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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暗涌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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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时间还早,但区辛宇坚持让司机送她回去,刚到楼下,看到前面路边停了一辆警车,没缘由的心里就一阵惊慌。
楼梯口有两名警察在和一名女子交谈着什么,走上去才看清和警察交谈的人是对门王奶奶的女儿。向晴见过她几次,所以认得她。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王奶奶的女儿自然也是认得她的,说:“家里遭小偷了。”
“小偷?”向晴很吃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一会儿的事。我爸下来丢垃圾,家里的门就开着,也不知道这小偷胆子就这么大,大白天的都敢往屋子里头闯……”
向晴听得一身冷汗,顾不上听小偷的行窃事迹,忙问:“那老人没什么事吧?”
“我爸倒没事,就是我妈,也不知道她当时是什么回事,一把年纪的还敢去拉人家一个小伙子,被人家一甩,跌得站都不能站。”
向晴听了也是一惊。“那王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我弟弟陪着去医院做检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最后警察又询问了一遍细节,叮嘱四周围观的群众说:“临近年关了,有些人可能因为种种原因,会铤而走险去做一些违法的事情,大家平时要提高警惕,尤其是老年人,要记得关好门锁,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警察走后,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
向晴这才发现区辛宇的车子还停在路边。
“顾小姐,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司机一脸严肃的问她。
向晴笑了笑:“抓小偷的事你也帮不上忙啊,不过有警察呢,别担心。你先回去吧。”
司机点点头:“顾小姐,那我先回去了,您自己小心。”
向晴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叫住他:“等等。”
司机回过头:“顾小姐有什么吩咐?”
“千万不要告诉区总刚才发生的事。”见他犹豫着不肯答应,她只得说,“区总还在养病,我不希望他为这些事操心。”
过了好一会儿,司机小周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向晴就接到区辛宇的电话。
他的声音明显精神了很多:“你几点过来,我让小周去接你。”
向晴刚喝好粥,看了看时间:“昨天不是都说好了,我下午再过来,你不要让司机来接我,我自己坐车过来。”
“你能不能现在就过来。”他的声音听着怪怪的,“我一个人打点滴实在很无聊。”
向晴“喔”了声,无精打采的回答他:“原来是一个人待着无聊啊……”
“不是。”他忽然清了清嗓子,“我想你了。”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她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向晴……”
“我去上会儿网啊,你自己看看杂志,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他建议说:“你来我这儿上网,我这儿什么都有……”
“什么?困了呀。”她恍然大悟道,“那赶紧睡会儿吧,我去上网了,也许你一觉醒来我就到了,再见。”
不等他回答,向晴就挂了电话,一个人笑了起来。
这大概是区辛宇生平第一次被人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吧,真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想想也一定很精彩。
中午在外面吃了碗面,然后又去超市买了些补品,到医院时稍微晚了些,病房里,区辛宇正靠在床头翻阅文件,手边还堆了厚厚的一沓。见她进来,话也没说一句,也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向晴走到他对面的沙发边,将手里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又转身走到他身侧。看他仍是一脸的认真,她问:“今天好些了?”
他不回答,依然认真的低头批阅文件。
向晴很想笑,但生怕会让他更加不高兴,硬是咬着唇强忍住笑意。
过了会儿,见他依旧不动声色,她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这笔支出有问题吗?”
看着他越发拉长的脸,向晴不敢再逗这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的人。将他床上的文件全部拿开,她说:“你身体还没好,这些事交给别人办不就行了,难道身体真比你工作还重要吗?”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抬头问她。
注意到他眉心越发的拧紧,她担心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静了静说:“我以为你不来了。”
向晴怔怔的盯着他的眉眼,胸口的血液安静又快速的流淌着,她辨不清在他眼底闪过的那丝情绪是害怕还是安心,只知道那短短的一句话便泄露了他的恐慌。
她说:“住在我公寓对门的王奶奶昨天不小心摔伤了,她平日里待我向自家的孙女一样好,所以中午我去医院看她了,本来我打算看看就走的,可是王奶奶的女儿特别热情,说王奶奶见到我,话也多了,心情也好了,非拉着我多坐一会儿,所以……下次,如果我再有事来的晚,一定先打电话告诉你一声。”顿了顿,她又问,“既然你怕我不来,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区辛宇忽然又毫无征兆的拉住她,轻轻一带,他起身凑近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像是蜻蜓点水般,短暂而温柔。
“啪嗒!”
