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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感情的制衡 ...

  •   叶书桉其实对周洲衍比其他人温和的多,虽然大概两位当事人并不觉得,但杨沫喻、李温月甚至许槐清都十分清楚这件事,尽管看似争吵不断,可从小到大叶书桉都会纵容周洲衍的坏脾气、迁就他的喜好、讨厌烟味却不要求他戒烟、吃饭时也会习惯地为他夹喜欢吃的菜,这就间接导致了这个原本就被父母溺爱的坏脾气小孩更加无法无天,刚认识时杨沫喻就不止一次对他的态度发脾气,让叶书桉好歹说说他,可叶书桉通常只说随他去就好了,没事的。

      杨沫喻想到当初有一次实在是不满周洲衍的少爷做派气急败坏地找叶书桉告状时,她居然罕见地笑了笑,问,“你是不是觉得他这个人很坏?”

      见自己半晌不说话,她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低头补充,“但是我一直觉得他只是比较幼稚和单纯。”

      “虽然跟那些人认识,但是跟那些人并不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周洲衍集一切暴力、易怒、幼稚等恶习于一身,却又单纯得难以想象,他脑子里大概只有单纯的非黑即白和喜欢不喜欢这两种分类,所以只要有叶书桉在他身边,他绝不会越过边缘一步。

      杨沫喻收回思绪,担忧地看了身边如常看书的叶书桉,她没想到这两个人会有一天闹到如此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或许只是说气话吧,这么想着,试探地问了一句,“应该会好吧?”

      叶书桉手顿了顿,表情微暗,“我不知道。”

      周洲衍最近经常不来学校,似乎是回了自己家那边,往日撑不过三天就要来叶书桉家一次,而从那次争吵过就再也没见过人影。

      叶书桉知道周洲衍在与自己生气,认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他的怒火持续这么久,虽情有可原,可仍是没法理解。

      其实细细想来,很多时候他们两人的争吵从来没以哪一方的道歉结束,“对不起”和“我错了”简直是死都不愿意说出来的话,要说如何和好,通常是一方服软,比如主动分享零食或是讲莫名其妙的冷笑话,便就这么不再怄气了,不过这件事也大多是周洲衍来做就是了。

      说实在的,十次里面有十一次叶书桉都觉得自己没做错,这次也同样如此。

      虽仍怀着有机会解决一下这个矛盾,但离高考愈来愈近,除了那女人的事让叶书桉着急,日益加重的学业和成绩的压力也压得她有点透不过气,未经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的她面对任何考试和学业上的压力都是十分从容的,因为总是有十足的把握,认为自己一定不会失误、一定会是第一名。

      然而这次好不容易拿到第一之后本以为心态会稳定些,可原本丢掉第一时想的是如何追回第一,现下又变成了如何保持第一,上一次这个时间段为了保持轻松良好的心态她已经在做每日减负计划了,这次却一点也不敢放松。

      可凡事都讲究个不可拖,无预期的拖下去准没什么好结果。

      所以在没有预料的情形下,叶书桉和周洲衍再次见面了。

      那天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大厅的同事们忽然一脸慌张地商量着要不要报警,在这种场所出现摩擦与冲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尤其是喝多了酒的人更是爱好与全世界为敌,之前叶书桉就目睹过两个压根不认识的人,其中一方因另一人上厕所没洗手而发生争吵然后打得不可开交。

      叶书桉原本没怎么在意那较远处的包厢传来的微弱叮铃咣啷的声音,但写了几个字之后习惯性抬眼看向大厅那个角落,明明不怎么繁忙,许槐清却不在这。

      走近的时候,想要劝架的经理正被一脸不耐的男生赶了出来,快三十岁的年纪,精通人情世故,做人圆滑的要命,此刻碰上一点就着的高中生也是颇为犯难,只尬笑着让他们别生气,一会多送点小吃饮料。

      “我说,你看我们这有人需要吗?滚听得懂吗?”那男生皱着眉,仗着自己个子高的优势,扯住经理领口的同时,靠近了些,扬起声音,“滚,要么你也进来陪我们玩。”

      一把推开经理的时候,注意到了一旁的叶书桉,冲她歪了歪头,有点疑惑地挑眉后又转而露出点感兴趣的表情,“你谁啊?”

