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君笑》池陌宸

3、第 3 章

　　时近半夜，澈国首都城中依旧一片繁华。
　　在城中心的地方坐落着澈国最大的客栈，龙门客栈。
　　不只做客栈生意，龙门客栈还把控着澈国举国上下包括药材、丝绸、瓷器等诸多行业的命脉。而且与朝廷的关系也十分紧密，由于官员的授意，还一手包揽了铜矿、铁矿和官盐的买卖，简直富甲一方。据说龙门客栈的掌柜比皇帝还富有。
　　不仅如此，龙门客栈还是澈国□□上的领军人物，旗下几乎网罗了澈国所有的剑客高手。
　　在黑白两道上风光如此的龙门客栈，它的掌柜却是一位妇人。
　　是一个长相脱俗的妇人，只可惜右半边脸有着可怖的烧伤，因此她常常将发髻右斜，挡住右半边脸。
　　也是一个极有手腕的妇人。能在十年之内从一个小客栈一举成为澈国举足轻重的龙门，足见其本领之强。
　　而此时，正有一行人从龙门客栈大门走出，为首的正是戴着斗笠的龙门客栈卢掌柜，身后跟着四个龙门的个中好手。
　　一行人直奔城中热闹非常的集市。虽说天色已晚，这里依旧熙熙攘攘。不少纨绔子弟刚刚从青楼出来，还搂着妓女高喊着行酒令。科举即将举行，因此不少人举着算命、科举高中符之类的东西到处贩卖。
　　在这闹市的路边有一个乞丐，衣衫褴褛头发斑白，正跪在破草席上低声哀求着：“再多给一点吧……肚子好饿，可怜可怜我，给一点吧……”
　　卢掌柜在乞丐面前停了下来，一扬手向乞丐面前丢下一把铜钱。
　　“哎哟，谢谢夫人！佛祖会保佑您的！”乞丐欣喜若狂地抓着铜钱，脸上笑开了花。
　　“举国上下想要考科举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你的生意应该不错吧。”卢掌柜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不过是个乞丐罢了，有什么好的。”乞丐看着满手的铜钱傻笑着。
　　“那么，做强盗如何？”卢掌柜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乞丐闻言怔住，缓缓抬起头来，讪笑着说：“这种事……怎么能问一个乞丐呢……乞丐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呢……
　　卢掌柜抬手掀起斗笠前低垂的布帘，好让乞丐能够看清自己的脸，“我不是在问一个乞丐，我是在问澈国最大的盗贼帮的头目，夜明风呢。”
　　看到卢掌柜脸的那一刻，乞丐的脸色变了一下，“原来是有名的龙门客栈老板啊……”
　　“我可是为了请你到本客栈做客，亲自走了一趟呢。”卢掌柜说得客气，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强硬，“走吧。”
　　夜明风看着她，收起了乞丐的卑躬屈膝，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场油然而生。他镇定地站了起来，在龙门客栈剑客们的簇拥下，随卢掌柜回到了客栈。

　　城外，慕容风郁正一个人坐在树枝上赏月饮酒。
　　摆脱了杀手的生活，找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果然是惬意潇洒的呢。慕容风郁笑着喝下一口酒。
　　只是，师傅，澈国好像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美好呢……果然混账的皇帝和官员哪儿都会有啊……慕容风郁的眼神一暗，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师傅……
　　树下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慕容风郁瞥了一眼，只见一个打扮邋遢的僧人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走来。也不知麻袋中装了些什么，月光下隐隐可以看见有血从麻袋中渗出。
　　“喂，我说你啊，这可是在乱葬岗的旁边，你就不怕吗？”僧人扯着嗓子喊道，指了指前面一片广阔的枯草地。枯草地中果然有一块一块凸出的小土丘。
　　“我也算是个死人了，所以无所谓。”慕容风郁举起酒袋喝了一口。
　　“真是少见，”僧人走到枯草地中，把拄着的拐杖狠狠插入地中，开始在一旁的枯草中摸索着什么，“现在的人都唯恐别人说个死字呢，多不吉利。居然会有活人说自己是个死人的，真是少见啊……”
　　风郁并不搭理他，依旧望着月亮，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僧人从枯草丛中摸出了一柄铁锹，把麻袋丢到一边，开始挖起坑来。麻袋在地上颠簸了一下，有一个人头骨碌碌地滚出来。
　　慕容风郁瞟了一眼，再度望向僧人的严重过带上了疑惑。
　　“别误会，这可不是我杀的。”僧人似乎感受到风郁询问的目光，“这可是那些官府杀的盗贼呢。呵，盗贼……如果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还有谁愿意当盗贼呢，唉……”
　　慕容风郁瞟了一眼那一堆堆土丘，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皇上暴虐无道，民众的冤屈随着魂魄升入天庭，佛祖也会动怒的啊……”僧人挖好了坑，拖过麻袋，将尸体倒入坑中，“佛祖正在召唤英雄，来拯救这些苦难的人民呢……”
　　慕容风郁脑中突然闪过昌辉的脸。
　　他能拯救这些民众吗？慕容风郁的脸上浮现出几不可见的笑意。
　　“姑娘，现在城门已经关了，你晚上要在哪里歇脚？”僧人把盗贼的头捡起扔入坑中，然后就开始填土。
　　慕容风郁原本是想在树上喝个痛快，然后就在树上呆一宿，也不是不行。可现在赏月的兴致早已被破坏，也许是许久没喝过酒的缘故，头也有些发晕了。倒真有些为难起来。
　　“如果不介意的话，”僧人填完最后一锹土，把铁锹扔入枯草丛中，“姑娘就随我到寺院中歇歇脚吧。”

