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约》高山五味子

7、第 7 章

　　直到上了船离京回郑州，依然没有能够见到大姐。我的心里十分惋惜，又有些许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船上的日子还是那般的无聊，饭食依然难以下咽。大哥时不时会过来。更多的时候还是我和绒绒。
　　随着船离郑州越近，越是忐忑去荆州。晚间总是多梦，一直梦到那片纯净广阔的湖。有时小白同我逗趣，有时只我一人，偶尔梦中的男人也会同小白一起出现，他默默坐在船上不动，不像之前那般，令我更加烦闷。无论怎样的梦境，始终都没有看清男人的脸。总是有一层雾沙覆在他的周围，显得整个人朦朦胧胧。
　　回府后去到竺院向母亲请安，母亲先是看了我一眼，看到了我身后的吴二娘子，不待我出声，便闭上双眼捻佛珠念经文。我只能行礼告退。
　　“小姐，嫁妆单子上有把新琴，房中这个如何处置？”刚走进苮花院，等待多时的绒绒探窗问，这两日时间吃紧，她得加紧收拾，以免有遗漏。坐在罗汉床上，摸着旧琴，好似看到刚学会乐律后跑到大姐房中弹给她听的景象。不知不觉，又弹了一遍“箜篌引”永远记得苦练三载方才学会。先生总是说过于实质，无法表现箜篌的轻灵飘逸。直到十二岁那年，先生说我略小有所成。听到先生的话，我喜出望外，立即抱着琴去向大姐展示。弹完后大姐赞我：我们苮儿真是个小才女呢！要给小才女做把更好的琴才行啊！
　　看着琴就好似看着大姐。原来她给我备好新琴。只是这把琴日夜陪练，不舍得丢弃。“擦干净后上油装箱，我要带走。”“好的，小姐。书房那副画？”绒绒问道
　　“收拾好，一并带走。”想到此，我又去大姐房里坐坐。
　　在汪府的最后几日，最重要的事就是我们一家人聚在竺院用饭，父亲有时眼睛稍稍有点红，母亲依旧不发一言，我感觉有点古怪，又不敢询问母亲。倒是大哥总爱讲点府外的新鲜事给我听。什么中央街上来了个洋人，个子高大威猛，眼睛是蓝色的，像个妖怪，好多百姓对着洋人指指点点。在东街有个自称西域来的马戏团，竟有狮子老虎，锁在笼中。百姓起初不敢直视，后来日日座无虚席。
　　大哥好似忘了我已十六岁，即将出阁，仍将我看作八岁孩童，外出归家总是不忘带点小东西给我。
　　这样真好！

　　“绒绒，什么时辰了？”没有听到回应，才回神。绒绒已经不在身边了，就连父亲，母亲，大哥大姐都已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了。想到此，我立即闭眼逼自己入睡，不再回忆此事。只是闭上眼，那日的情形却更加清晰的发生在眼前。
　　四月二十左右，船将将行至襄樊。李管事一直同大哥说襄樊这几日有灯会集市，远近闻名，祈福求愿心诚则灵。大哥盘算时间足够，觉得可停留几日，让我散散心。随即下令停船在襄樊驿站休整两日。我终于松了口气，僵直的背也放松下来。荆州越近我越是心慌，心慌就更心急，但是这些都不能让大哥知道。
　　酉时从驿站行到灯会街口，抬头就见那晚霞一缕缕的铺在天空中，红色紫色相互渗透千变万化。大哥带领我们去到襄樊最热闹的集会中心，不少民间街头卖艺的杂耍把戏，令人眼花缭乱。最出彩的是街道两旁挂满了红色灯笼，灯笼纸上写满了安康，平安类祈福文字。一眼望去，长长的街挂满红灯笼，很是喜庆，震撼。两旁还有不少书生学子正在下笔，或是自己祈福，或是替乡亲表达对亲人的思念。
　　绒绒和吴二娘子紧护着我，寸步不离。“你们两个别太紧张，襄樊民风淳朴，应当算安全。难得出来逛逛灯会，你们也看看是否有中意之物”绒绒听到我这番言语，更加抱紧我的手臂不松开。“小姐，我心里不安，你让我抱着吧！以前郑州人人皆知你是汪府三小姐，谁敢打你注意。但是这里是襄樊，人生地不熟的。我得看着你，不能有闪失”“护卫小姐安全是我的职责，不敢怠慢。”吴二娘子说道。
　　“好吧好吧！大哥，等等我。”我拖着绒绒来到大哥身边，跟着他一起欣赏灯笼的祈福语。一个灯笼就是对一个亲人的思念。既是灯会市集，自然各式各样的花灯最让人惊叹。不知工匠是如何巧手编织而成，那十二生肖的灯笼各个是惟妙惟肖。白里透粉的小兔子就好似刚从洞里钻出来一样，双耳支棱着，小脚前扑。羽毛鲜艳的大公鸡则是昂首挺胸啼叫。前蹄抬起的红棕色马踏飞燕则让人联想到将军胜仗的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好似山林之中悠闲小憩等等。。。。各有千秋。
　　“大哥，襄樊市集竟也如此热闹，此处不乏能工巧匠，这些灯笼即便是在京城也不会逊色。”摸着手里的荷花灯笼止不住赞叹，灯笼竹架光滑平整，纸张细腻透光，水墨笔画色彩恰到好处，每一笔都透着工艺的精巧。
　　“做工尚算精致，倒也耐看。”大哥点点头“跟地方也有关系，京城太大，灯笼太多容易出事，无法控制。倒是小地方，可以尽情摆放。”
　　我点点头。逛到街市一半，挑选了一家热闹的面店，每人食襄樊特色牛肉面一碗，面爽滑筋道，牛肉闻着香辣扑鼻，入口咸香软烂，腥臊味半点也无，再有两颗脆爽的青叶菜，味道搭配十分巧妙。“小姐，这面真好吃，越嚼越香。郑州府好似没有这般滋味”吴二娘子点头同意。
　　若是以往的大哥，定会说上一番，这是当地特色，自然只有此地有。今日的大哥，却只是稳重的点点头，别无他话。这是好事，偏偏我的心里有点堵。无来由的，还有点鼻酸。
　　直到戍时中集市开始慢慢散去，我们才回到驿站。逛完灯会我十分疲倦，哈欠连天，半眯着眼点头由绒绒为我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