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情已深》箫紫陌

56、第 56 章 暗涌3

　　回到公寓已经很晚，下了一天的雨，小区里的路面有很多地方积了水，向晴有一下没一下的躲着，一不留神就踩进了水坑里，最后，鞋子湿了，裤脚也沾了水。
　　楼下的小路口，零零散散还有两三个人走着，向晴抬头看他们时，他们也正在看她，但光线太暗，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她刚收回视线，就听到有人喊：“姐，你终于回来了。”下一秒，一道身影就窜入了她的视线。
　　“你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打你手机也不接。”顾夕蕊焦急的声音一下子呜咽了，“你吓死我了。”
　　看清眼前的身影，向晴忙问：“小蕊，你怎么在这儿？”
　　“姐，你去哪里了，到现在才回来？你手机呢？”
　　“在包里。”
　　“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小蕊几乎是扯着嗓子质问她。
　　向晴愣了愣，解释说：“可能是放包里没听见。”
　　小蕊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不再说话。
　　她拉着小蕊赶紧上了楼，回到家后她仍不吭声，向晴担心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婶婶他们知道你来我这儿吗？我的事你都告诉她……
　　“你放心，我跟他们说我逛街累了，就睡你这儿了，你的事我一个字都没说。”夕蕊的脸色很难看，“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敢跟他们说。”
　　见她不说话，夕蕊嘀咕了句：“不过，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真要打电话给妈了。”
　　看着她担心万分的样子，向晴心里更是自责：“晚饭吃了吗？”
　　话音刚落，小蕊瞪着她，吸了吸鼻子，睫毛微微一颤，两大颗眼泪就掉了下来，“啪嗒”两声，落在了羽绒衣上。
　　“姐，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我就只能一直等一直等，可是天黑了你都不回来，我都急死了。”
　　向晴被她吓了一跳，又安慰她：“傻丫头，我这么大一个人，又不会走丢，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么？新闻里头天天都在放，有被劫财的，有劫了财还被杀的，还有劫财劫色的呢？”
　　向晴哭笑不得：“傻瓜，我运气哪有那么差，这么小概率的事哪能被我遇上。”
　　“这跟运气有什么关系，要是遇上了，我看你还这样笑。”小蕊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向晴敲了一下她脑门，打趣道：“顾夕蕊，你有被害妄想症是不是，怎么净想这些没有的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没遇上抢劫犯，也没摔着跟头，连一根头发都没少哦。”
　　小蕊打量着她，终于笑了，绕到她身后，用力把她推到厨房里，声音是万分的委屈：“姐，我都饿死了，我不管，你得好好补回我一顿晚饭。”

　　吃过东西，小蕊坐进沙发陪她一起看电视，若在平时，小蕊定会抢过遥控板，把新闻换成她喜欢看的电视剧，但是今天，她出奇的安静，一直安静的盯着电视屏幕。
　　向晴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新闻，直到电话响起。
　　拿起一看，是婶婶。
　　挂了电话，向晴说：“小蕊，快去睡吧，明天早点回去。”
　　小蕊轻轻“嗯”了一声，过了好久，却不见她动。
　　向晴又催了一遍：“小蕊……”
　　“姐。”夕蕊忽然打断她说，“你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妈妈以为你昨天会回去，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你明天回家吧，爸爸看到你回去一定会很高兴的。”
　　向晴细细想了想，才发现确实有段日子没回去了。
　　“姐，你今天下午去了哪里？”小蕊坐起身，又说，“我去了‘天空之澄’，我以为你会在那里。”
　　叹了口气，她一头埋进抱枕里，闷头说：“区辛宇住院了。”声音虽然很低，还夹着电视机的嘈杂，却仍然清晰可闻，“和上次一样，胃出血。”
　　她说：“小蕊，怎么办？我好像没有办法对他不闻不问。”
　　其实她知道，即使区夫人不让司机一直等在楼下，到最后她还是会去医院。
　　曾经，她亲手毁了一个人的幸福，之后，她就不敢再奢求幸福了，她觉得自己不配再拥有幸福，因为，那才是公平。
　　可是区辛宇那样对她，让她心里的天平失去了平衡。
　　她不是没有心，所以，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你去了医院，整个下午，你都在医院里？”小蕊的平静出乎她意料，她说，“姐，既然没办法离开，那就什么都别想，好好留在他身边。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辛宇哥会对姐姐好，会让姐姐幸福。”
　　顾夕蕊也抓过一个抱枕放在怀里，低着头开始若有所思。
　　向晴说：“我和他之间可能不会有结果，有些东西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淡忘，有些秘密也许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而且，他的父母，根本就不会接受我。”
　　好多事她根本没办法和小蕊说，也根本说不清。
　　“那就私奔吧。”
　　向晴抬起头，看到小蕊白净的侧脸。
　　她像个孩子一样的笑着：“姐姐和辛宇哥私奔吧，离开这儿，去一个没有那么多包袱和顾虑的地方，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看着小蕊天真的笑容，她笑了起来：“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管姐姐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不许一个人偷偷的哭，知道了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
　　小蕊起身说：“我先睡了，姐姐也早点睡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向晴就出了门，刚到楼下，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屋外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雪，雪花轻舞飞扬，用它悠柔的舞姿跳出了冬季里独一无二的美。
　　地上还没有积雪，应该是才下了不久。向晴抬头看向空中，伸手去接那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很细，风轻轻一带，就调皮的从指缝见飞走了，好一会儿，才接到几朵，可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换了身形不见了。
　　她给小蕊发了条短讯：下雪了。
　　不一会儿，小蕊就回给她：想骗我起床？……没门
　　C城有好几年没下过大雪了，向晴虽然怕冷，但是爱极了这冬季里的大雪，要是过年时下上一夜，隔天就能堆雪人了。只是这一场雪该是和往年一样，下不大，也许过会儿就得停了。
　　果然，到医院时，雪就小了，雨倒是又下了起来。
　　医院里一切如旧，有医生和护士在病房里进进出出，向晴并没打算进病房里，靠着门外的墙壁，她一直在想，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要知道开头容易，结尾难。
　　“早啊，顾小姐。”
　　向晴收回思绪，抬头看着护士长笑：“早。”她又说，“外头下雪了。”
　　“是吗？”护士长显然不知道刚才那场昙花一现的小雪。
　　“他好些了吗？”
　　“比来的时候要不好，比起昨天嘛……”护士长顿了顿，说，“要好很多。”
　　所以，她的结论是：那就是不好。
　　护士长微微一笑：“他在输液，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向晴摇了摇头，强忍着不去想昨晚发生的那一幕。
　　她起身站好：“我要走了，不要告诉他我来过这里。”
　　护士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犹豫着建议：“也许告诉他，对他更好。”

