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约》高山五味子

6、第 6 章

　　八月二十，距秀女进宫选拔还有月余。因郑州距离京城将近千里，参选秀女必须提前跟随驿站出发，统一在京城集合。
　　清晨站在大姐身旁见她上妆，母亲坐在罗汉床上。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汪李妈妈两位妈妈带着丫鬟们无声的忙碌着。临出院门，母亲起身，看着大姐，摸摸大姐的脸庞，扶扶大姐的钗钿。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我儿，万事小心’
　　大姐双眼含泪，身体微颤对着母亲行跪拜大礼‘慢儿不孝，无法侍奉母亲身旁，只望母亲身体安康，儿孙满堂’
　　我过去扶起大姐，不知是沉甸的心事抑或是繁重的礼服，大姐一时竟无法起身，同汪妈妈一起才能扶着大姐行到轿前。
　　‘大姐，我不想你进宫，不想你离家，往后日日无法见到你，怎生是好？’我抱着大姐的腰不肯撒手，埋进她的怀里，不想让大姐上轿。我不愿面对这分别，尽管府上人人都喜笑颜开，为着自家大小姐进宫，汪府以后必定能飞黄腾达，日日好过一日。可是他们怎么明白分隔两地，再难相见的苦楚，又是否有人明白大姐独自一人在宫中的煎熬呢！
　　‘傻丫头，想我了可以来信。不要再小孩子气，马上也是要出嫁的人了，以后凡事须沉稳面对。好事就要开开心心的，莫哭’大姐拍着我的背宽慰
　　‘真是傻丫头，等为兄科举中第，求皇上准恩科。到时就能进宫相聚了，小事一桩’大哥站在轿前，一脸轻松，不过尔尔。‘当真，那我要跟着大哥去京城’听到大哥的话，我双眼放光，彷佛看到了那日的情景。
　　‘我犯得着骗你这个小丫头吗?不过。。。带不带你去，得看我是否高兴’大哥依旧是站在轿前，只是那周身的气质不似松竹，似飞鼠。。。般，有些贼眉鼠眼，浪费了那张好皮相。让人摇头叹气。
　　‘苮儿，凡事皆有一线生机，遇事莫慌莫怕’大姐嘱咐完就上轿，汪妈妈放下了轿帘，挡住了大姐的身影和神情。
　　我默默跟着走到二门，看着轿子越来越远。心里十分惆怅说不清是何滋味，只恨自己不是男儿家，无法护送大姐到京城。转身看到母亲站在一旁，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是双眼通红，彷佛流的不是泪水，而是心头血，周身弥漫着悲伤。‘回去歇着吧！’说完母亲离开了，像是在逃避什么。
　　午时的汪府很安静，很干净。
　　父亲和大哥在前院书房，母亲在竺院礼佛，我在苮花院书房练字。
　　汪府还是那个汪府，汪府已不再是那个汪府。
　　绒绒在一旁整理书册，摸着理好的宣纸问‘小姐可要画画？’写完怕字最后一笔，我放下了毛笔。‘画’
　　桌上练的是大姐跟我说的那句话，心思无法平静，自然字也潦草，如同三岁稚子鬼画符一般无法辨认。
　　‘烧了吧’‘好的，小姐’
　　站在桌案前，平静心思良久，小心落笔。
　　收笔时天已擦黑，看着画中大姐熟悉的眉眼和笑容，沉闷的心开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