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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日月长明(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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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
“叮叮叮”
电话铃声响起,展昭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周前的报纸,白玉堂从厨房里快步跑出来,奔向电话。拿起话筒,不客气地说,
“白玉堂,哪位?”
展昭微笑着看了看他,低头继续看报,心里却想着,这个白玉堂,永远那么霸道,说声你好就跟要了他命似的。再说了,家里的电话除了几个孩子,就是月华和元昊会打过来,其他人恨不得半年才来回电话。不是人家不想打,是打了就得挨骂。就连丁月华最近都不怎么打电话了,因为去年她和自己聊天的时候,无意中说了那年白玉堂因为肺部旧伤复发差点儿病危的事儿,自己也是吓了一跳,连晚上的饭都没什么胃口吃了,结果白玉堂知道了原委,不出意外地勃然大怒,马上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丁月华一顿数落,连带着李元昊也一并骂了。
丁月华和李元昊是他们多年的朋友,又是亲家,对白玉堂的臭脾气再了解不过,所以也不太计较,但是电话确实也打得少了。展昭跟他说了很多次,即使是朋友也没有义务总是承担他的坏脾气。白玉堂却自以为是的大放厥词,
“猫儿,这你就冤枉我了!丁月华那个臭丫头嘴太碎,这事儿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大家都不提了,就因为她,到底还是让你知道了!你说她是不是该骂?”
“你不是也说了吗,这事儿都过去好几年了,说说又能怎么样?我还能为这事再埋怨你。不过你也是,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你生病的事儿,公孙先生的事儿。。。”
“你看,你看,又来了吧?!医生说了,你不能操心着急,我瞒着你,还不是因为你身体太差。再说了,只要你没事儿,得罪谁我也不怕!”
“哎,行了,我又没夸你,你得意个什么劲儿,真是!”
结果,从此以后,只要白玉堂在家,家里的电话都由他白五爷亲自接听。
展昭边想着,边听见白玉堂说道,
“嗯,我知道了,你等一下,”白玉堂放下电话,快走了几步进了厨房,然后端着一碗汤药出来,递给展昭,说道,
“猫儿,喝了,一会儿凉了就没法喝了!”
展昭接过来,看了看,无奈地皱皱眉。
白玉堂又拿起电话,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展昭,看他皱眉,就挥了挥手让他快喝,嘴上却说着,
“好的,什么时间,嗯,我知道了,我尽快安排!他挺好的,你们不用惦记!就这样吧,他在喝药呢,下次再跟他说吧!”
白玉堂说完,没有留给对方任何时间,就把电话挂了。
展昭皱着鼻子,边喝着苦的要死的‘汤’,边问道,
“谁啊?你也不等人家说完就挂电话,说你多少回了!回头小宇他们也学你,一点儿礼貌也不懂!”
白玉堂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喝药,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说完了就行了,管他说什么!再说了那高丽棒子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不听也罢!小宇他们两就是学坏了,也是跟云翔他们两口子学的,跟我们当爷爷的有什么关系!”
“你啊!”展昭耐着性子,将最后一口苦药汤子喝完,然后碗就被白玉堂收走了。很快,白玉堂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些精巧的小糖块儿,递给他,
“拿一块儿吃,苦死你得了!看医生难,让你喝个药也这么难!”
展昭挑了一块儿,搁进嘴里,甜而不腻,
“玉堂,咱们看了这么多医生了,哪个也不见效。吃的药却一个比一个苦,也就是你还天天月月地按方煮药。公孙先生在的时候不也说了吗,我这胃只能慢慢养着,时间长了就好了!就是你不信,什么偏方都得去瞧瞧,还把自己累的够呛!下回啊,别管哪国的什么医仙医圣的,我也不去了!”
“不行!”白玉堂一下子就急了,
“猫儿,你敢!你。。。你。。。”
白玉堂的头上冒了汗,手都有点儿抖,他心里的苦,心里的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这么谨慎小心,不是他事儿多,而是他真的害怕。那年展昭胃出血开刀住院,第二天,他的主治医师奥沙利文就把自己和公孙先生叫到了办公室,一脸严肃地通知他们两,展昭的胃穿孔虽然暂时得到了缓解,但是他年轻时身体损耗过于严重,所以他的整体恢复机能都比一般人差,而胃的部分切除手术非常容易使溃疡复发,医生当时下的通知是,展昭最多能活5年,而且还要保养得当,不能受任何刺激。医生指着展昭的胃镜片子说,
“他的胃有多糟糕你们心里有数,5年的时间,希望你们好好珍惜他。还有,他的胃极有可能会癌变,一定要小心防范。“
公孙先生当时就瘫坐在了椅子上,白玉堂脸色铁青地扶着他走出了医生办公室,腿沉重的像灌了铅。两个人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下,都不说话。突然,公孙策恶狠狠地说,
“白玉堂,你现在满意了?!小昭他。。。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好好善待他,这就是你爱他的结果?!5年,他刚50多岁,他不该这么短命!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他快把自己都耗干了!”
