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爱琴遗梦》碧泉炎紫

10、走投无路

　　也许是从未出过门，从未这样长途跋涉，司徒姝羽的病居然一连大半个月也不见好转。这可急坏了两个丫鬟。自从老爷夫人过世以后，司徒家就断了收入，都是靠着以前留下来的钱过日子。这次出来带在身上的盘缠也不是很多。除了每日客栈的食宿费用，还要支付司徒姝羽的药费。眼看着银子一天天减少，三个人的生活已经快支持不下去了。
　　“小玉，我们的盘缠只剩这么些了，怎么办呀？”一日小碧看了手中仅剩的几个铜板。
　　“是啊，都已经赊了客栈三天的钱了。”小玉也皱着眉头，“小姐的药费也已经没办法付了。”
　　“要不我们出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活干吧？”小碧提议。
　　“我们至少一个人要留下来照顾小姐，我出去找找看吧，你先在这里，掌柜的要是让我们付账，就让他再宽限几天。”小玉想了想说。
　　“那好，你一切要小心。”
　　“我知道。”
　　谁知道，城里的活儿并不好找，更何况除了打扫做饭洗衣服一类的粗活，小玉什么也不会。一天下来，跑得两腿酸痛不说，连一个铜板也没挣到。
　　一回到客栈，又听到小二在和小碧吵架，说要把她们赶出去。一肚子正没地方发泄，于是直接撒在了小二身上：“喂，你们怎么这么没良心？又不是不给你们钱，只不过拖欠两天，用得着这样吗？何况人正在病中，你们还有人性吗？”
　　“这位姑娘，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生意人，何况你们已经赊了三天的帐的。不是我们非要赶你们走——”小二应道。
　　“不就是几个钱嘛，给！姑奶奶难道还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吗？”小玉火大地甩过一些碎银子，直接拉着小碧上了二楼客房。
　　一进门，小碧就惊喜地问：“小玉，你找到挣钱的法子了吗？”
　　小玉气馁地摇摇头。
　　“那你的钱——”
　　“那是我当了以前小姐给我的首饰换的。”
　　小碧这才发现小玉头上的簪子不见了。
　　找不到合适的活，连身上值钱的首饰也都当完了，一面还要瞒着自家小姐，以免她过于担心病情恶化。日子眼看着是捉襟见肘，无法再支撑了。
　　“老板，行行好吧，先把药抓给我，钱过几天一定会送过来的！”已是身无分文的小碧哭着抓住药店老板的衣服，哀求着。
　　“滚滚滚！没钱抓什么药！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一声令下，店铺里的几个小厮一同过来，将小碧往门外赶。
　　“求求你们，给我药吧，我家小姐还等着我拿药回去啊！”已是泣不成声，小碧更是直接跪了下去。
　　“走走走，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其中一个人直接大力推了小碧一把。
　　小碧一个不稳，跌下了店门口的石阶，倒在路上。
　　匆匆过来的一顶轿子。还好轿夫眼疾手快，及时停下了脚步，险些就踩在小碧身上。
　　可轿子内的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停顿晃得险些跌出轿来。
　　“发生什么事了？”轿子里传出一个严厉的女声。
　　“三娘，有人摔在轿子前面。”一旁跟着的窈窕少女忙回话。
　　“绕过去便是了，不要耽搁了时辰。”命令般的语句落下。
　　“是，起轿！”少女不敢有丝毫怠慢，随即命令轿夫们起轿前行。
　　少女才跨出一步，突然裙摆被往后拉去：“这位姐姐，求求你帮帮我，救救，救救我家小姐！”小碧像抓住根救命稻草般拉着少女的裙角不放。
　　“呀！你这是做什么？”少女没想到会被人缠上，惊叫道。
　　“求求你，求求你了——”
　　“停下！”轿子里传来一声命令。
　　随后轿帘被拉开，轿子里的人走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被唤作“三娘”的女子问。
　　“这位姑娘，她，她抓着我的衣裳不放！”少女指着小碧抱怨。
　　才说完，一双脚出现在小碧的视线里。用上好的绸缎和丝线做的绣花鞋。大红的底，金边大红的牡丹，红得刺眼，红得像能滴出血来。
　　小碧怔怔地看着红鞋，失了魂一般。
　　“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三娘倾下身问道。
　　小碧这才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滴看向来人。
　　淡淡的妆容，弯柳细眉，白皙的脸上却将嘴唇抹得艳丽鲜红。看那样子已是中年，却掩不住绰约风姿。年轻的她，一定是个标准的娇丽佳人。
　　“夫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小碧跪在地上，作势要磕头。
　　三娘先一步扶起小碧：“你家小姐怎么了？”
　　“小姐，小姐她——”想起自家小姐如今瘦削的样子，小碧哽咽了，“小姐她得了重病，急需抓药，我们的盘缠却用完了——”
　　“你们是外地的吧？”三娘问。
　　“是。”小碧点头。
　　“出门在外确实不易。红叶，拿些银子给这位姑娘。”三娘对身边的少女吩咐道。
　　“是，三娘。”红叶应着从身上解下钱袋递给小碧，“这些你都拿着吧。”
　　“谢谢！谢谢！”小碧接过钱袋不停道谢。
　　三娘回了轿子里：“我们回去。”
　　一声令下，轿子迅速抬起，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在药铺抓好药，小碧匆匆回了客栈。
　　此刻司徒姝羽还在床上沉睡着，脸色惨白如纸，原本的花容月貌消瘦了许多，让人心疼。不时还皱起秀眉，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嘘！”小玉见小碧回来，慌忙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以免惊了床上的人儿。
　　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二人来到窗边。楼下石板路上依旧行人如织，热闹如初。
　　“我们的盘缠都用完了，你哪来的钱抓药呀？”小玉惊讶地看着小碧手里提着的药包。
　　小碧提起手里的几个小包，眼神有些许复杂：“我求了好久药铺的老板都不肯让我赊账的。”
　　小玉正要追问那药又是怎么来的，小碧已经开口：“还好路上遇到一顶轿子，那轿子的主人看我可怜，好心给了我些钱。”
　　“那你有没有问人家的姓名住所？等小姐病好了我们好好去谢谢人家。”小玉也是一脸感激。
　　“哎呀！”小碧突然惊叫了一声，“我把这个给忘了。”
　　“你这冒失鬼！”小玉抱怨着小碧的疏失，“算了，我们先去给小姐煎药。”
　　“嗯，那我先拿下去。”小碧转身下楼。

