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小痣 ...
-
坦白来讲，在大多数的时候让叶书桉出入家中许槐清是没有意见的，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像叶书桉才是家中的主人，他像个来访的客人，共处的时候总是紧张的无法安定，但是进入对方的家中是需要理由的，他承认现在才想这些实在是有些无理，在之前的几次总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比如是为了检查家里、察看监控，可借着这些理由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的也是自己，而现下却因理由只是想去而荒唐的犹豫了起来。
可他又深切的明白，比起什么犹豫和困难，他更做不到的是拒绝叶书桉。
虽然路程很短，但都是话不多的人，尤其是因为不愉悦的气氛，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到许槐清家的时候叶书桉的头痛已经缓解了很多，可心情依旧没有好转，不过她迈进房门闻到熟悉的味道时心里的郁结散了一些，抬步往客厅走时膝盖忽地重重磕到桌角，这才意识到跟在她身后的许槐清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恍惚地一直忘记开灯。
吃痛的捂住膝盖之后，许槐清忙按开了灯跑过来，蹲在她身前愧疚地说对不起。
叶书桉避开他忧伤的眼神，不客气地直接坐到沙发上。
她并不打算隐瞒什么，而且面对许槐清时她没什么顾虑，不必思考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输出情绪也是如此，既然不舒服她便要一口气全部说出来，毕竟眼前这人是一切奇怪心情的来源。
“我最近总是想起你，根据种种推测，我在想，我可能是喜...”
“啊...衣服好像要收了，怎么一直忘记了。”像是没听到叶书桉的话一般，许槐清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就真的起身去收起了衣服。
叶书桉跟在他身后，扬着声音，“许槐清，你是不是装作听不到我的话。”
“没有。”许槐清嘟囔一声，“很晚了，再不回去会有危险的。”
叶书桉看着许槐清背对着自己一件件取下衣服，知道这人有意闭口不答，便亦步亦趋地，吧嗒吧嗒踩着拖鞋跟着他走进房间，看样子是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才会罢休。
许槐清把怀里抱着的一堆衣服堆在床上，沉默又不怎么自然地开始叠衣服，叶书桉坐到床边，借着面对面的姿势故意去追着他的眼睛看，不意外地被避开之后便开始去扯一旁已被他叠整齐的衣服，想要借此吸引他的注意力。
跟许槐清对着干很没意思，换做是旁人没多久就会被叠一件弄乱一件的恶作剧整得发狂，可他就是不为所动，极为有耐心地再一件件将其叠整齐，所以此刻叶书桉觉得很无趣，毫无捉弄人得逞的快乐可言，于是注意力很快被分散，开始拎着他的衣服细细观察。
洗过的衣服味道浓重些，混着太阳晒过的蓬松清新感，被喜欢的味道包围的感觉很舒适，叶书桉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心情的变好，指尖滑过破损卷边的卫衣衣袖、摩擦过有些褪色发白的黑色外套、最后停留在一件白色长袖内搭的衣角，她蜷起手指攥住一点布料，与抓住衣领处的那只手做着无声地对抗。
这场单方面的战争只持续了几秒，许槐清轻轻叹了一口气，松开手放弃叠这件衣服。
被当作无理取闹的一方了，叶书桉不悦地得出这个结论，在许槐清松手的瞬间伸手拉住他，用力将他也带到了床上。
说是因为动作所以刻意加大了力气，但实际上许槐清比想象中的更加瘦弱，或者也可以说是不设防，他被推倒的十分容易，惊慌的表情透露出对这一动作的意外和害怕，倒下的瞬间就挣扎着想要起身。
叶书桉微微侧身俯看着他，皱眉伸出手去摁住他的肩膀，“我想要问你问题。”
许槐清依旧想坐起身，其实由于男女天生的差异，即使瘦弱，叶书桉那点力气也控制不住他，他支撑起身体，背脊微微向后靠着，为难地开口，“明天再说吧，真的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那我换个问题。”叶书桉注视着他的侧脸，因为很好看所以总有想触碰的想法，可现下不是个触摸的好时机，所以只好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我今天看到你和一个女生聊得很开心，可是你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好像总是很害怕。”
“为什么？可能是我不记得了，是我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吗？你可以说出来。”
“没有。”几乎是立刻否认的，换了个话题许槐清虽仍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语气显然轻松了些，他仔细地解释道：“因为去礼堂的时候她搬着音响往楼梯上抬的时候差点摔倒我就帮她搬了一下，所以后来有向我道谢。”
叶书桉还是没忍住抓住了他的衣袖，不太满意他的回复，又问了一句，“可是你们看起来聊了很多。”说着又用手指去压他的嘴角，稍稍用力扯着，迫使他的一边嘴角向上扬起，“为什么不笑，你跟我说话从来不笑。”
“没有过吗？”许槐清终于舍得偏头看她，眼神如水，似乎有些疑惑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明明很开心的。”
叶书桉没听清，觉得他不再回避了便又继续发问：“之前在你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在厨房柜子里看到了我给你的保温杯，你没有丢掉，为什么？”
“只是因为想着要还回去。”许槐清又低下头去，声音如蚊。
“好吧。”
叶书桉凑近了些，虽有点泄气，但还是想问些什么，不料这次还未开口就被打断，许槐清往旁边移了移，刻意与她拉开距离，然后是恳求的语气，“你的为什么太多了，可以不要再问了吗？”
叶书桉的语气不自觉染上了些无赖的口气，就像是一个遭到拒绝又迟迟不愿死心接受的小孩，“可是你不愿意听我说话，我只好问你问题了啊，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可许槐清又再度沉默，被他鹌鹑般逃避的姿态激怒，叶书桉的语气也变得不耐了起来，“反正我会不在乎你怎么想，我现在只是想说我好像喜欢...”
