

　　刚刚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仙侍准备了一套晶石的茶具，现下看着一位仙侍悄无声息地立在大姐姐身边，递给大姐姐一方白玉罐子，突然就明白了。大姐姐想要表现，也不用选择这个大家都会的吧。举凡仙界，不论男仙还是女仙，这茶艺精湛的绝不在少数，我都精通一二。

　　未及多想，却见榻椅上的拓拔邕站了起来，“又是平手。二位战得精彩，我们看得也享受。然此番，几位公主已等候多时，我们可不能雀了玉皇陛下的意。”

　　“几位城主稍作休息。”大姐姐抱着白玉罐子起身，引四位城主坐于摆放茶具的长桌边上，“今儿个既来了照影峰，几位城主不妨尝一下婳瑢亲自在这照影泉边采得照影花制成地花茶。”

　　“鎏阅花无数，竟不知还有照影一花。此次回城，定要带了此花回去。”

　　“既名照影，定是只生于这照影峰上。”赫连墨声音平平地打断了凤鎏上神的移花之想。

　　“诚如墨城主所言，这照影花确实只在照影峰生长，且只在照影泉边才长有此花。照影花花色粉艳，每千年开花一次。”大姐姐已经开启了那白玉罐子，顿时一股带着淡淡甜味的芬芳散了开来。上神凤鎏闭眼轻嗅，很是享受。另外三位却无甚表情，也不知是喜还是不喜。

　　大姐姐温了杯，继续给我们讲道，“照影花花开之际，它们的姿容能全部映在照影泉里，正如美人揽镜自照，端详自己的妆容是否完美。”往晶石壶里注水，刹那间花瓣伸展，片片粉艳上下起伏，似蝶儿翩舞。

　　“照影花，闻而香……”大姐姐端起茶杯放于鼻的下方轻轻嗅着，“尝却苦，苦后却又香而生津。”

　　“诚如公主所言。尧虽不爱花茶，然这照影的味道确实别具一格，令人回味。”梓硕尧将已经空了的茶杯递给大姐姐，“尧想再饮一杯。”

　　“今次，正逢照影花开。不若我们上去一观。”四姐姐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四位尊客建议道。

　　“既来了，想必三位也如鎏一般，不愿辜负了美景吧。况且还有这美人相伴，鎏觉得此行必当妙不可言。”说罢还不忘向七姐姐抛去无数桃花媚眼。见此，七姐姐似见怪不怪了，她那微蹙的颦眉极为舒展。

　　“公主，最好将一些事情忘掉才好！”赫连墨慢着步子和我平行，他的嘴未动，我却已听见。

　　“倾心只与墨城主初见，实在不知墨城主何意？”

　　赫连墨深深看了我一眼，似在确认我说的真实性。见我还是瞪着迷惘的眼睛，赫连墨眯了眯他墨色的眼眸，便不再看我，快步往前走去。

　　“这是……雪……”七姐姐呢喃着，“古书的记载竟是真的……”

　　“不对啊，幺妹成年后就成了这七零八落的雪？”

　　“未必，也许是与雪有关。”

　　“可为何我们都有具体的影像，幺妹却没有呢？”

　　分不清后面的话都是谁说的。我的身体像脱了控制一般，朝着照影泉中间的幻象笔直地飞了过去。我置身在无数白色如花朵的落雪中央，伸出手来，仿若这样就能接住它们。一瓣一瓣似永也飘不尽，没过多久，已将黑色的一片虚空铺了一层厚厚的白。我喜欢这小小的白，可是心里却莫名地痛，同时又带来一阵阵的冷，以致泪水溢出，擦干又成溪。这是我第一次哭，而我却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万年交枝情深种，红萼妖娆痴梧桐。各自为仙错逢时，为减相思段玉琼。”拓拔邕用他低沉地声音流畅地念着雪花组成的诗句，看了看纷飞的雪花，最后定睛于我的身上。泪水朦胧中，我似乎看到拓拔邕眼神里的哀戚。这诗只出了瞬间便随雪花一起消散。照影泉边的照影花也瞬间凋零，那粉艳的花瓣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落入照影泉里消失无影。

　　止住了泪，却怎也丢不掉心里的痛意以及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各种眼神的包围里逃开，踩了祥云，没有方向地飞起。

　　“簪花梦碎琉璃镜，魂洁月下衬梅影。清寒难得墨桐怜，三分白输段香赢。”是雪花幻景破灭之后，在最后的光亮处出现的。我不清楚他们是否看到，然我看到了并深深记在了心里。如果这说得是我，我宁可掐了自己的情丝，也好过忍受相思入骨而不得的痛苦。

　　相思痛，不得苦，不若无情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