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镇》吃个砂糖橘

12、礼物

　　“我没事。”

　　孙婵一抬头，与唐幸目光相触，又下意识躲闪，二人此时靠得极近，往前半步就得贴到一块了，让她浑身不自在。

　　“我们……我们先出去，一会儿我再拿扫帚下来处理，你要没什么事情，就赶紧回家吧！”

　　说着，孙婵想起唐幸说糍粑好吃，好心补充提醒，道：“糍粑在巷口有卖，你要是爱吃就自己去买。”

　　“嗯，好。”

　　唐幸光顾着应声，没反应过来要让路，还是孙婵轻轻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赶忙往旁边避让，给孙婵先出去。

　　原本只是红了耳朵，两相接触下来，他的脸颊也不由自主染了绯红。

　　相比之下，孙婵比他淡定多了，虽然觉得不自在，但也没在意其他不妥，唐幸让路，她便直接走出去了。

　　她出去后又在门口等了等，没见唐幸跟着出来，扭头疑惑喊道：“你还愣着作甚？走了。”

　　“哦，这就来。”

　　唐幸深吸一口气，匆匆跟着出来，随后并未久待，与孙云娘拜别，坐上马车离去。

　　路过巷口小吃食铺子，他犹豫一下喊了停，让阿福跑腿买一斤半拎回家，还鬼使神差的与庄氏说是孙掌柜听闻家人爱吃，特意赠送，庄氏不疑有他，心中越发高兴了。

　　晚间唐老爷回府，夫妻俩一块用饭，即将吃完的时候，庄氏突然神神秘秘来一句：“咱们家估计很快得办喜宴了。”

　　“你说什么？你整日在家闲得发傻了？”

　　唐老爷以为自己幻听，不可置信反问。

　　“嗐，你混说什么？”庄氏闻言当即就不高兴了，放下筷子，右手快速伸过去一把拧住唐老爷的耳朵，“说谁傻了，这种事我能开玩笑？你爱信不信，反正就等着看好了。”

　　“这次要是成了，少不得我一份功劳。”庄氏颇为得意，松开了手，遮遮掩掩就是没有明说，唐老爷追问她也不理会。

　　反正都老夫老妻了，问两遍得不到答复唐老爷也就不再执着，自家夫人什么德性他还是了解的，最多两日定然憋不住，求着他听。
　　……

　　八月十七，拂晓之时落了一阵小雨，使得整个永安镇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

　　这日孙婵起得比平时都要早，迅速打扫完铺子以及门前落叶，便百无聊赖坐在铺子门槛处望着巷子口出神。

　　今日乃是她生辰，双八年华，娘亲说要给她做一大桌子好菜庆生，所以她昨日傍晚特意往好友家跑了个遍，邀请好友们记得过来吃午饭。

　　现下时辰还早，巷子很安静，还不见客人到，也不见自家马车回来。

　　“唉！”

　　孙婵重重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往回走，忽闻巷口传来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响，根据声音不像是自家拉着货物的马车。

　　她脚步顿住，举目远眺，望着马车悠悠驶来，当即笑容绽放，如同花开般灿烂。

　　那马车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她自然而然地认为来者是沈娇娇。

　　孙婵一想到沈娇娇这个大小姐竟然舍得早起过来陪她，还算有良心，便小跑迎过去，马车一停，她就直接爬上去，高兴的念念有词，道：“沈娇娇，看不出来啊！你这家伙还有点良心，竟然……唐幸？！！”

　　车门一开，四目相对，孙婵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怎么是你？”孙婵的满面笑容瞬间卸了下来。

　　唐幸眼睁睁看着孙婵敛起笑容，看上去很失望的模样，心里也不舒服，回怼一句：“怎么就不能是我？”

　　“都是朋友，别人来你就高兴，都笑出牙花了，我来你就板着张脸，都是嫌弃。”

　　“每回都是我舔着脸，若是不想我来你直说便是，还说什么朋友，虚伪。”

　　唐幸到底年纪也不大，回回受冷待，自己心里也接受不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病，明知对方嫌弃，自己还舔着脸总想来。

　　“我也没让你来。”孙婵小声咕哝一句，抬眸就看到唐幸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受伤神色，不由心虚起来，忙改口：“行了，你别那么小气，今日我生辰，还没怪你空手来，先下车喝杯热茶，中午留下来吃饭可好？”

　　此话一出，唐姓一下子就抓住了话中的重点，心顿时又凉了半截，喃喃控诉：“所以，你生辰请了其他朋友，唯独不请我？”

　　“所以，你真的没把我当朋友，这顿饭不吃也罢。”

　　狠话放了，唐幸却没有要离开的动作，仿佛在等什么。

　　阿福按公子吩咐买了早点，还听夫人的安排去首饰铺取了提前给孙姑娘定制的发簪，赶过来时正好听到他家公子的控诉，当即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也一点一点从手臂肌肤冒出来。

　　“真不吃？”孙婵心下犹豫，有些难为情，提议道：“来都来了，要不还是吃了再回去吧！”

　　随即没等唐幸回答，仿佛担心自己强留让对方不高兴般补充一句：“不过你实在不想留也无妨，都是朋友，我也不会违背你的意愿，强留你。”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留下吃饭？若是留下我就多添一点米，要是实在不想，那就算了，我一会儿还有的忙就不送你了。”