“这是对你早上挂断我电话的小小惩罚。”他的脸还近在咫尺,对木讷的她露出邪恶的一笑,“如果还有下次,决不轻饶。”
向晴目瞪口呆。
他笑着问:“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从他掌间抽回手臂,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热水袋……你知道外头有多冷吗?”向晴越说越觉得慌,忙转过身,“不过已经冷了,我去热一热……不是,换一换。”
她不知道刚才那一刻的慌乱和害怕是因为什么?这不是区辛宇第一次吻她,
谁能告诉她,她现在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想好了开头,却想不到结尾,她很担心这样下去,终会酿成大错。到时无法挽回,要让谁来承受这一切?
是她?是区辛宇?还是……
充好热水袋回来时,区辛宇已经躺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他闭着眼睛,她也不想叫他。
其实室内开着暖气,里头的温度她连外套都用不上,所以根本用不着热水袋捂手,只是刚才到了热水室,想起之前他用打着点滴的手抓着她手腕,他指尖的那丝冰凉时,她还是泡了热水袋。
小心翼翼的托起他的右手,将热水袋放在他掌下。他的指尖动了两下,向晴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他依然安静的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
向晴回到身后的沙发边坐下,觉得无聊,翻开桌上的水果袋子一个人吃了起来,等区辛宇醒来时,她已经吃了不小一堆的水果皮,而手里啃着的刚好是第三个苹果。
他睡眼惺忪的问她:“顾向晴,难道那带水果不是带来给我的?吃这么多,你也不怕拉肚子。”
向晴忽然觉得撑得慌,起身揉了揉肚子,想了会儿说:“开始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现在呢?”他挑眉。
“你自个儿睡得那么香,留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让我来这儿给你看着那管子里的点滴的,所以我决定了,我要收回我的东西。”她瞅了他一眼,“反正医生说了,生冷苦辣,辛酸甜腻,你统统都不能碰,所以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我留着自己享用。”
区辛宇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吃相给吓到了,半响才回了句:“强词夺理。”
早上起床洗漱时,向晴还迷迷糊糊的想着刚才做的那场梦,无意间瞥到楼下路口的黑色轿车时,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昨天离开时,区辛宇拉住她说:“明天一早,我让小周在楼下等你。”
她抗议:“你不能得寸进尺。”
他笑吟吟的解释:“今天你来晚了,所以你欠我的时间,我要加倍的要回来。”
向晴对他的资本式剥削理论实在是无言以对。
想着楼下的车,她连早饭都吃的不踏实,最后关了电视,乖乖下了楼。
到了医院,刚推门进去,脚步还没站稳,整个人就结结实实的撞上了眼前突然冒出的障碍物。
区辛宇右手轻轻一推,房门就“啪嗒”一声掩上了,而另一只手搭在她腰间,稍一用力,就将她拥入怀里。
向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啪!”
她“哎呀”了一声,又试着推了推他,但他丝毫不动,向晴只得嚷嚷:“辛宇,我的热水袋掉地上了。”
“不管它。”他在她耳畔低声说,“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许你管。”
她笑:“可是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中国的橡胶不见得这么不经摔。”
“我买的是假冒伪劣商品。”
他依然不在意:“那就扔了,改天我陪你一百个。”
向晴想了想,说:“那倒不用,我就两只手,就算一手一个,两个就够了。顶多再加上两只脚,合起来也就用得了四个。你可别这么大动干戈,没听过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一只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结果让得克萨斯州刮了一场龙卷风吗?要是你一下子买一百个热水袋,结果引得群众哄抢,间而引发什么危机,我可是担待不起。”
区辛宇忽然笑了起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掰?”
“谁说我瞎掰了?”向晴不满的推了推他。
他妥协:“行,你没瞎掰,是我不对。”
“这还差不多。”她轻笑。
区辛宇却突然沉默下来,将头埋进她颈窝里,像是无奈,又像是有些害怕的告诉她:“向晴,从你昨天离开到现在,才不过十几个小时而已,却仿佛已经熬过了十几年的光阴那么长,我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想见一个人,明明知道你今天会来,可还是想早点见到你,向晴,我是不是很好笑?”
