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冷却相思雪》暖镜

8、第 8 章

　　国色牡丹媚染生，为得芳心愿倾城！赫连墨拾起落在脚边散开的一卷书帛，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事过这么多年，竟还能见到赫连城的字迹。“为得芳心愿倾城”写得真是深情，就是不知道这句话曾对多少红颜说过呢！倾城，当真连自己的命都舍得赔进去，赫连老儿还真是情痴呢！赫连墨吹散指尖的灰烬，运墨在画纸上行走自如，着色不带丝毫拖沓。待画纸全干，赫连墨细心地将它装裱起来。审视了一圈，最终将装裱好的画卷挂到书桌对面的墙壁上。

　　醉颜红染就的锦绸，带了嗜血的妖艳，裹住玲珑的身段，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延伸至青黄色绣花的纱衣里。左侧垂下的青丝，吻着脂玉般嫩滑的脖颈，一路向下，隐没在柔软的沟壑里缠绵缱绻。

　　纤长的玉指细心涂抹了似荷莲捣碎的花汁，粉晕若少女含羞的笑靥。脂红饮露般滢润的菱唇微微张开，幽香的气息吐露在触颚的食指上，细细磨挲，享受滑腻的触感。秀挺的琼鼻，在尖细的小脸上，盈盈立着，衬着细长眉宇下深泉一样的眼眸，越发地深邃如渊，透着吸人魅惑的神秘。

　　卷翘的密长睫毛，在眼尾处挑出无限的醉人风情。下面的一粒圆润黑砂痣，在白净的玉脸上，毫无瑕疵之感，反而添了说不尽的媚惑。松松挽起的发，连最简单的发饰都没有。鬓边一朵盛开的牡丹，越看越像旁者别上的一般。

　　春上念儿看着赫连墨专注看画的模样，自己进了他的书房竟也不知，心里像插了把钝刀。

　　“墨哥哥，这画上的姐姐真漂亮！墨哥哥的画工越发得好了！什么时候也给念儿画一张！”春上念儿转过身子，用手描着画上的细腻线条，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收拾好心情，春上念儿才敢转身对着赫连墨，杏眼含笑地娇嗔道，“墨哥哥认识这么美的姐姐，怎么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说完又细细看了那画，对之赞叹不已。

　　“念儿，不记得吗？”

　　“我记得？”春上念儿心里一咯噔，笑得越发地纯真无害。

　　“念儿过来……”闻言，念儿拉过凳子坐到赫连墨的身边，拉过他的手臂，头枕在赫连墨的大腿上，睁着大眼睛仰望着赫连墨。

　　“念儿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嬉戏时偷偷进到母亲房间里看到的那副画吗？”赫连墨轻轻抚摸着春上念儿细软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春上念儿动了动脑袋，找了个更好的姿势，那亲昵的模样像足了慵懒的猫儿，“画倒是忘了大半，倒是墨哥哥因为这事第一次被姑母鞭挞。看着墨哥哥的鞭伤，可是流了我好些眼泪呢！姑母那时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幅画就让墨哥哥受这般大的罪。我可是求了姑母好久，才免了墨哥哥的关禁闭。现在想想，心里还是忍不住地难过。墨哥哥你说怎么补偿我吧？”

　　“念儿想要什么补偿呢?”

　　“墨哥哥也给我画幅画吧！”春上念儿只感觉自己脸上直发烫，心跳砰砰地，隐隐期待着赫连墨的应承。

　　赫连墨闷声笑着，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来，震得春上念儿粉白的脸蛋上火红一片。春上念儿躺在赫连墨的怀里，身体有些僵硬，看着上方离自己手掌厚的好看薄唇轻轻开阖着说着“念儿吃醋了”的时候，身体从脚开始都在发烫。咽了咽口水，春上念儿好像抬一抬头吻上那说话人的唇，却奈何浑身发软得只能窝在赫连墨的怀里。

　　“你仔细看画里的女子，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这女子跟姑母房中的画上女子一模一样！”春上念儿转过头看赫连墨，想从他嘴里得到肯定。

　　“对！”赫连墨看着画中女子的眉心处，不禁弯起了嘴角，“念儿可知为兄一直对母亲敬爱有佳。总希望为母亲做些什么。以前自己能力不够，现在自己有了能力，就想着能好好报答母亲。念儿能明白为兄的一片孝心吗？”

　　听着“为兄”二字反复在墨哥哥嘴里出现，春上念儿心里有种难言的酸涩，“嗯，念儿明白。而且，念儿也希望为姑母做些事情。”

　　绿油油地一片上飘满大朵盛开的艳红牡丹，花香一层层堆叠推开，奔向看不见的边际。提着花篮，我定定地看着花海的中央，只见一袭粉色广袖束腰流苏裙的女子手把花篮弯腰捡着地上的落红。本想早些在这里等她来得，却还是晚了好多呢。

　　“颜颜……”听见我叫她，颜颜站起身看向我，嫩粉的秀脸上绽开比花儿还要美的笑，不禁让我看得有些痴了。颜颜的容貌自不能与七姐姐相比，然而她的笑却是独一无二的温暖人心。和她在一起，看着她的笑，仿佛这世间再没有可以令人悲伤的事情来。

　　“回神了！”青葱的细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颜颜看着犹有些呆懵的我，噗嗤的捂嘴笑了起来，“见了你两次，你就神游了两次。”