　　唐幸原本听到挽留心里舒坦了两分，谁曾想，他还是高兴地太早了，这哪是想留饭，这分明就是恨不得他早点离开，还不带送那种！

　　他心中气极，话都说不上来了，目光反而沉静下来，眼眸如同幽深的湖水，直盯得孙婵心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行了行了，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我也不指望你自己做决定，赶紧下车进来帮忙干活，惯得你。”

　　孙婵实在受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抓住唐幸手腕就要拉他下车，唐幸心里有气，愣是不肯接这梯子，直接挣脱了，二人也只能继续僵持。

　　最终还是阿福看不下去，从中转圜周旋，两边的面子都有了，各退一步，才一起下车，只是都板着脸，谁也不理谁。

　　进铺子后，唐幸坐到茶桌旁自己斟茶自己喝，而孙婵则进里院打扫小庭院，准备等孙云娘买东西回来就开始捯饬午饭。

　　两人故意不在一处，也不知过了多久，唐幸平静下来，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现在就是想下也没梯子给他下，只能保持现状，不由懊悔，这样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寿星公生气了，他继续留下吃午饭，是不是脸皮太厚了些？

　　正在唐幸纠结之时，铺子外终于有了响动，要采买的东西比较多，所以，孙云娘临近巳时初才回来。

　　“阿婵！”

　　孙云娘停车栓马，大喊：“东西有些多，你赶紧出来帮忙拿。”

　　唐幸闻言心思微动，暗淡的双眸瞬间有了光彩，赶忙站起身往门外走，还不忘招呼阿福一块做事。

　　“婶子，我来帮你。”

　　孙云娘一抬头，看到唐幸还挺诧异，原本发现门口有马车，她也以为是沈娇娇，倒是没想到早早过来的竟是唐幸。

　　“唐公子怎这般早就过来了？”

　　“阿婵生辰，正好我在家中没事，也就早早过来了。”唐幸鲜少撒谎，此话一出，明显感觉底气不足，找补道：“婶子给我吧，我来拿。”

　　他接过孙云娘手里的东西，悄悄看了阿福一眼，阿福意会，赶忙去抓那只鸡，又提溜了两条鱼。

　　主仆俩率先进了里院，看到孙婵也主动问话，东西放哪？菜要怎么洗？反正勤快就对了。

　　孙婵见他们做事卖力，便懒得再计较，先前的不愉快就此揭过，唐幸也松了一口气，做起事来更加认真。

　　只是他生于富贵，哪做过这等粗活？

　　折菜折了叶，杀鱼还能让鱼鳞刮破手，孙婵看了直摇头，干脆将人拖出去，臭着脸给他包扎伤口，也不指望他帮忙干活了。

　　“你不是干活的料，就在外头帮忙看铺子，有人来买酒你就喊我一声，要是娇娇他们提前来了，你就帮忙招待一下，就这两件事，没问题吧？”

　　唐幸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交代完了，孙婵就准备回里院帮忙，刚转头，手臂就被拉住了。

　　她疑惑地回头，秀眉凝起，眼神好似在询问唐幸有何事？

　　“那个我……我不是有意惹你生气，阿婵，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嗯。”孙婵一听没什么大事，就随口应道：“我没生气，行了，别啰嗦，我还得去干活，你记得看好铺子。”

　　说完，她就有也不回地进里院了。

　　唐幸独自呆在外面，没有人与他说话，耳畔还断断续续传来孙婵等人的交谈声，竟然无端生出几分落寞感。

　　他低头看了一眼刚刚包扎好的手，唇角不自觉扯出一个笑容，往那柜台后一坐，还真有几分掌柜的样子。

　　中途有人来买酒，他掀起门帘，喊孙婵出来，自己则跟在孙婵后面，观察孙婵如何卖，又如何估量装给客人。

　　后续再有人来，他就自己解决了，收到的铜板直接扔柜台抽屉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幸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光顾着生气，与孙婵斗嘴，竟忘记自己未买礼物。

　　当即心头一咯噔，猛地站起身，开始坐不住了。

　　他来时并不知今日乃孙婵生辰，自然也没有备下礼物。

　　此刻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出去买礼物也还来得及，只是阿婵叮嘱他看铺子，他也不能随意离开。

　　再者，唐幸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发现里面只剩四五个铜板，着实太寒碜，顶多只够买两三个糍粑，要买一个像样的礼物根本不可能。

　　他疯狂地在脑海中搜寻合适的解决办法，思来想去，还是认为需抓紧时间，不然就是想买也没机会了。

　　思绪流转间，他悄悄走到入门处，招招手让阿福先出来，打算让阿福跑腿帮忙买。

　　“公子放心。”

　　阿福神神秘秘走出铺子，从马车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重新回到铺子内，将盒子递给唐幸。

　　“公子，您打开看看，夫人早有准备，就担心您失了礼数，命奴才早早取着备用。”

　　唐幸闻言，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静卧一对红玛瑙金簪，做工可比首饰铺子摆出来的那些精美多了，看来是他娘亲花了心思的。

　　只是阿婵平时不爱打扮，几乎不用首饰，也不知道这份礼物她会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