向晴真的很想笑,一笑置之。
今天早上,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公交车站里等车回家,车子来来往往,一辆接着一辆,她却不知道哪一辆可以载她回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带着车站里的人渐渐离去,终于有一辆公车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确信那辆公车能带她回家,她拽着硬币迎了上去,公车却没有停下,而是载着满满的一车乘客离开了,直到最后一辆公车驶过,她仍拽着硬币留在公交车站,焦急的找寻着站台里站牌上的班车时间,那空无一人的车站里,她知道自己再回不了家,她害怕到了极点,直到猛然醒来,才发现,那样的可怕竟是一场梦。
这些年,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她内心深处有一个一直不敢触及的愿望,无非是因为她知道,对别人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拥有,但是对她而言,却是这一生都不可能会实现的奢望。
家,于她,成了小时候童话故事里的美好。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恍然发现,记忆里的幸福,已遥不可及,可是,还有一种幸福,却近的触手可及,然后,她试着埋藏过去,努力笑着去接受留在手边的幸福,本以为,那种幸福来得悄无声息,即使有一天突然消失,她也不会太痛,却没想到,它会让自己痛侧心扉,痛到连再爱的勇气都没有。
梁佑辰走后,她的世界就如同小时候一样,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没有他身影的大学校园,成了一座围城,他把她所有的快乐和希望一同带走了。
那种滋味,大概就是所谓的哀莫大过心死。
梁佑辰太优秀,她再遇不上一个能胜过他的人,试问,还会有人像他那样执着,去一点点推开她的心扉,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敞心接纳呢?
还会有人像他那样傻,即使明知她无理取闹,还是将她拥进怀里,仍笑着说遇见她是他的幸运,那样子宠她,那样子优秀的男人,就算用上十辈子,她也不会再有机会遇到。所以,她死了心,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一种感情从生命里割除。
因为,他让她有了依赖的念头,也让她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权利。
所以,区辛宇不应该遇到她,他的出众曾让她想起了另一人,可是,她一直很清楚,他不是梁佑辰,她讨厌他的冷漠,讨厌死了他的自以为是,也怕极了他的霸道,可是怎么办,他有那么多能让她讨厌的缺点,可偏偏就是无法讨厌这个人,无法不理他的死活,更无法承受他这样待她。
当他信誓旦旦的说,她要的幸福,他都能给时,她动摇过,她想,即使他是纨绔子弟,即使下一秒他就后悔,就将她推开,她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在意她,她不是个理性的人,当她知道他的心意时,她也曾试着让自己接受他,可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竟会横着这么多无法逾越的鸿沟。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很优秀,而当她知道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为她变成现在的样子,她对他,不可能没有感动和愧疚。
所以直到这一刻,她都不能确定她对他的感觉到底是不是感动?
他对她好,她希望他幸福,即使不能,也至少可以像从前一样,做他想做的事,当他不苟言笑的区氏总经理。
向晴伸手轻轻抱住他,他的胸膛结实而温暖,怀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她说:“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要躲开。”
他的身体微微一怔,低声说:“我知道,你怕我。”
“不是。”她说,“是我讨厌你那一副自以为是,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钱似的样子,竟然把脸拉的那么长。”
他闷声笑了笑,抗议道:“我有吗?”
她在他怀里动了一下:“没有吗?”
他说:“那你想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她抬头“啊”了一声。
区辛宇将她脑袋按回怀里。
“我当时就决定,要是你下次再穿成那样来公司上班,我一定把你拎上天台,亲自给你好好上一课公司的规章制度。”
想到差点让他亲临指导,她连忙自责起来:“让您老动气,都是我的错。”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也跟着笑起来。
“为什么是我?”
在他身边比她出色的女子何其多,一个梁佑曦就足以胜过她,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会是她,是因为她和他之前所见过的都不一样?还是因为她拒绝过他,而他从来没有输过?
