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爱且行且倾听》血窥

4、四

　　走出楚家别墅，林思雨的腿有些发软。
　　她刚接受了一堆足够推翻她理智的事实，现在耳边还回荡着楚歌最后戏谑的笑声，平静而充斥着讥讽：
　　“我不知道我们的生活什么时候从很纯很暧昧的青春偶像剧变成很黄很暴力的日本动作片，但改变已经发生并且仍在继续。林思雨，你不要当逃兵。那幅拼图里面你扮演的角色就是那片撒在整幅版图上的阳光。
　　如果你决定不插手，那永远不要过问，一旦插手，就要选好自己的立场。明白吗？”
　　林思雨摇摇头，甩掉混乱的思绪，眼神清晰而坚定。
　　选择？有什么好选的。从七岁那年跌倒，映入眼帘的是楚歌白嫩的小手开始，她就已经选择好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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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歌打开门，看到林思雨戴着白手套站在门外，不禁有些讶异。
　　“是忘了什么吗？”楚歌四处环视一圈，并没发现她落下什么。
　　林思雨笑着，露出一排整齐可爱的牙齿。
　　“我忘了给你一个临别的吻。”
　　看着她灿烂到极至的笑靥，楚歌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笑着问：“你确定？现在吻我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意有所指。
　　“小歌子不会惩罚我的，我已经死皮赖脸地吻了她十几年，来－－”
　　面前越来越大的笑脸紧贴过来，带着软软腻腻的馨香和记忆中林思雨放大无数次的笑容，仿佛拥有一切驱赶阴霾的力量。
　　楚歌身子一僵，终于没有把她推开。
　　肩膀濡湿一片，耳边传来林思雨的啜泣：“歌……我差点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走的时候不说，回来也不打电话，要不是阿姨拜托我去接你，我还不知道你要回来了……以后不要这样了……”
　　越来越大声的抱怨传来，楚歌眼角也有了湿意。
　　叹口气，反手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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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不对，再往右边一点……对，这回正了。”林思雨笑容灿烂。
　　几个装修工人终于松了口气，本来看到这样一个阳光可爱的小故娘以为今天工作肯定轻松了，可以早些收工，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能折腾，挂一幅壁画足足挂了两个小时……
　　楚婉端来茶水，招呼工人们歇息一下。
　　“楚姨！”林思雨甜甜地叫一声。
　　楚婉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停过笑，长得又讨喜，楚歌怎么也不学着点。”
　　楚歌刚从房间里出来就见到这一幕，独居异国这么久以来都快忘了人情冷暖，这一刻只想轻松地长叹。
　　楚婉回头看见楚歌背着胯包，已经换上外出的衣服不禁一愣，问：“你要去哪儿？”
　　楚歌神情自然地接口：“去公司一趟，既然回来了我就会接手。去完公司我还有点事要办，中午大概不会回来吃饭了。”
　　楚婉惊喜地笑开，以前总说总劝，楚歌就是对公司的事不上心，现在主动要接手，她怎么能不开心。
　　“好好好你去吧。”楚婉转过身子继续招呼着人搬家具，掩下眼中丝丝悲伤－－有点事要办。这么多年为人母，她又怎么会不了解楚歌的性格……
　　楚歌看了楚婉的背影两眼，转身走了，林思雨立刻跟了上去。
　　“思雨，你等等帮着我妈些，我可能要晚上回来，”楚歌打开车门，“屋里所有顾不欢送的东西统统撤掉，我房间里有一个米色柜子，里面有一个盒子，把盒子拿去快递给顾不欢，我回国的时候他不知道，估计现在还在法国找，你快递到我十六岁生日他给我办生日会的别墅里就好，地址我等会短信给你。”
　　林思雨低下头看着已经坐进车里的楚歌，“你要去哪？”
　　“公司。”
　　“我是指去完公司以后。”
　　“打胎。”
　　“楚！歌！”林思雨气极，双手用力掰着车门大吼：“你搞什么！那是一条人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觉得不对劲！”
　　楚歌发动了车子，不理会林思雨发疯一样地踹车门。
　　林思雨一个箭步冲向车前双手大张。
　　“叽－－”楚歌猛踩刹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她恼火地一拍方向盘，“靠！林思雨你在想什么？！”
　　“那是一条人命，是你亲生的孩子！”林思雨站车前大喊。
　　楚歌挑眉：“由你来告诉我人命很值钱还真是没有信服力。”
　　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不顾一切冲向发动了的车前差点被碾成肉饼的女人，楚歌心中也有些感动。
　　“求你。”林思雨开口，没有大喊大叫，用的是唇语。
　　唇语。以唇作语语达心。
　　楚歌知道她在提醒自己，那年他们到聋哑学校做义工时，那些孩子渴望生存的眼神。
　　那是一中任何人造的东西都无法模拟出来的光亮，直击心房。
　　摇摇头，楚歌也用唇语开口：“那不一样。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不错，但是－－”
　　楚歌指了指小腹，笑了，“他不可以。他是我的孩子，但同时也是，他的。”
　　句句带血。
　　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被机器撕成碎片？谁愿意让骨肉相连的痛感折磨自己，刀刀刻于心？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奈。几多悲凉几多抉择，最后都只能在泯灭于骨中的痛楚里继续假装坚强地前行。
　　她不是圣人不是神，她有七情六欲，有所有一切人类该有的情感，这样的选择题，做起来不过是比别人多一份果断，同时也多一分痛苦而已。
　　楚歌的神情印在林思雨的瞳孔里，那么清晰。
　　林思雨觉得她又一次输了，又一次做了蠢事。
　　孩子出生以后顾不欢就更不会放过楚歌，不会放过他的亲骨肉。何况她要对付顾家和颜家，本就艰难，步步竭蹶之下还拖着一幅怀孕的身子，谈何容易。楚歌这样做，确实是对大家都好的残忍。
　　默默地退到一边，林思雨咬牙忍泪。
　　她不能哭，不能出了事只会哭，她要学的事还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