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决战在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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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流一剑强攻，仿佛在虚空里划开裂缝，人就在时间微末的一刹逼到黑老近前。如此快的速度，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黑老也不能在这堪比光阴的灵动一击下瞬移躲避，何况北面还有罗谨雷霆一击！
但黑老不愧是纵横天门暗窥关中之奇才，当此危境，不惊不乱，他本入定持通冥状态，对此时周遭分毫动静都体察入心。黑老当下立地生根，全身肌肉紧绷上体微侧，面朝远流猛然张眼，阴黑电目乌沉沉打进远流心眼。
远流只觉一股钝痛由眼及心轰然扩展，脑中如遭棍击昏沉不明。他心一乱眼一花，那犀利一剑锋头闪烁，竟然走偏！
那边厢罗谨丝毫不落人后，骨扇力重千钧，带了罗谨精深内力，卷起小旋风呼啸扑袭黑老面门。谁想黑老那微一侧身，就移开全身四大要害，他以瞳术异法逼退远流，手上也不怠慢，振臂疾舞，厚重广袖旋涡起卷，对上罗谨骨扇风刃。竟然以吸抗吸以力卸力，将罗谨发起七成实力的一招轻描淡写拨开。
罗远两人一击不成，双双速退，凝神戒备，以防黑老趁机发难。
正在这刻，却听一声巨响，阵中竹屋窗门尽裂，杀生长啸传出，声音略有沉滞，看来已受内伤。
凶阵应声生变，黑老脚下一晃，满目景色旋转不停，连罗谨与远流影象也化作线条浑入斑斓中。黑老急掠往后，几步退出隘口，方落定便敛息静神，运开心法以除幻魇。
大好机会，罗谨携了远流叫一声“走！”，率先纵身往西南遁去。
一时间印子凼内所伏者尽数撤退，或往北，或往西南，沉默迅速。忽起一声虎吼，竹屋顶整个掀起，杀生当前冲出，提香紧随其后，两人一同也朝西南逃逸。
他们走后略迟一刻，秦情才飞身追出，似是被什么绊了一会。秦情足尖点地，连步滑出阵外立住，望西南方半晌，并不马上追击，反而走出谷口，见黑老正在前方看着自己。
“怎么，二公子空手而返，难道受了什么意料之外的阻碍？”黑老面色沉郁，语气似怒非怒。
秦情冷冷举起右手，掌上却是红黑交杂，竟已血肉模糊。
“我早就说过，五公子加了罗谨仇远流断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有‘十戒’阵在，我们也未必占到便宜。”
黑老默然，而后问道：“现下怎么办？”
秦情看他一眼：“我劝法座还是先回吧，今日实在不宜再追了。”
“哦？二公子是在怕什么？”
秦情冷笑，遥指西南：“他们大部分都往西南逃了，只有零星地或北或东。黑老可知为什么他们选了西南跑么？”
“为什么？”
“因为那西南方，正是当日九宫家九宫连图所在。那边有片树林就叫九连环，瘴气很重，他们怕已躲了进去。但那林里不但有浓雾瘴气，还有阵法，实在危险。更何况九宫连图的入口就在林中，万一不小心掉进去了，嘿嘿，那我们的下场可就不见得好到哪去了。”
黑老闻言沉吟，来回踱步，约莫盏茶后，回首傲然冷笑：“哼，我只当二公子是成大事的人，没想到也是这样胆子小，畏首畏尾，将来怎么立你的大业？”
秦情无言，双眼盯了黑老似有不悦。黑老笑得两声，并不退让：“九宫家确实厉害，九宫连图大名我也听过。但是……九宫家最后不还是给你们秦门灭了？二公子怕它一个残阵干什么！”
“我倒要看看，所谓九宫连图究竟有多厉害，九连环林又有多阴森可怖。嘿嘿，我就要闯一闯。我黑老如果过不得它，那巽部罗小子和姓仇的，什么五公子也未必运道就能强过我！”
秦情犹疑不定，见黑老胸有成竹，最终让步：“如此，晚辈就随黑老走一趟吧。这九宫连图的图谱自从九宫家灭后，有些部分还是进了我秦门书库，我也曾经看过的。如果真陷进那阵中，我倒可以勉强带路，大概出阵总还可以的。”
“好。”黑老迈步在前，“二公子，请吧。”
黑老与秦情一路往西南行进，只觉道途树木越发密集，空气渐渐湿冷，凝起浓浊白雾。秦情心有所感，低声警示：“当心，九连环林要到了。”