　　夜里，悄悄下起雨来，密密丝丝，无声无息。
　　细细的雨丝飘进屋来，寒意有些沁人。小碧轻轻起身来到窗前，外头如雾的雨水侵湿了石阶，红瓦，浸染着一切，却洗不掉心里的烦闷伤痕。小心地关上窗子，看向床上依然昏迷的小姐，心就揪着疼。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何况天人相隔。
　　这一醒倒是再也睡不着了。听着外头更夫打了四下，已经四更天了。
　　“俊哥哥！”突然传来司徒姝羽的声音，小碧惊了一下，赶忙来到床头。
　　司徒姝羽双眸紧闭，眉头却紧锁，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小姐，小姐。”被响动惊醒的小玉也赶忙来到司徒姝羽的身边轻唤着她。
　　好一阵子司徒姝羽才睁开眼：“我这是在哪？”
　　“小姐，你终于醒了！”小玉激动地说道。
　　“是啊，小姐，你已经昏睡好几天了，吓死我们了。”小碧的眼里早已被水雾弥漫。
　　纤细的手支撑着额头，司徒姝羽轻轻摇了摇头：“刚刚做了噩梦，我梦见俊哥哥他已经——”她始终无法说出那两个字，也始终无法接受事实。
　　小玉见状急忙安慰：“不过是个梦，而且梦都是相反的。小姐你没事就好。”
　　“是呀是呀，现在才四更天，小姐你再睡一会吧。我和小玉都陪在小姐身边。”小碧努力挤出笑容。
　　“嗯，谢谢你们。”

　　一天早上，主仆三人下楼吃早饭，小二一见到她们，立马过来讨要住店的费用。
　　“小二哥，不瞒你说，我们现在已经没钱了。”小碧和小玉找遍了身上和钱袋，连一个铜板也找不出来了。
　　“滚滚滚——没钱还住什么店！”小二很不客气地赶人。
　　“你就行行好，钱我们会想办法凑给你的。”小碧求道。
　　“是啊，我家公子的病还没好呢，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小玉也气不过。
　　“我们这是客栈，又不是乞丐收容所，没钱就一边去，废话少说！”店小二态度蛮横，完全不留情面，直接让人将三人的行李丢出了店外。
　　小碧慌忙过去拾回行李，和小玉一起搀扶着司徒姝羽离开。三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早上的阳光虽然耀眼，可冬天的风吹来，寒意还是透过单薄的衣物直刺骨肉。司徒姝羽身子本来就弱，哪还堪这一冻。只觉眼前明晃一片，转成昏天暗地。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碧忙扶住快倒下的人儿。
　　“我，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司徒姝羽勉强支撑着身子，努力露出笑容。
　　“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好了。”小玉已经不忍心看着小姐这样受苦了。
　　于是，三人找了一处台阶坐下小憩。
　　“我去找点水来。”小碧说着，匆忙转身离开，却不料撞上了人。
　　“哎呀！”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小碧慌忙道歉。
　　“谁走路这么不长眼哪？”女子瞪了小碧一样，愣了一下，“怎么又是你？”
　　听见对方这样说，原本低着头的小碧看向来人，一阵惊喜：“是你呀！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红叶刚刚的火气顿时全消了，笑着说：“不用感谢我，是三娘吩咐的，我不过是照办而已。”
　　小碧摇摇头：“还是应该谢谢你的。”
　　“小碧，你和这位姑娘认识吗？”小玉好奇地插嘴问，一边看着红叶一身的锦衣华服。
　　“是啊，这位就是我说过的之前给我银子的那位姑娘。”小碧赶忙说。
　　“原来是我们的恩人呀。”小玉正想道谢，红叶先一步阻止了，反而问她们三人为何会大早上的坐着这。小碧说出了没有钱付给客栈被赶出来的事。
　　红叶为人挺仗义，义愤地插着腰：“真是太过分了！这些钻在钱眼里没人性的人！”转头又对三人说，“这样吧，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先去我那。但是——”
　　小碧正想说好，突然听红叶一个转折，以为不方便，忙说：“还是不打扰你的好。我们再找找其他地方。”
　　“哪的话？我只是怕你们嫌弃，我，其实是青楼的女子。”
　　小碧小玉都愣了一下，随后小碧说道：“青楼女子又如何？总比那些势利小人有血性！”
　　“既然你们不介意，就随我来吧。”红叶领着三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