　　龙门客栈。
　　迎客厅中摆着一张布满酒菜的桌子，夜明风和卢掌柜分坐两侧，厅内四角面无表情地站了四个剑客，门外更有八个剑客把守着。
　　说是为了确保贵客夜明风的安全，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劫持。夜明风对此心知肚明，因此先一步发话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盗贼也有族系，只要从下往上查，自然可以找到头。”卢掌柜斟了杯酒，却是不饮，“对我来说，这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夜明风不屑地嗤笑一声，“为什么要找我？”
　　卢掌柜笑了笑，挑明了今天的主题，“听说这次科举考试，你计划好了，要趁这个机会大捞一笔？”卢掌柜的笑中渗出些许威胁的味道，“我劝你收回这个计划，跟我龙门联手如何？”
　　夜明风依旧不屑，“我听说澈国黑白两道都被你收买了，现在连强盗你都想拉拢，怎么，你想称霸天下还是如何？”
　　卢掌柜敛了笑意，也不管他的戏谑，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联手？”
　　“这次我打算好好捞一笔，然后就金盆洗手。可是入了龙门，那就不是我自己说停就能停的了，估计还得为此赔上性命吧。”夜明风打量着卢掌柜，“何况，我对于你究竟要做什么，并不清楚。”
　　“我打算做一件，比翻墙偷钱更困难，但也更伟大的事情。”卢掌柜说得义正辞严。
　　“是为了谁？”夜明风一针见血地点出，“是为了你身后，龙门客栈真正的主人吗？”
　　卢掌柜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我也仔细查了查，发现了龙门客栈真正的主人，并不是你。”夜明风不无得意地说道。
　　卢掌柜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连这都知道，看来更不能让你走了。”
　　夜明风却不以为意，“我也劝劝你，别想控制我们。我们和龙门，互不干涉最好。”说着便站起身准备离去。
　　卢掌柜突然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你已经表明了你的立场，那么，不想听听我的回答吗？”
　　夜明风惊疑地回过头来，只见卢掌柜举起酒杯，冷笑着看着他，然后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随着酒杯与杯托相撞发出的“叮”声，天花板上传来链条拉动的声音，三面铁墙从天花板上迅速地落下，和墙壁一起堪堪地把夜明风夹在了中间。夜明风一惊之下有些手足无措，紧接着就看到铁墙中升出一排铁管，管中正向外吐着毒烟。
　　“你知道的太多了。既然不能跟我们合作，那么，抱歉了。”卢掌柜说着，眼中现出杀意，“我还知道你们帮派的聚集时间，我连他们的生命，也要好好利用起来。”
　　夜明风紧紧地捂住口鼻，却还是明显地感觉到身体正在变得无力。他瞅准唯一留下的一面窗户，纵身一跃便破窗而出。
　　还未落到地面，夜明风便听到一阵拔剑声。这唯一的出路也被卢掌柜布下了埋伏，二十来个剑客早已举着剑在那儿等候着他，一见他破窗而出，立刻便蜂拥而上。
　　夜明风挥舞着手杖，与迎面而上的剑客厮打起来，急急地想要突围而出。
　　卢掌柜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
　　夜明风向剑客包围圈的薄弱处冲去，打倒了几名剑客后，纵身跃出墙外。
　　一众剑客都望着卢掌柜，等待着主子的命令。
　　卢掌柜成竹在胸地命令道：“追！他吸了毒，跑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