黑老并不作声，不着痕迹慢了步伐，慢慢从开路在前变为小坠秦情身后。秦情似乎无有察觉，心思只在观察林木道路变化上。
两人形迹深入，到得一处，忽感微风扑面，并非阴森，也无惊吓，只是湿湿凉凉，仿佛瀑布击石飞出的水雾。
本该给人清爽心境，黑老与秦情却同时悚然——九连环林，怕是到了。
黑老道声：“且慢。”兀自立定，运气行大小周天，起通冥境护体。
秦情看他这般，也凝神运开护持内功，暗自在腰间摸了两粒丹丸服下。黑老眼利，已见他动作，也不作声，心里一笑倒想起什么，也在后摸出一物准备妥当。
二人放慢速度，万分警惕行进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却不见逃来的罗谨等人踪迹。黑老正疑惑他们是否已择了其他路途逃跑，秦情就摇扇否定：“不可能，这里本来就是四面环山，只有进印子凼的小路直通山外。他们不管往哪走，都要在山里腹地绕上最少一个时辰。如果是往西南那就只能走到这九连环林来。我们再下细看看，如果还是找不到，再另想办法吧。”
他才说完不久，就发出一声低呼，人立刻匍匐跪下，似在细细观察地面。黑老也走来蹲下，问道：“发现什么了？”
秦情不答，竖起折扇插入草地，戳戳挑挑，轻松撬起几块草皮，露出下面石制机关来。
“哈哈，我就说他们必定是往这里来了。”秦情笑道，“看来他们不知深浅，发现了地道，还以为可以藏身。你看，匆忙之间连这些痕迹都没遮好，掩护的草皮也是随它自己盖上。嘿嘿，看来我那一掌也把杀生提香伤得不轻，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大意失措。”
他抬头看定黑老：“如何，法座大人可要亲身探险吗？”
黑老无声狠厉发笑，往那机关看两眼，双手齐动在机关上，快手不过五六下功夫，已“轰隆”一声闷响，开启入口。
秦情更不多话，当先跳下就往秘道中领路走去。
远流靠在罗谨身旁，微微有些气喘。罗谨焦虑看着面前打坐调息的杀生与为自己把脉扎针的提香两人，心中翻江倒海，一时也没顾及远流。
远流这时却是陷入震惊当中——适才印子凼里与罗谨南北夹攻黑老，虽与黑老只有一刹那照面，他也终于得以看清黑老真面目。
那面孔五官如刀凿斧刻，竟然十分冷锐深刻，虽见岁月沧桑痕迹，却并未显得如何老态。远流久听黑老名声，原以为他必然是一雪发白须老者。
哪知黑老虽然鬓角斑白，容貌却巍然硬朗，只是萦绕一股阴沉死气。且他双目如电，但辣厉无情，足见心肠狠毒。
那时自己与罗谨的攻击明明契合无比，几近天衣无缝，却硬是被黑老撕出一根缝隙来，变成了他的生机。
这黑老，修为究竟有多深呢？远流面对这样一个敌手，在看过他面相之后，竟头一次心生寒意。他或许是怕死的，也怕失败，但这时他心里更多的却是后怕：他无法想象，在那样一个对头的追杀之下，罗谨是怎样撑到今天，等到这一刻，隐忍着，只为这一次的清算了结。
倘若、如果，万一他们失手了，没有能够如愿使黑老伏诛，那么等待罗谨、等待杀生的，会是什么呢？
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与黑老恩怨纠缠争斗数年之久的罗谨又会怎么样？全力而为，一击不中，随后来的是什么？失心、崩溃、绝望吗？
远流知道罗谨向来坚韧刚毅，但是……支持着他一直走过来的到底是什么？只要是人，就会有脆弱的时候吧？罗谨的软肋又在哪里？
会不会……这次如果失败后……
远流心中混乱，不由伸出手去暗暗握了罗谨的。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想到失败？
无论如何，我不能败，我不能让阿谨失望，我不能让黑老有任何侥幸逃脱的机会……哪怕是，处在这样困境下。
哪怕，秦情，二师兄秦情，决意翻脸与我为敌！
远流痴痴地望着罗谨专注而忧虑的侧脸，心潮平复。
我所守护的，决不让任何人伤害。
决不。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决战在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