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机器人男友》莫衣

9、第 9 章

　　虽然不再让陆臻做饭，但陆静好执意让他陪她去买菜。这个时代，已不需日日早起赶早市才能买到新鲜的菜，不管需要什么，一个电话，便有人送货上门。

　　黄太太在一家贸易公司工作，因有时差，她总习惯带着女佣去超市。

　　“523要照顾孩子，多美便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出来散散步。若再不陪它，它会憋坏的。”她说，她生活中似乎永远只有新型机器与多美。

　　陆静好说，“这时代的父母真好，孩子的学业与生活，都不需手把手照看。自有机器人与学习机帮手。孩子也摆脱了沉重的学业负担，在家自由开发智力。”

　　“我母亲说在她那个年代，是不可能的。幸好到我出生时，已不用到课堂上学。”

　　陆静好不由得感叹，“是啊，女人为孩子与婚姻便耗尽了精力还不一定讨得好。日日挣扎于家庭间，熬成了黄脸婆，丈夫爱上别人，孩子又不听话，那才让人抓狂。婚姻家庭是怨女的生产地，多少青春靓丽的女孩进去，轻者在里葬送一生，重者伤得遍本鳞伤出来，若还想活得风光，必得被社会剥掉一层皮下来才行。大多数人是没有勇气的，死一次已足够，何必再从棺材里爬出来再看别人的白眼。”

　　黄太太被逗得花枝乱坠，“你好似活在那个年代，我母亲都不似你这般抱怨。”

　　“你每日陪孩子多少时间？”她问。

　　“睡前听523汇报，偶尔考察她的学习。她十分听话，才六岁，抵得上我当年十几岁。不知多聪明，再在家待上几年，她便可独立生活，定能过得很好。”

　　“国家才聪明，孩子是未来，是希望，交由他们制造的育儿机器人与学习机，还有各类智力开发游戏，比交给为工作奔波劳累的父母强。”陆静好见他一直不说话，便问，“陆臻，是吗？”

　　“人是社会最重要的资源，女人不该为孩子和婚姻奉献一生。每个人生来有价值，为培养一个人，而搭上一个人，这是非常浪费的。”陆臻做着总结。

　　黄太太附和，“六十岁生子才明智。”

　　陆静好好不尴尬，“好似我从外星来。”

　　“你才二十一岁，却这般老气横秋。孩子自会成长，婚姻也不是牢笼。”

　　“应该感谢这个时代。”

　　“才不，母亲说那时女人不知多幸福，自有老公赚钱养家，还要上交余粮。我多想有这样的生活。有时倒羡慕523，她只需伺候我们一家三口，我在外不知多受气。日日看着户头过日子，操足心。”黄太太说。

　　陆静好便糗她，“自然，看到有机器有新成果，便迫不急待要买来。不日日拼命怎么行。”

　　看来不管社会退步还是发展，女人永远有抱怨的理由。做全职太太要受丈夫孩子婆婆的气，做事业女性要受上司客户同事的气。哪一行都是不好做的。

　　黄太太转于服装区，他们便在超市分手。

　　陆静好问陆臻，“我若破产，你可愿养我。我一无所长，只会操持家务，可机器人已抢掉我的饭碗。”

　　陆臻说，“在服务期限内，你所有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那时你也老了！我还不屑被你养呢！”她冲口便说，气冲冲跑前面去了。

　　陆臻赶了上来，不确定地说，“你想我养你一辈子吗？”

　　她心虚，自己竟这么容易被他看破，于是红着脸反口，“抱歉，你理解错了。说不定到那时，我不知道换了多少代机器人了。我应该向黄太太学习。”

　　“我已是最先进的。”

　　他那该死的优越感，让陆静好哑口无言。

　　但陆臻能陪她逛超市，她还是很欣喜的。林正民从不陪她，并对她的付出不屑一顾。也难怪，她做林太太时，不过是做了基础型机器人做的事。可见黄太太黄先生赞扬过523？

　　但看到些不曾见过的疏果，陆静好便将这些不开心地抛到九宵云外。在这里，她日日都在尝鲜，买了本食谱，样样做了个遍，不知多开心。

　　她样样皆要看一遍，并要亲手拎一拎，敲一敲，闻一闻，偶尔回头问是什么，还未听他解释完，她已被新的吸引，奔了过去。抱着一个人形的五彩西瓜，憨态可鞠地朝他摇手，待他过去，便掰下圆圆的头，得意地说，“就要这部分。”

