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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突破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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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几道惊呼声重叠在一起,刺激着凌泉的鼓膜。
孤鸿山庄的门徒早就知道凌泉的蛊师身份,当然不会大惊小怪。
这些声音来自侯威和那三个神行堡的人,朱岳虽吃惊,性子却是憨厚寡言,故而也不作声。
当然,每声惊叫中的感情也不尽相同,有人惊有人喜。
“你……你知道这是什么蛊?”车雁又惊又喜,她虽然有些害怕蛊师,但因凌泉长得清秀可爱,倒也没什么抵触情绪。对方这番话无疑激起了她内心深处希望的涟漪。
“这个嘛,不太好说。”凌泉道,“我只知道下蛊的人是个比我更厉害的高手。”
“什么叫‘不太好说’?”有人问。
“就是不确定的意思呗。”凌泉耐下性子扯道,“你们也知道,蛊这种东西不能瞎解,稍有不慎可是要命的。”
车雁被他唬住,下意识点头应和:“确实。”
侯威不平道:“你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我就是个小贼也要不了你的命,他可就……”
说到一半,他就莫名感到后背发凉,有杀气?侯威话也不敢说了,睁大两眼在房内扫视一圈,当事人凌泉面色如常,其他人也没什么异样……
兜了一圈后,他的视线停在褚远画如冰霜般冷漠的脸上。孤鸿山庄的三公子,和名为凌泉的蛊师似乎交情匪浅呐。
侯威不敢多想,也识趣地住了嘴。
车雁就没他那么会读空气了,“他可就怎么了?你话别说一半呀!”
侯威硬着头皮道:“他可就不一样了。毕竟确实有置人于死地的蛊嘛,是吧?不过我想这位小兄弟不是那种人,嘿嘿……方才一时口快,大家别见怪,哈哈……”
饶是看他不顺眼如车雁,都有些担心:“你没事吧?凌泉,你知道的那蛊能让人脑子坏掉嘛?”
“据我所知,不能。”凌泉忍笑摇头,“可能是他老毛病犯了吧。对不对呀,猴子?”
“是、是是……”侯威连忙点头,在听到凌泉对自己的称呼后呆住了。他没想到对方这么自来熟,“猴子”“胖子”是他和朱岳对彼此的称呼,他们自小相识,叫个昵称什么的也不见怪。而凌泉却是一上来就叫人绰号,倒叫他徒生几分亲切。
于性格上,他和凌泉也许能合得来。更重要的是,对方自称用蛊高手,那么……也许会成为他们脱困的突破口。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确认凌泉是敌是友。甫一进这间屋子,侯威就暗中认全了另外十一人的脸,顺带观察了他们的反应。
一般人遭遇这种情况,都是他或者车雁这样的反应,再不济也是褚远画和钟雪亭那样的。凌泉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不仅不慌乱,反而一派悠闲,似乎不急着逃出去,有违常理,着实可疑。
那厢凌泉虽不知道侯威的盘算,却也有自己的算计。他打的是缩骨功的主意,如果侯威真的会,那他就会想办法学来。就算缩骨功真如传闻中一样是童子功……他年纪也不算大吧?
再加之他身材和侯威差不多,有先天的优势,也许现在学还来得及?
凌泉起步晚,内力不深厚,作为老师的朝颜也不善于武力,故而他的功夫虽然在普通人里够看,却难以更上一层楼。遇上褚远画这类高手,便只能落个“一般”的水平。
对付江湖宵小不成问题,但若是遇上个中翘楚,或对方人数众多便会感到吃力。是以能保命的本事,再多也不嫌。
轻功虽好,但身陷囹圄,纵使会飞也无从施展,学不了穿墙遁地之术,学个缩骨之功也是极好的。
二人各自有了计较,却不显山露水。
车雁知道自己被敷衍了,“哦”了一声便回到两个师兄身边。
十三人,三个阵营,共处一室。
即便有共同的敌人,他们的心却无法系在一处。凌泉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谁也逃不掉;同时他也知道该如何破局,但他面对一屋子有趣的人,他终是选择按兵不动。
挨着褚远画坐下后,见前者涣散的瞳仁渐渐聚光,恢复神采的同时犹豫地看向他,似乎有话要说,又迟迟不开口。
凌泉心里便有了数,“你担心你那二哥,是不是?”
被说中心事,褚远画心下一惊,坦然道:“是。”
虽然褚远戈暂时躲过一劫,却无人知晓他是否也中了蛊。现在他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跑回聚贤庄自投罗网怎么办?
