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死】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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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兴成一直坐到戌时，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弹了半天琴的□□终於出声赶人：“大寨主，天色已晚，你该走了。”
对面的人似才如梦初醒，几分不舍地放下茶杯走过去，一只粗厚的大掌覆上□□白皙的手背，手的主人明显一僵，“□□，你真就不能留我一晚？”郑兴成一脸恳切。
□□抽手，淡漠地道：“大寨主，你曾答应过，不强我所难。”
郑兴成遗憾地看他抽回去的手，重重叹一口气，双手负於身後，“也仅有你能让我如此克制，□□，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该知晓。若不然我也不会答应你，你若拒绝就不动你。”
□□冷冷一笑，“大寨主厚爱□□自然铭感於心，只是今夜，□□真的累了。”
负手的人一瞬不瞬望他半晌，见他态度依然坚决，又是一叹，转身离开。
木门打开又阖上，□□起身拿起一壶水走到一个空盆前倒水，然後拧著眉搓洗之前被郑兴成碰过的手。
早喝尽一壶酒的曹豫一笑，放回瓦片，纵身一跃，悄然潜入屋後，试了几扇窗方才找到一扇半掩，轻轻一推，翻身而入。
□□去取擦手的布时眼角瞥见身後有异样，转身一看发现一道黑影蓦然立於屋中，唬了一跳，待定眼再看，原是自己那顽劣的学生，整颗心顿时放回原处。
曹豫咧嘴一笑，“先生以为我是去而复返的郑大寨主？”
□□细致地擦著手，“不，郑兴成来我这都会故作姿态地先敲门，他认为我喜欢结交那种彬彬有礼的雅士。”声音一顿，“你喝酒了？”他这屋中烧著熏香，淡而若无，曹豫一说话，他便嗅到了醇厚的酒味。
曹豫伸了个大腰懒，一点也没有喝酒被逮到的自觉，还大方的承认，“今日下山劫道，抢回不少东西，三寨主赏了财物和酒。”他不是头一回饮酒，可此次的酒後劲颇大，他觉得口有点干，看见桌上放著一壶茶，正是郑兴成方才喝剩的那壶，便自发自觉走过去取过另一个杯子斟满要喝，被一只白如玉的手夺下。
“不要喝！”□□连同茶壶拿走如数倒入他方才用来洗手的那个铜盆之中。
某人何其聪明，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先生，这壶茶加了什麽料？”
把空茶壶与杯子都放回原处，□□淡淡道：“你爹给的药，会让人不举。”
曹豫颇心有余悸的拍胸吐舌，正要说话，忽然传来敲门声，屋中二人神色一凛，□□朝自己的学生使一个眼神，让他不必担心，来者不会突然闯入，然後他扬声道：“玄善？”
“公子，是我。”门外的人果然是□□的侍从。
“有何事？”
“大寨主说你累了，吩咐我过来伺候你歇息。”
“不必，我还想看会儿书，你去忙别的，有事我再叫你。”
“好的。那我去外面的屋里待著，公子叫一声就能听见。”
“嗯，去吧。”
再等片刻，屋外已无人声，为确保万一，曹豫还贴到离门不远的窗户前打开一条缝往外看，果然空无一人。
□□自柜中取出一个水壶，取花色简单素雅的干净水杯一个，倒水八分满，递到曹豫面前：“喝这个吧，只是普通的水。”
曹豫接过，看了一眼这杯清水，笑了笑，一饮而尽。□□静静地看他，眼睛不眨一下，幽幽的火光之中，有一点小小的火光在他透净的眼中摇曳。
接过曹豫递回的杯子，他道：“还要吗？”曹豫摇头，他便把水壶与杯子收回柜中。
思及方才□□说出的事情，曹豫似笑非笑道：“真像我爹会干的事，要是我，才不会用这麽温吞的法子……”边说边四下打量头一回进来的这间屋子，看来郑兴成真是下了血本，讨好□□不余其力，这屋中每一处都玲珑雅致，每一样器物一眼便能看出珍贵不凡，可却不曾有丝毫张扬之感，和楚师□□这人倒挺像。
看著这个矮他一个脑袋的小子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四下张望，□□只立於一处静静看，眼中有淡得难以看出的笑意：“哦，你会用什麽法子？”
“毒药。”曹豫回头一笑，“一次一点，趁他不注意放入食物之中，让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衰竭，然後就这麽不明不白死去。”
□□似乎并不惊讶，一阵沈默之後，忽然道：“那你有这种药吗？”
曹豫侧身直直看著他的先生好一会儿，又是一笑，点点头，“我这儿还真有。”说著往怀里掏，却先掏出一块小巧的玉饰，挑了挑眉，拿在另一只手上继续掏，找出一个手工粗糙的荷包，倒出好几个方方正正的小药包，取一个上头点了墨迹的其余放入荷包中塞回胸前。
见他拿出的荷包竟像乾坤袋一般倒出不少东西，□□不由好笑道：“你都装了些什麽？”
“有用的东西。”曹豫随身带著的确是些有用的东西，自然是对他而言。曹戬这些年没少教他药理方面的知识，他自己琢磨出不少药的配方，多数是毒药，至於怎麽用，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正要把点了墨迹的药包交给□□，又想起仍拿在另一只手上的玉饰，索性一并放在□□手上。
“先生，这药的药性不大，可一次只能放一点，筷子沾一沾放入流质的食物中最好，汤、茶、粥什麽的。这一整包放完，郑兴成也差不多该去见阎王了。”曹豫做什麽事都有分寸，郑兴成在寨子中病死，他爹身为寨中唯一的大夫难以逃脱干系，所以这药不是让人死，而是让人全身逐渐力竭，一整包药下去，郑兴成估计连举根筷子都难。
当然，他不会真等到这个时候，他会在郑兴成的力气衰竭的中期，利用计谋在郑兴成巡山的时机，让他死在外头。
郑兴成能成为黑龙寨大寨主并不是空有虚名，三位寨主中他是文武兼备的一个，之所以选择在郑兴成力竭的中期动作，是因为曹豫自知如今的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至於郑兴成失去一半的力气後他是否能与他的一决高下，仍然是个问题，因此曹豫仅能利用计谋取胜，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当然这些□□并不知道，曹豫也不打算一一说明，他取过药，却对玉饰更为在意，取在手中仔细打量，“这个是……”
“三寨主今天赏的，我拿著也没什麽用，就给先生了，先生不会嫌弃吧？”曹豫笑著说话，眼睛眨了一下，显得有些淘气。
□□淡淡地笑了笑，极难得的，他道：“我会收好的。”果真转身，把这块不甚起眼的双鱼玉饰郑重其事地放入一个木盒之中藏起来。
曹豫趁这空档不顾自己一身邋遢，看中一张卧榻，一翻身躺上去，侧过身，右手支著脸，左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懒洋洋地道：“先生，你能弹几首曲子麽。”
“你想听？”
“嗯，听著甚好，舒心。”一连串的不愉快似就慢慢地淡去了。
□□闻言走到矮榻上盘腿而坐，试了音，开始轻抚慢弹，时不时朝不远处的人看去，发现他已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可□□知道，他没有睡。他就像只警觉性极强的豹子，看似安然熟睡，可只有一有动机便会一跃而起，没有丝毫迟疑地攻向入侵者的致命之处。
可此时，他是一脸的安宁，仿佛这个地方，能让这只时刻保持警觉的豹子得以片刻轻松。
□□低头，手上的动作，依然轻而缓，发出的声音绵远，沈静。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死】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