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约》高山五味子

8、第 8 章

　　汪府上下井然有序不慌不忙，每日的生活依旧平静如流水。在这日复一日绣婚服中度过了新年，大姐不在，往年的小把戏也无人分享，倒是拜年所得的金银比起往年多上不少，把玩着荷包里的金花生，金叶子，小金猪也是个小小的乐趣。
　　在每日的练字弹琴和做女红间到了元宵节，因着即将出嫁，母亲为了避免多生事端，禁止出门上市集看灯会，虽有些小小的遗憾，却也不大失落，大抵是因为大姐不在家，没有往日那迫切的心情。父亲说大姐在宫中荣升至才人，我心也因此稍安。母亲则没有太多的话语，好似那日的悲伤只是我一时走神看花了眼。
　　元宵过后大哥立即启程进京赶考，母亲依旧不让我出门，我对此十分固执，不容半点退让。看望大姐已成心中的执念，一等重要，不同于市集灯会那无谓小事。不知父亲与母亲如何商量，母亲最终松口可以随大哥前往京城，只是约法三章：不得太过招摇，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可随意走动，须得大哥批准，更不能因此耽误大哥的学业，还得带上汪妈妈在一旁照管。我一一答应。
　　进京都是坐船走运河一路上京，大哥说若是天气好，无风无雨，快则二十日船即可到达，倘若遇上大风大浪，雷雨连绵，则是月余也无法下船。头几日，我和绒绒总是对着两岸风光比划，看到什么都是稀奇，路过一处都得拿着堪舆图看船的方位。汪妈妈坐在一旁只管纳鞋底，原来是她怕水怕行船，看了头晕眼花，一直反胃，只得日日埋头做些活计，好让自己忘记在船上。十来日后，我们人也乏了，每日所食皆无新意，勉强裹腹，堪舆图也丢在一旁桌案上不再拾起。
　　这次进京大哥是同表姐夫和苍石院师兄们一起，还有五名夫子陪同，人数三十左右，书童仆从若干。有些师兄暂无把握，决定今年不考，先历练一番，考察世间百态。以此贯彻夫子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身体力行感受书中的智慧。为此师兄们已收好行禳，只待日后时机成熟后上考场一战，榜上有名，才不负这十年寒窗苦读。
　　此行天公作美，无事发生，一路平安进京。大哥日日神采奕奕，与师兄们谈论文章不知疲倦。夫子每日看着十分欣慰，连连点头。
　　船行到码头，收拾行礼再坐马车进城。来到城门外排队，等待城门守兵检验身份方可进城。
　　‘小姐，京城的城门还是这么气派，又高又大。不知汪府街角那家点心铺子关门没有，那个板栗饼可好吃了，要是关门就可惜了’
　　‘是啊！一晃我们离京也有八年了，京城这八年想来有不少改变’马车缓缓驶进城门，挑开帘子看着京城的样子，好似同以前没有什么改变，两旁酒楼的肉香味，糖炒栗子的甜味，胭脂铺子的香味一股脑的钻进马车。连带着八年前的记忆也从眼前闪过，八岁的我只记得父亲要外调上任，我们举家迁往郑州。离开的那天，我一样坐在马车里，挑开帘子看到街上车水马龙，两旁都是整整齐齐的店铺，伴着商贩的吆喝，糖葫芦的香气一直跟着我，直到高大的城门在眼前消失，只剩灰尘。
　　绒绒拉着我的衣袖撒娇‘小姐，我肚子饿了，这香气太诱人了，船上天天就是那些饭菜，我都吃不下，你看我脸都不圆润了’汪妈妈本想呵斥绒绒，动动嘴却没有说什么，想是连她在船上也被折腾的不轻。摸着绒绒的头让她再喝点茶水，离开太久，我已记不清方位了。
　　‘汪妈妈，你辛苦了，这一路累的不轻，晚间不用再服侍我，有绒绒在，你好好休息，将养身体。’
　　‘小姐，不可不可，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岂可仗着小姐那两分心疼就不知规矩，这不妥’汪妈妈连忙摆手，焦急又克制的说道。
　　‘汪妈妈，这次若见到大姐即日就得归家前往荆州，一路少不得还得奔波劳累’听到此话，汪妈妈只得勉强答应了。
　　‘苮儿，到了’大哥扶我下轿，眼前的汪府是个二进院子，牌匾和石狮子同郑州的相比残旧不少，但也算干净，能看出是细心打扫过的。大哥说父亲只安排了一个老管家和几个伙计看护这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再回京也有落脚之地。‘你先安排收拾院子，晚间不用等我用膳，我去看师兄夫子是否安顿好’说完大哥转身离去，汪妈妈和绒绒进屋整理被褥，我站在院里，抬头看着那颗枣树，几年不见竟也长得高大粗壮，枝干已和屋顶平齐。
　　‘苮儿，我已吩咐老管家去找牙人，你挑两个老实的小丫鬟，只有汪妈妈两个是不够的，最好能找两个女护卫，你一个人呆家我放心不下’不等我回应，大哥说完这句又急匆匆地走了。绒绒跑出来围着我做鬼脸打趣‘大少爷真是放心不下 ，小姐你得安分点了，要是少爷愁坏了可怎么办喔！听说考试可磨人了，一般人都扛不住，有的还生病了’说完她的小脸已经皱成烧饼了，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扑哧’想笑又收回去了，要是绒绒生气了结果很糟糕‘咳咳，因为天太冷了，要考三场，每场三天。听起来就不简单，这是朝廷特意设置的，为的是考核考生的心性，你想啊！倘若考生们连这等考验都无法撑过去，日后又如何应对其他磨练呢？朝廷又如何放心让他们为官上任治理百姓？所以这也是考试重要的一环，不容忽视。大哥从小有武学师傅教导，虽不能做武将，却丝毫不弱’我告诉绒绒，无需担心，不如先想想晚膳如何安排。
　　站在枣树下，看着斑驳的光影撒在墙上，好似一副泼墨点金图，自然，随性，却充满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