他只要不被杨济逮到,就是中了蛊也无大碍,也许还能搬来救兵解救众人。
以杨济的心计,不可能允许漏网之鱼的存在,褚远戈又在上午出尽风头。指望杨济忘了这号人,也是天方夜谭。
褚远画现在自身难保,没什么能为褚远戈做的,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风声传得再快些。让二哥在被杨济发现前离开临安。
一个对视,凌泉就知道褚远画心中所想,笑道:“放心,他好着呢。”
“此话怎讲?”褚远画疑惑道。
“讲多了我饭碗不保,你只要知道他和我一样没中百足断肠蛊就好了。”凌泉道。
原来此蛊名为百足断肠。褚远画默然点头,暗暗记下。他好奇心本就不重,又不想凌泉为难,所以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凌泉这样笃定的原因很简单。金蚕蛊乃蛊中之王,中了此蛊后一年内都不会再被其他蛊虫所伤。
褚远戈既然是去年年底中招,现在就将将好在百蛊不侵的期限内。
此事凌泉知道,朝颜知道,杨济却不一定知道。或者说,他一定不知道,否则他不会这么放心让褚远戈留在客栈。
不过暂时没管不代表放过。也许在杨济对付他们的时候,他的手下就已经去处理褚远戈了。
像褚远戈的愣头青,真的能躲过杨济的魔爪么?依凌泉看,恐怕过不了多久,褚远戈这位贤士就要来此处和他们相聚了。
只希望褚远戈脑子能转快些,别太早暴露自己没中蛊的事。只要能和山庄的人关在一块,他就能守住自己的小命。
凌泉想了想对方那个宁折不屈的性子、以及对极乐门的憎恨,觉得有些悬。一旦激怒了杨济,那厮可不会手下留情。
褚远画也知道自家二哥的德性,故而很难放下心来。褚远戈武艺再高强,也斗不过诡计多端的杨济。
他想和凌泉再说点什么,奈何此处人多耳杂,不便开口,只好歇了心思。
杨济似乎有意晾着他们,夜里也没派人来送餐。习武之人一顿不吃倒也没什么,长此以往却不是办法。
假如杨济想用断粮这招来逼他们妥协……这些人又能撑到几时呢?还是说他会采取更高级的手段?凌泉不禁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夜渐渐深了,屋内响起细微的鼾声,在此境遇下倒给醒着的人们几分安心之感。
凌泉挨着褚远画靠在墙角,也被感染了困意,然他的思绪却无法停下。
老实说,没猜到杨济是幕后主谋这件事让他很不爽。他将步入中原后发生的事全在脑内回顾了一遍,想盘算一下自己遗漏了多少细节。
为什么他从未想过怀疑杨济?
很大一个原因是,所有人包括他都以为那天在惠安王墓里遇到的黑袍人就是主谋。那人的身形和杨济的对不上,他见过的人里最相似的是董世铖。
所以在今天之前,他都以为铁衣镖局的总镖头是一切事件的操纵者。白日一见才发现,对方空有野心,却蠢得挂相。他凭什么觉得杨济操办了一切还会继续给他当手下?
从长相来看杨济确实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在他脸上凌泉也看不到“忠心”二字。
凌泉动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换了个姿势,毫无心理负担地倚上褚远画的肩。真别说,对方肩膀宽阔肌肉紧实,靠着还挺舒服。
……不对。他放空大脑正准备入睡,却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一点。
那日出现在梧城的神秘黑袍人,绝对不是董世铖。吸了苏怀远和堂溪春两大高手的功力后,他的脸不会这么光滑干净。
在郁林近距离面对董世铖时,对方脸上也没有易容的痕迹。
想想也是,一个连家人都能背叛的家伙,是得不到此等重用的。
文鸢倒是忠心,可惜她走不开,她的脸也不能因此而毁。银珠和冷玠?他们是不是杨济的人还不一定呢……
凌泉知道杨济的属下不止水面上的这么点,但他心里还是有了近乎笃定的答案——练清。原来局在那时就已经布下。
褚远画感到靠在肩头的人睡不安分,偏头去看,只见对方的杏眼在漆黑的夜里清亮得惊人。
他悄声开口:“怎么没睡?”
“你不也是,”凌泉道,“还担心你哥呢?”
“我怕二哥被仇恨冲昏头脑,作出不理智之举,反而害了自己。”褚远画缓缓道,这段时间他成长了不少,知道保住性命回到孤鸿山庄才是明智的选择。
而褚远戈虚长他几岁,应当比他更会审时度势才对。但凭对方听到无相主时的模样,怕是……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