他像是很苦恼:“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天你离开办公室后,我不断地问自己,就让你这样离开,以后再也不见你,我还能不能回到从前,我细数着你身上每一个让我想把你留下的理由,你像所有普通的人一样,有优点,也有缺点,你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我就是喜欢,喜欢这样的你,喜欢你的笑,害怕你的眼泪,我不想让你走。”
“向晴……”他小心翼翼的吻着她发丝,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爱你。”
“就算全世界反对,我也会爱你。”
之后,每天早上,区辛宇就让司机到公寓楼下等她,下午五点之前他又坚持让司机送她回去,从不留她到天黑。
她来医院,已经是不该。他们之间不是情侣,也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如今,不在医院与梁家兄妹相遇,已是幸运。每天,从踏进医院的那一刻起,她就努力让自己失去思考的能力,努力对区辛宇微笑,只希望他能快点好。
其他的事,她已无力再想。
有一次,听王护士无意间说起,区夫人每天晚上都会来医院看她儿子,还有公司的一些员工,还有梁佑曦,她偶尔也会来一次。
一想到梁佑曦,向晴就觉得歉疚,她说过,她不会破坏她和区辛宇之间的感情,可是现在的情况,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她的存在让区辛宇改变了初衷。
还有梁佑辰。
向晴抬头看着窗外,心口隐隐的有些疼。
自从那天他把她带到景湖边,那次见过之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也没有他的一丝消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好不好?梁佑辰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天回到公寓后,她根本没料到他还会去公寓,或许……从她在景湖边,在他面前转身跑开后,他就一直跟着她,那时她一直不敢回头看一眼,也许当时她所害怕的,就是看到他跟在她身后,一路跟着她,保护她。就算她再决绝,再无情的伤害他,他依然还要默默的守在她身后,她其实知道,当时只要她没忍住,回头看上一眼,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她所有的坚持和伪装都会在他面前统统瓦解。
而让她根本没有想到的是,小蕊会遇到佑辰,老天借小蕊之口让梁佑辰知道一切,她无法想象当时,他听到这一切后的震惊、无措和荒诞。
信或不信,大概他都知道,他们再回不到从前。
“哎呀。”向晴咕哝一声。
她正认真的浇着窗台上的盆栽,忽然有人从背后偷袭,一把将她圈在怀里,吓的她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
她背对着罪魁祸首嗔怒道:“你看,水都洒了。”
这两天,区辛宇难得很听医生的话,医院里安排的所有检查他都一项不漏的接受,王护士说他恢复的很好,自从能下地走路后,他都不肯回床上好好躺着。
“别动,让我这样抱一会儿。”他的声音柔柔的,隔着发丝,吹在耳根上,痒痒的倒很舒服。
他在她发上落下轻柔的一吻,然后满足的拥着她。
这些天,她的生活倒是一下子变平静了,每天的事情,就是等着车子接她去医院,五点之前就会离开,这期间,除了护士,很少有外人会来。
“要是护士进来,看到了不好。”靠在他怀里,竟难得有种久违的安全感。
“今天下午不用吊水,要到四点多才有检查,所以不会有人进来。”
她不再说话,任由他抱着。
过了好久,向晴看着屋外飘着的雪花问他:“这场雪要是能下到明早,应该会有很厚的积雪,到时候我们下去堆雪人好不好?”
区辛宇一口拒绝:“不好。”
她就猜到他会拒绝,但她仍然不肯死心:“真的不肯陪我去么?”
他戏谑道:“那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你都多大了?”
她昂着脸问:“你小时候有玩过吗?”
他顿了顿,仍死不承认:“没有。”
“真的没有?”她回过头,看着他别扭的移开视线,忍不住乐了起来,“有吧,一定有。快说,坦白从严,抗拒从宽!”
区辛宇大言不惭的回答:“没有。从来都是我指挥别人堆的。”
他的眼底有一瞬的暗淡,虽然短暂的很,但她还是看到了。
她笑他:“没听说过匹诺曹吗?他一说谎鼻子就会变长。”
区辛宇却将她拥进怀里,似乎又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向晴看向窗外,安静的笑了起来。
如果明天地上能有积雪,她是真的想让他陪她一起堆雪人。
可惜这场雪下的并不长,不到四点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