公孙策老泪纵横,白玉堂竟然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诊断书。那张纸上的一行行黑色字块像催命符一样,在他眼前不断飞舞。他觉得嗓子眼儿有点儿痒,有股腥甜的味道不断上涌,胸口憋闷的难受,耳朵里也嗡嗡直响。他听见公孙先生的声音不断从越来越远的地方传来,
“白玉堂,这次他出院,也不用跟你回去了,我要把他带回家去。我不能看着我儿子把命都搭给你!”
白玉堂忽然抬头,看着公孙策,发现眼前一片金光,然后亮度越来越暗,他张张嘴,想说不行,展昭哪儿也不能去,猫儿是他的,谁也不能把他的猫儿带走。他们两是生死不能相离的!但是,那个不字还没说出口,一口暗色的血就冲出了嘴,溅在那张诊断说明书上像黑色曼陀罗花一样,诡异凄零。
接着,白玉堂立刻被送进了抢救室抢救,但是由于他的肺部气胸再次发作,一度血氧饱和度下降的惊人,医生连着向吓傻了的云飞兄弟三人递出了两张病危通知书。白云飞颤抖着手在通知书上签了字,另一边还在ICU里的展昭虽然度过了危险期,但仍然没有醒。这也让几个孩子暂时松了口气,最起码展昭目前不用知道实情了。
第二天下午,脸色苍白的白玉堂一醒来,就问儿子,展昭醒了没有。听说他还没醒,白玉堂放心地叹了口气,强撑着精神,跟在病床边照顾他的云飞说,
“云飞,下午把我的病房换在你爹地那个楼层,只要他醒了,就立刻通知我,听见了吗?一分钟也不许耽搁,我要他睁开眼就能看见我。”白玉堂胸闷,不停地喘着粗气。
云飞看他太激动,怕他动了伤口,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爸,你别急,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换房间。医生说,我爹地明天就有可能醒了,我提前扶你过去等着,但是你不能随便动,行吗?”
云飞知道,要是不答应他,白玉堂更得折腾,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呢,还是先顺着他的意思来,到时候再说。果然,白玉堂听话地点点头。
就这样,展昭在第二天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白玉堂带着三个儿子在病床前守着,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好,展昭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着急的,虚弱的笑了一下,
“又让你们着急了,对不起。”
白玉堂握着他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这只臭猫,总算是肯醒过来了,真是被你吓死了!我真是想。。。想。。。”
白玉堂的声音哽咽住了,话都说不下去了,云飞兄弟几个也觉得鼻子酸酸的。尤其是云瑞,他觉得因为自己的愚蠢,让两个父亲都大病一场,他简直是万死难辞其咎。他哭着说道,
“爹地,是我不好,是我该跟你和爸爸说对不起。要不是我这么不懂事儿,怎么会招惹到这么大的麻烦,我。。。”
展昭没力气阻止他继续自责,想摸摸儿子,抬起手却发现根本没有劲,白玉堂晃了晃他的手,说道,
“你先好好养着,别管其他的事儿了,知道了吗?发生任何事儿都有我呢!医生说你还得再观察几天,然后就可以出院了。你快点儿好起来,儿子们就可以放心回去了,他们还有工作呢!”白玉堂知道展昭最担心因为自己的病,耽误几个孩子的工作。
展昭果然点点头,闭上眼睛睡了。
白玉堂趁机把三个儿子叫到自己病房里,严肃地说,
“我生病的事儿,一个字儿都不许跟你爹地提起,如果有可能,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听见了吗?”三兄弟点头,
“关于苏文轩的事儿,我自己会处理,云飞你不用插手。云瑞,我想你也应该接受教训了,是吧?”语气虽然不重,但是白云瑞心服口服地点头。
白玉堂看了看云瑞和云翔,指着云飞说道,
“云飞,你留下,云瑞,你们两个去通知公孙先生你爹地醒了,然后陪着他去看看你爹地,但是别让他太费神了,知道吗?”
云瑞两兄弟点头,然后离开了病房。云飞知道白玉堂把自己留下,肯定是有什么严重的事儿,不能让弟弟们知道。
“爸,怎么了?”
白玉堂看着他,把主治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白云飞,立刻使得平日里沉稳的白云飞倒抽一口气,然后全身无力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一个劲儿的摇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爹地他。。。”
马上,云飞的眼泪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白云飞简直不敢相信,那么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爹地只有不到五年的生命。白玉堂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
“云飞,你们兄弟三个里,你最懂事,最能干,也最像你爹地。所以,我把云瑞他们支出去,就是希望这个秘密只有我们父子二人知道。医生的话固然要听,但是我不信猫儿他只能活五年!无论想尽什么办法,我都要救他。”
云飞擦了擦眼泪,点点头。白玉堂笑了一下说,
“云飞,话说回来,如果你爹地真的只有五年的时间,我绝不耽误一秒钟,立刻跟着他走,我希望你们能明白!”
白云飞惊恐地抬头看他,但是白玉堂眼里尽是坚定。他知道两个父亲有生死不离的承诺,感动但也悲凉!白玉堂接着仿若自言自语地说,
“儿子啊,没有了展昭,哪里都不是白玉堂的栖身之所。我只有紧紧跟着他,才能确定来生还能再度拥有他!”
泪,再次无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