最后一个字眼被堵在嘴边，叶书桉有些惊讶地看着覆在自己嘴上的掌心，动作很轻，泛着红色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只停留了一瞬就被主人慌张地收回。
“不要说。”
“是因为最近接触太多产生的错觉吧，还是一时的新鲜感什么的，总之不是什么真正的感情，啊还有，我也不该那么得寸进尺地要求那么多，明明是自己的事却总是让你来操心...”
叶书桉盯着这人裸露出来的脖颈，似是要将自己埋进膝间的躲避姿态，从熟知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喋喋不休的时刻，她心里不可控制地有些失落，就算再怎么不明白感情也知道这是在划清界限，也意识到她从未考虑过对方的看法，倒不是要为了对方的心情低落什么的，而是得不到回应是个无趣的事情，不如趁早扔掉。
她坐直身体，冷眼看着许槐清，有些兴趣散尽的意味，轻飘飘地丢了一句，“你也讨厌我。”
本想起身就走，可总觉得心有不甘，而且看着许槐清的防御姿态不爽、听着他反复说的那些话也觉得头痛，总之，就是有种不愿意如此轻易离去，或者说什么都不追究的放弃这件事。
“我也很讨厌你，你很讨厌，不勇敢，话很少，也一点都不有趣，总是低着头走路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遇到事也只会逃避，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说到这话音戛然而止，平日会不重样讥讽人的话语怎么都不出现在脑子里，此刻只觉得胸口酸涩疼痛无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刺激看起来如此平静的许槐清，可就是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完全搞不明白的复杂心情。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情绪汹涌而来的时候觉得想要毁灭一切，觉得这世界所有都如此令人厌恶，可逐渐冷却时又发觉刚才愤怒和极端的恶意是如此陌生，思及此叶书桉决定终止这不快的对话，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想要往外走。
静了很久的许槐清终于开口，没反驳那些诋毁指责的话，而是沙哑着嗓音，很是艰难又分外认真地，“怎么会讨厌你呢？怎么会有人讨厌你呢？明明一点缺点都没有，什么都是完美的。”
叶书桉冷笑一声，觉得许槐清是故意说这些来掩饰，毫不领情地，“原来你这么会说讨人开心的话，不过还是不必了，我不在乎别人的喜恶。”
“不是...不是啊...”许槐清看起来很焦虑，但又毫无解决办法，只神经质地一下一下用指甲刮着手指指腹，“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成绩也不够出色，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努力让自己值得依靠，可是现在，把感情放在我这种人身上，根本是无用功，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所以在它变得深刻之前及时收回就好，不然以后想起来大概是件会很后悔的事。”
准确来说，叶书桉没怎么听懂，不过倒是给了她灵感，既然双方都无法明确说出自己的想法，去亲自确认对方的情感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她走近了些，半蹲在许槐清膝前。
许槐清手腕中心靠近手掌一指宽处有颗小痣，在第一次看到时叶书桉就总被这颗痣吸引，现下又多了想要触碰的冲动，所以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抓住他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痣，它的位置十分奇妙，紧贴着蓝紫色的血管，点在白皙的皮肤上，突兀又让人移不开目光。
光是触碰似乎还是不够，心里毛毛的感觉加重，在学习和满足自己的诉求方面叶书桉总是效率很高，所以在下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单纯想用手指抚摸，而是想亲吻这颗小痣，然后几乎是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就微微俯身吻了上去。
许槐清身体猛地僵住了，甚至在微微颤抖着，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碰触吓了一跳，既想要闪躲又有些雀跃不止，他有些发抖地伸手触到了叶书桉的脸，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眼角红红的，眸子蒙着层水光，里面闪着困惑和无措。
“不要这样。”
叶书桉仰头回望过去，眼神扫过他泛着淡红色的耳廓、颈侧，满不在乎地，“哪样？”说着手指指腹一下下摩挲他的脉搏，自顾自地继续说：“之前看电视的时候有情节说可以靠脉搏确定这个人是否对自己有感情。”
许槐清显然相信了，喉头干涩地滑动了一下，不安地想要抽走手，叶书桉加大了点力气，以食指中指的指腹轻轻压住他的腕中，紧盯着他的眼睛，复述着剧里的台词，“脉搏加快，瞳孔放大。”
没多久，她露出了个好看的微笑，转而用温热的掌心覆上许槐清的脉搏，想要与其共享体温，使这总是冰凉的皮肤带点热度。
“你会努力活下去吧？如果你死了，我想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我都会有点无聊。”
“对于我来说，你只要活着，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小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