　　出了医院，向晴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不想回去，但是除了租的公寓和叔叔家，她好像无处可去。
　　最后，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跟前，从车上下来一对小情侣，于是想也没想，上了车，就直接去了昌辉街。
　　即使天气不好，昌辉街上的“天空之澄”依然宾客盈门，不过她的运气相当好，找到一个靠窗的好位子，一个安静的角落。
　　向晴要了一杯摩卡，咖啡还没上来，空气里浓浓的香气早已溢满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比起咖啡，她更喜欢闻它醇厚的清香，那扑鼻的香气，总能让她定心下来，想到这儿，她突然想笑，觉得自己像是上了瘾似的，都戒不掉了。
　　大概是屋子里开了暖气，一坐下来，就有些犯困。
　　服务生上了咖啡，向晴只喝了一口就将杯子推到一边，双手合在桌上，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暖暖的，懒懒的，这种感觉真好，真舒服，好像就在这一刹那间，什么烦恼也无法再困住她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手机在响，因为开了震动，不会吵到店里的其他人，所以向晴没打算去接，可是对方固执的连打了好几个，像是不打到接通就不肯罢休一样。
　　无奈的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区辛宇，她愣了愣，终究没接。
　　好一会儿之后，他都没有再打来，向晴以为他放弃了，刚低头趴下，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条短信，来信人是区辛宇。
　　她犹豫着翻出短信——
　　向晴，如果我努力配合治疗，如果我不再让别人为我担心，你能收回你说过的话，不要离开，不要不见我吗？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即使看不清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文字，她依然能一字不漏的念下去。
　　区辛宇，为了一个她，值吗？
　　她不知道发这条短信时他是怎样的心情，短信里每一个字里行间，她都看出了他的小心翼翼。
　　向晴喊来了服务生，付完钱，收拾好东西就匆匆离开。
　　她固执，但她还是拗不过他的固执。一路去医院的路上，她什么都不再想，不想去想，只知道，他想见她，她也想见他。
　　就算这辈子不能爱他，她也要他好好的。

　　到了医院，推开病房门，区辛宇就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左手打着点滴，右手边放着他的手机
　　向晴走过去将手机拿开。
　　她不敢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一直安睡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胆的细细打量过他，老天真是偏心，让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还给他这么漂亮的睫毛，他像是睡得很深，很安稳，连眉宇间的褶皱的被睡眠抚平了，可是向晴总觉得他睡的好像很不舒服，呼吸也一下重、一下轻的不平稳，他的睫毛偶尔轻轻的颤一下……
　　她突然转过身背对着他，说：“区辛宇，如果你再装睡，我马上就走。”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被他轻轻拉住。
　　“我只是怕，怕我一醒来，你就会走。”病来如山倒，他的声音明显的没有力气。
　　向晴不敢回头看他，只是淡淡的说：“我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喝了杯茶再走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本来抓着他的指尖稍稍用了些力。
　　向晴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正打着点滴呢，我都说不走了，你还抓着我，就不怕弄疼么？”
　　他不以为然：“这点疼算什么。”
　　她说：“你不怕可我怕。”
　　区辛宇望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唇边忽然勾起了笑意。
　　向晴没有理他，看到插在他手背上针管里回流出来的鲜红色血液，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她没好气的提醒他：“我晕血，你要是再不松手，你就要给我喊护士了。”
　　他很不情愿的松了手，而后一声不吭的盯着自己的手背，像是陷入了沉思。直到护士进来替他换了瓶点滴离开，他才犹豫着问：“刚才，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短信，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见我。”
　　向晴一直盯着他打点滴的针管看，这瓶点滴大概药效很强，好一会儿才滴一下，滴的很缓很慢。半响，她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是有一点后悔呢。”
　　他却一下子黑了脸。
　　向晴拿他实在没辙，只得解释说：“我很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拆穿你，早知道应该让你一直装下去，你都不知道你装睡的样子有多可爱。”
　　结果，他的脸色越发的难堪。
　　向晴只好不再说话。
　　临走时，他忽然支支吾吾的问她：“明天还来吗？”
　　犹豫了一会儿，她才说：“看你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