      叶书桉只慌张了一瞬,下一秒就想到自己在这也没穿校服,眼镜和口罩也都好好戴着,所以她神态自若地拿起旁边柜子上被遗忘的黑色垃圾袋,语气平静,“服务员,收垃圾。”

      其实叶书桉是不打算进去的,只是想在门外确认一下,毕竟这地方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而且不仅有学生顾客还有未成年人兼职,报警不是个好的选择,不仅会让许槐清丢了工作还会失去找到那女人的机会,所以她原本计划的是,如果这里面的主人公是许槐清便去按响走廊上的火警警报器,若不是,那就丢给经理解决。

      这一切都是在这个男生搂着她推开包厢门之前的设想,不过即便如此,其实仍是有转机的,进去的话或许更能找到和平解决争端的方法。

      可是,完全没想到周洲衍在这里。

      男生语气欢快,将叶书桉往前推了推,“收垃圾的来咯。”

      包厢内氛围很和谐愉快,因为有着精彩的节目可看,进来时只听到许槐清语气轻微地请求。

      “不要在这里行吗?在这里的话,我会丢掉工作,拜托了...”

      地上有很多玻璃碎片,许槐清背靠着投影的墙壁,一人用力踩着他的肩膀使他动弹不得,冷气很足,他的脖颈和鼻尖却都泛着薄汗,似乎忍痛忍得很辛苦,看到叶书桉进来时眼睛蓦地睁大了些,然后手臂大幅度地动了几下想要挣扎又被用力推了回去,那人不满地踢了他几脚,引起观众阵阵夸张的笑声。

      可叶书桉只看到了许槐清挣扎时压在碎玻璃上的手掌,以及全然不在乎又用那沾满血迹的手指拼命去推那人的腿的动作。

      叶书桉迅速低下头,知道在周洲衍面前伪装毫无用处,但仍是在未接触到他的眼神时就避开,蹲下身开始收桌子上的易拉罐,实在是始料未及,又有些着急,只一股脑伸手扫着桌面上的垃圾。

      “喂,你说要不要给这家伙灌点酒,感觉这样好没意思啊。”

      “你悠着点,要是弄太过,学校里那老师又找我们事。”

      “放心,我调酒可是专业的。”

      听着那些人交谈的声音,叶书桉不自觉手抖了一下,一个被捏扁的易拉罐擦着指尖掉到地上,下一秒自己的手腕被握住,有些吃惊地抬眼望过去,还是刚才那个男生。

      他紧皱着眉凑近了些,身上有着点烟味,在离得极近时忽然伸手扯掉了叶书桉脸上的口罩然后扬起嘴角,“你有点眼熟啊?不会是我的某个前女友之类的吧?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

      他的话被沙发另一头飞过来的一瓶罐装饮料打断,正好砸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干脆地跳了一下落到了地上,巨大的冲击使其评审凹陷进去一块。

      那男生吓了一跳,因为那罐子原本是冲着他脑袋来的,还是瓶未开封的饮料,照那力度非得把他脑袋砸出个洞。

      罪魁祸首倒是一脸安然,周洲衍抱着胳膊闲散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毫不留情地拆穿,“叶书桉,别演了,很没意思啊。”

      这个时机很不恰当,但叶书桉却觉得很是悲哀,悲哀自己曾经对周洲衍的肯定、悲哀自己对周洲衍的坚信。

      周洲衍性格暴躁,推崇以武力解决问题,可实际上他从未无缘由地、或是只单纯以讨厌或是看不惯为挑起争端的理由,而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与别人打架都是吃亏的那个,经常一个人跟两三个人打,弄得一身伤照样还是不长记性,他打架只带自己而从来不在乎对方几个人又拿些什么武器。

      叶书桉见过无数次周洲衍打架不要命的样子,也见过他全身是伤的狼狈样子,所以怎么会不认为他有一天会是纵容、甚至指使欺凌和暴力发生的那个人。

      身旁的男生夸张地“哇”了一声,一下子撤离开两步,“你就是叶书桉啊,怪不得有点眼熟。”说着缩起肩膀,一脸恨不得躲八丈远的嫌弃表情,“我对好学生过敏。”

      叶书桉没接话,只说了句“这里不能打架。”朝许槐清走过去的时候路过那个蹲在桌前专心致志调酒的人身后,一脚踢在他的背上,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那人身形不稳地趴在面前的桌子上,那摆放的一排大大小小的酒杯也被碰倒撒了一桌。

      “喂!你...”

      “叶书桉,出去。”

      周洲衍打断那人的话,言语倒是平淡,但语气之中隐隐的怒气和咬牙切齿的意味很是明显。

      叶书桉动作不停,无视许槐清乞求的眼神,固执地想要带他一起离开,就在手刚触到对方的衣袖时,玻璃瓶碎裂的巨大响声在耳边炸开。

      五月中旬,气温很高了,叶书桉换上了短袖,所以飞溅的碎片轻而易举地划破了裸露在外的胳膊,还未感受到疼痛那长短不一的划痕便立即渗出血来,即便是在不怎么刺目的灯光下,仍是有些触目惊心。

      明明是周洲衍自己气昏头做出的举动,但在看到血时却被吓到了,猛地站起身就要走过来,可叶书桉身旁的许槐清则反应更快,立刻用自己的衣袖覆在她的伤口处,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看到他自然的举动的下一刻,周洲衍停住了向前的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个人。

      叶书桉示意许槐清自己没事,无视着他几乎快要哭出来的眼神站起了身,抬头望向周洲衍。

      她的眼神里什么温度都没有,甚至连轻微的失望都没有,只平静地问道:“周洲衍,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对不起你,觉得全部的错都在我身上?”