　　“没办法，谁让颜颜美得吸魂摄魄呢！”

　　听我这么说，颜颜笑得更欢了。依稀可见那有神的眼睛里溢出的星丝泪花，“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总是神游了。”说罢，随手唤出一把菱花小镜放到我的面前，“倾心，定是每日里对着镜子丢魂失魄的吧！”

　　“果真叫我说中了！”颜颜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我却似乎听不真切一般。“没想到你却长了一张令本公主都嫉妒的脸蛋”“红颜多祸水”七姐姐的话语，七姐姐冷冽的模样，在我的脑袋里炸开了锅。

　　“倾心~倾心~你怎么了？”颜颜忍着痛说道，“我的手~”

　　“对不起！”慌乱地吹着颜颜手上的大红印子。猛然抬头，直直看着颜颜，她双眉间的红梅，她身后的红色花海，我脑海里的一抹红色影子。松开颜颜，茫然的看着大片的红花，我开口说道：“颜颜，这花是牡丹吧！”

　　“嗯！是牡丹！赤城的王花，平常仙家是不能种植这红色的牡丹，整个赤城也只有城主的后花园里才能见到。倾心，你难道……”

　　“你猜得没错，我只是无意中闯入了这里。”

　　“你跟我走，这里你不能再留了。”颜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牵起我的手极速离开。

　　“姑娘，这里为什么不能留？”低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里，颜颜和我俱是一震，脚似被施了法术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眼角掠过一抹红色，而后视野里全然是火红一片。

　　紧握着颜颜的手，能感觉到她和我一样紧张。只一瞬间，颜颜松开我的手，对着面前的红色身影行了礼道：“城主，安好！”

　　“你是哪个宫的，为何竟从未见过你？”赫连墨瞥了我一眼，看着颜颜的俏脸补充了一句，“你额上画的梅花倒是别致！”

　　“回城主，侍婢在寂宫里当差。这额上梅花也是从小就有的，并无特意为之。”

　　“哦~你叫什么名字？”

　　“颜眉！”

　　“嗯！你先回去吧！”

　　“是！”颜颜像得了特赦一般，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匆匆离开了。

　　“对待恩人的态度，你不觉得冷淡了些吗？”

　　慢慢转身，傻笑着看着赫连墨有些抽动的脸，抹开他拽着我胳膊的手，退后两步。不小心踩到了两株牡丹，马上调转方向又退了两步停下，扫视了赫连墨与我之间的距离，献上谄媚的笑开口道：“原来城主就是救我的那个啊！失敬失敬！”

　　“过来！”赫连墨微眯的双眼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咽了咽口水，鼓足了勇气，我也迈不开步子。人间实践的经验告诉我，救你的也有可能是害你的。

　　冷眼睇着我，赫连墨冰冷的一张脸上写着：你没受伤的时候，仙力只属一般。更何况现在带伤在身，随意一个稍有仙资的都能将你降服。跟你恩人我扭着干，明显找罪受。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很不情愿地走到他的面前，仰起头笑得一脸春光灿烂，百花盛开，“城主，有什么吩咐？”

　　“咳咳咳”赫连墨扭过头微默，白净地面皮上因为咳的缘故出现一抹红云。近距离看他的脸，总觉得好熟悉。向他凑近两步，踮起脚尖想瞧个仔细，这厮突然又正过脸来吓了我一大跳。坐在地上感叹，神仙也是能感觉到疼的。一声“你喜欢本殿！”让我顿时忘了痛，心里叹息一声。

　　坐在牡丹花丛里也不起身，仰头看着赫连墨道：“我~”

　　“哦~我明不白了！”赫连墨打断我，蹲到我的跟前，满含笑意地看着我说道，“虽说救命之恩用以身相许为报，有些俗套了，不过本殿不介意为你俗套一次。”

　　好不容易将刚才要说得话咽回去，又差点被赫连墨这话给刺激地背过气儿去。明明在天界的时候，他是很严肃地对我说，“你最好将那天的事情忘掉！”。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我改忘记什么事情，今儿个他又来这一出，当真让我纯真了这些年的浅资质神仙不明所以啊。是了，我换了张面孔，想他赫连墨应该还不知道我是他曾警告过的天庭公主。

　　“城主说笑了！呵呵呵……”

　　“本殿从不说笑！”这一瞬间的赫连墨才是真的他吧。那平和的话语里满是不容违抗，将我的嬉笑打碎了一地。

　　赫连墨走过的地方，牡丹花花瓣也随着飘落一地。任由赫连墨将我抱在怀里，我安静地越过他的肩膀看着渐行渐远的牡丹花海，慢慢闭上眼睛。

　　“你昏睡时一直都在念着‘雪’这个字。”

　　“我喜欢雪！”

　　“你的名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懒懒地说着。真累啊！在赫连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听着他始终不曾变过的心跳频率。

　　昨日里乍见颜眉额上的红梅，下意识去摸颈间的梅花锁，竟然发现它没了。颜眉的梅花印记和梦中的女子一样，而我的容貌竟然变得和梦中的女子一样。这是冥冥中的缘分吗？我提前的蜕变，在成年之时又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出手阻拦七姐姐的又是哪路神仙？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消失了这么多天，母后可会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