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爱且行且倾听》血窥

5、五

　　楚歌从公司走出来，已是正午。
　　早晨已经挂了号，估计照那个排队速度，下午才能轮到自己。
　　但她暂时也没有去处，就只能去医院等等。

　　另一头，楚婉和林思雨已经搬好所有家具，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
　　“思思啊。”楚婉开口。
　　“恩。”
　　“楚歌怎么和你说的？”
　　林思雨一惊，心里慌乱一片，面上强作镇定：“楚歌和我？没说什么啊，我追出去问她去哪儿，要不要我送，毕竟她怀着孕呢，不方便。楚歌说不用，我就回来了。”
　　楚婉精明地看了她一眼，笑笑，小丫头果然太嫩，撒个谎就慌成这样。
　　“楚歌那性子你也清楚，”楚婉叹气，倒是真的伤感起来了：“怕是孩子，留不住了。”
　　林思雨扯了扯头发，讪笑：“怎么会。她不会和自己的孩子过不去……吧。”
　　楚婉说：“你不懂。我看着她长大，从一个抱在怀里的婴儿到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动能力，楚歌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章法可寻。但那孩子心太软，对自己看重的东西会拼了命地维护，而已经抛弃了的，就会更加彻底地一刀两断。她肚子里是她和顾不欢的孩子，她不会允许这样的联系存在，那只会将她的自尊，她的骄傲踩到泥里，再狠狠蹂躏。”
　　林思雨感叹一声，陷进沙发里－－原来楚姨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理解。
　　这样的一对母女，是挺让人心生艳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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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歌斜靠在医院的长廊上，阳光从头顶照下来，并不刺眼。
　　秋季的阳光都是这样温吞柔和，照到人心里。
　　她注意到长廊的另一边同样站着一个男子，他的侧脸迎着阳光看不真切，领子被拉到下巴，全身散发出懒洋洋的气息，像一幅风景画。
　　他不像那些排队等候的人那样脸上溢满了或焦急或担忧的神情，反而像是随意走到这条长廊，走累了，便靠着休息一下。
　　楚歌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长廊尽头，于金色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两个大字－－妇科。
　　要不是这两个字提醒楚歌，她会真以为不远处的那个男子是来参加游园会的。

　　—————————————————————————————————————————— 默默地沉思一下，楚歌出神地盯着面前这双骨节分明的手收不回视线。
　　恩，手形优美，细腻白皙，一看就没有做过重活，但还是可以一眼辨认出是男人的手。
　　楚歌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你好。”他开口，笑容优雅，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楚歌眼角一瞥，果然发现走廊另一头已经空了，看来这个男人就是刚刚那幅风景图。
　　如果此刻是在一个贵族聚会上，一个生日party上，一个饭局上，楚歌会毫不犹豫地伸手和他结识。
　　但是这里是医院，她是一个等待流产的女人，他是一个陪女人来流产的男人，两人相见甚欢，握手笑言“嗨很高兴认识你”是不是诡异过头了？
　　楚歌一向不做让她没有安全感的事，所以她没有回握，只是点点头，问：“你好。有事吗？”
　　神态不倨傲，也不卑下，准确到达礼貌的点上便止住。
　　男子收回手，显然不在意楚歌回不回握，仍然是一脸灿烂：“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半小时了，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交个朋友，聊聊天。”
　　楚歌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意味深长地开口：“对，确实挺有缘的。聊什么？”
　　楚歌想着如果有上帝，一定要原谅她被人搭讪地时候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因为除了这个，楚歌能想出来的开场白不多。
　　而这些为数不多的开场白例如“好巧啊，我不小心中奖了你不小心让你女人中奖了”“几个月了？哦，好巧啊，我也三个月”之类云云，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合适。
　　男子的笑容更加灿烂：“我叫顾微。”
　　言毕笑着不开口，等着楚歌介绍。
　　楚歌眉头一蹙，眸光霎那间变得犀利。
　　姓顾？姓顾的可不多呀，在这里更是仅此一家，所有顾姓都和金光闪闪的顾氏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很好听的名字，”楚歌温柔地一笑，显然没有自我介绍的自觉，“请问你和顾氏家族的长老顾青鸣是？”
　　顾微轻轻勾起唇角，唇线优雅美好，“我是他孙子，嫡系。”
　　楚歌眸光不变，心里计量上了－－和顾不欢同辈？没听说过嫡系有一个叫顾微的。
　　手术室的门适时打开，顾微偏头看了一眼，对楚歌点点头，转身走了。
　　楚歌复又靠上栏杆，看着一个清秀面容的女子从门里出来，脸色惨白，四肢明显无力。顾微走过去对女子温柔地说了几句话，两人相视而笑，顾微背起她，经过楚歌身边的时候停下一笑，女孩也微微一笑，颇善解人意的样子。
　　楚歌眼里精光大盛，笑容不自觉地溢出唇角，看着远去的一男一女，缓缓掏出手机。
　　“叶舒，查一查你姐近半年的动向－－我要的是细节。”
　　叶家叶心，顾家顾微，叶心顾微，叶家顾家……
　　没一天消停啊，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找上你。
　　合上手机，楚歌听见护士喊了自己的名字。
　　长叹一口气，她望向栏杆上斑驳的油漆，寥落的古旧感让楚歌感到轻松。
　　她还活着不是吗？至少还活着，如果不得不用这些龌蹉到自己都作呕的手段去证明她鲜活地存在过，而且拥有爱，拥有自由和骄傲，那又有何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