      周洲衍嗫嚅着吐出一个字,“不…”

      叶书桉一手捂住那不停留血的手臂,因疼痛轻轻皱起眉,“你就这么想吧,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你有什么事就迁怒于人的幼稚性格,就当作我真的欠你什么,那今天也够了。”

      她伸手用力将脖子上那条项链扯掉,递过去,“别用你那套高高在上的态度对所有人,小心会受伤。”

      此情此景,这句话很像是是挑衅般的关心,实际上叶书桉也没注意到自己是认真地在提醒他。

      周洲衍感觉心里像是被针扎了好几个洞,早已四处漏风难受得要命,可面上无论如何都不想暴露出什么,用出全力不服输地冷声回复道:“你才是,别总觉得自己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

      听不到声音,自从那两人离开后就什么也听不到,眼前总是有人影在晃动可是也只是如此,在被恐慌和焦虑逐渐淹没的时候肩膀被突然拍了一下。

      吓了一跳之后便紧紧拧起眉,“走开啊!”

      对方毫不在意地笑着说了什么。

      持续性听不见声音的不安转变为毫无用处的愤怒,拼尽全力站起身然后喊了一句“真是无聊死了!”就冲出了门。

      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被安静的氛围包裹时却意外地恢复了听觉,可焦虑仍是未止息,反倒与浓重的孤独混在一起,这种被丢弃的狗一般的心情是什么...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周洲衍急切地在原地乱转着,想要找点能够发泄的东西,踢了几脚垃圾桶之后仍是觉得不够,总是想打破些什么,静了几秒钟放在窗台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慌乱却尽可能快速地拿到手上之后屏幕上的名字显示是李温月。

      把手机摔出去之后心里的破坏欲总算消失了,可依旧痛苦的不能自已,他忍不住蹲在地上无助地抓着头发,一想到那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血就有强烈的落泪的冲动。

      再反应过来是不自觉地抹脸的时候,伸手就触到一片冰凉的水渍,手背处还不断有温热的水滴下。

      该怎么办...

      叶书桉...我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轻轻拍了拍,明知不可能还是莫名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立即抬起了头。

      啊...果然不是。

      是李温月化着精致妆容的漂亮面孔,她身上飘来一股甜甜的花果香,凑近来用手背抚了抚周洲衍的额头,“怎么了?”

      周洲衍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只觉这股淡香熏的他头晕,或许是内心被失望和委屈占满了,也顾不得此刻狼狈的样子,急切地问道:“叶书桉呢?她在哪?伤、受的伤怎么样了?”

      李温月表情微变,但不假思索地回复了。

      “她已经走了。”

      “和许槐清一起。”

      已经待在外面快二十分钟了,叶书桉靠在墙上望着悬挂在天空上的明亮月亮,想着就这么回家算了,手臂的伤口已经被过度担心的许槐清包扎得严实整齐,强烈拒绝这人的继续陪伴自己跑出来冷静心情,当然被特别允许不工作处理一下伤的许槐清一直自以为隐秘地躲在大门后面偷看的事情也是清楚的。

      是很想捉弄他,但此刻确实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叶书桉打算等周洲衍出来再找他聊聊,不然以他那个单纯性子不知道会钻什么牛角尖。

      要不直接全告诉他算了,不管是被同一个人杀死了三次还是对许槐清的感情,一口气全说了好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还算熟悉的同事拿着垃圾袋走了出来。

      “你还没走啊?伤呢?不严重吧?”

      “已经没事了。”

      “那你怎么还不回去?都快十点了。”

      “我在等人。”

      “啊...难道是那个个子很高,一副别惹他表情的男生?”

      叶书桉眯着眼轻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不用担心,本来看他在走廊上莫名其妙踢垃圾桶,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没人敢去拦他,不过转眼就看见他跟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在一起呢,应该已经没事了。”

      漂亮女生,也只有一个人了,说起来,他们两个关系的确很微妙。

      “那就好。”

      应了同事的话,叶书桉也稍稍松了口气,放心的同时无边的疲惫涌上心头,她靠回墙上继续看着月亮,或许是即将要下雨,吹过来的风是微凉的,散去了点夏日的燥热和焦躁的情绪,好一会后她转身向门里探身过去,向那个快速闪躲的身影喊了句,“我要回家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感情的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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