　　他赶紧制止，“黄色是酸的！”

　　她一脸纠结瞪着他，西瓜上已有她半截牙印，她口水滴嗒，整个人都僵住了，模样不知多可爱。

　　他眯了眯眼，微光一闪，已接过西瓜，淡淡地说，“只能买回去了。”

　　这一路，陆静好的话出奇的少，因为牙齿一露风就酸得流口水。

　　出了超市，她拎起那个西瓜便快步往垃圾筒走，远远地朝里一扔，正中红心。

　　“啊！陆臻，完了！完了！”她突然惊慌地跑了回来，“我砸死人了！”

　　她手往后指着，“是个女人，还穿着裙子，一动不动的，吓死我了。”

　　“不是人类。”陆臻冷静地说。

　　“什么？”

　　“系统还运动着，也有生命体征。”他说着已朝那大的工业垃圾筒走去。

　　确实是个机器人，陆臻把她抱出来时，女人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只是似乎不能动作。几乎全身都是伤痕。仔细一看四肢，应是骨折才会有那样的状态，难怪刚才看到手脚在外那样晃荡，吓得六神无主。

　　太过份了，怎能那样对待机器人。

　　陆臻已将她接好骨，但她仍然不能动，他便将她抱在手里。

　　“陆臻，难受吗？”毕竟他们是同胞，看到这样的惨况，不可能无动于衷。

　　“智能生命换个载体便能复制。基因的克隆虽仍掌握在国家手中，但并不值钱。”

　　“我问的不是这个！”

　　陆臻看她激动的模样，有些束手无措。

　　陆静好翻开她的衣领，标有8585字样。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女人，但在机器人中，却算是年老的了。照这样看应该是第一代机器人。至少也为雇主服务了十年才对。

　　“能修好吗？”她问。

　　陆臻点头，“成本比买一个新的高。”

　　所以才会被丢弃吧。

　　“三十年后国家统一回收，中间若想更换，有专门的智能生命体交易市场。”

　　他们捡回了家，陆静好与他分工合作，她替她洗澡，换衣服，处理外伤，他则取下她的芯片进行修复。这一晚直忙到大半夜。

　　8585已经安置在床上休息，陆臻仍在书房工作。

　　“不要告诉我，连机器人的系统你也可以调整修改。”

　　“嗯，是第一代家务操作型，很简单。”

　　简单？在她看来，机器人的存在就已经是一件让她觉得非常费解的事了。

　　“修好之后呢？”她问。

　　“可以到交易市场卖掉，也可以自己留着用。”

　　她想了想，“哪样对她好一些？”

　　陆臻奇怪地看着她，“有什么区别吗？”

　　她没好气地说，“若是她再被人虐待怎么办。”她真是看错他了，以为他会难受。

　　“你还需要一个机器人吗？可以留她做家务。”他埋头与程序奋斗。

　　她突觉无言，也是，连感情丰富的人类，都能对机器人做出这种事，她又何苦强求一个机器人抱以怜悯的态度呢。

　　她不免有些泄气，她始终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陆臻，其实我与你们没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这个时代的多余产物。”

　　“多余？”

　　她点头，她也不过借了祁月这个身体在生活，她的精神操作着这具身躯。她比陆臻还不如呢，她一无所长，什么都不会。只不过她比他幸运，借了人类的壳，还享有了丰厚的遗产，想想，她又有什么资格？

　　她抱住他，不免有些伤感，“会不会有一天，你会到一个更先进的星球生活。我也会回到我原来的躯体，过比现在更落后的人生，我仍然为丈夫的出轨日夜失眠，再嫁人生了孩子，他若不听话，学习不好，我便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她还在，却已经开始怀念这种生活。

　　陆臻满脸纠结，“你说的这两种可能，科学上是不可能实现的。”

　　“科学？有些事情是科学都解释不了的。”她难过地说。

　　“人类的思想是最无法预测的。”他稍显遗憾。

　　她哽咽，“你永远做不到理解我。”他不会知道她的不安。

　　“对不起。”

　　“你根本不需要道歉。我觉得我与你是对立面。像是科学，我则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

　　“你刚才说我们其实都一样。”

　　她嚷，“对这个时代，我们都是异类，仅此而已。”

　　“祁月，你今天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时代，又非常害怕失去。

　　在遇到他以前，她是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虽然她一来就失去了丈夫与父母。但其实都不是她的。

　　可她却那么害怕失去陆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