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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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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随着一声锐利的鸟叫声划破天际,晨曦也徐徐拉开了帷幕。
栾泽特意起了个大早想去找杨桉宁商量一下她和杨谨俞的事情,无奈她的皇帝岳父起得比她还早,并且抢先一步在她出府之前,以要事为由又把她给传召进宫参加早朝。
一般来讲,至少需要五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参加的早朝,突然让她这个无官无职的小驸马去参朝,让她却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宣~三驸马栾泽觐见!!!”
随着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在殿外等候的栾泽便一步步向正殿走去。
她前脚刚刚踏进正殿的瞬间,就发现正殿中央早已站了满了两排身着官服的大臣。
而那些大臣不出所料的都对她的出现投来了质疑的目光,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尽相同,官阶低一点的倒是礼貌在她行进的过程中朝她点头微笑,但官阶高却只是朝她瞥了一眼,目光中满是鄙夷。
面对这样的场面,栾泽只能用微笑来掩饰尴尬,更是直接将目光转到了杨琰身上,她走到正殿中央毕恭毕敬地向坐上的杨琰行了跪拜之礼后,就乖巧地跪在殿中央一动不动等着坐上的天子发话。
而坐上的杨琰对自家女婿这副坦然的态度很是欣赏,直接在众目睽睽下,大手一挥给她赐了座。
并不需要过多言语,只这一下,便是昭告:归根结底是驸马,即使再不受他们待见,那也是当今圣上的女婿,岂容得他们无礼?
“诸位爱卿想必已经得知,栾将军浴血奋战以身殉国的事情了吧?”
目送着栾泽落座后,杨琰才收回了目光缓缓地开了口。
面对杨琰的提问,大臣们都了然地点了点头。
“栾将军戎马一生,为朕立下了赫赫战功,保卫了千家万户的平安,其丰功伟绩足以令后人钦佩。”杨琰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到了栾泽身上“只是军中不可无将,按规矩,若将军不幸战死,其长子便是继承其衣钵的首选。”
话已至此,杨琰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听到的人都不是痴儿,又怎会听不出这言外之意。
“老臣觉得陛下所言极是,目前关外战火愈烈,虽有大皇子殿下率军御敌,但敌众我寡,难免力不从心,老臣听说驸马爷自幼习武,身手不凡,所以由驸马爷继承栾将军衣钵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名大臣恭敬地朝着杨琰行了个礼,几句话说得十分有力,就连下巴的胡须都跟着微微颤动。
杨琰则是面带微笑地连连点头,不可否认,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其余的大臣瞄着杨琰的表情,都看出来第一个发言的人这马屁拍到正地方了,也连忙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但凡事都有对立面,同意的声音响起过后,自然也不乏反对的声音。
拥有官职的杨星野也默默地站在群臣当中,正当他眉头紧蹙想要想出一个阻拦办法的时候,他身边的却有一个人影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一步,朝着皇帝躬身一拜后缓缓开口:
“老臣觉得,陛下此议略有不妥。”
杨琰皱了下眉循着声音看去,发现说话的正是一直都在朝上与自己唱反调的内务府总管何复。
“何爱卿觉得何处不妥?”杨琰不动声色地问道。
“老臣觉得,驸马资历浅薄,仅仅是因为其身份就将整个国家的命脉和百姓的安危托付给一个毛头小子,臣认为不妥。”
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此话一出,连栾泽不禁都在一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时候说出如此贬低他的话,就是在明晃晃的驳皇帝的面子,质疑皇帝的决策。
要在平时,被人质疑能力她一定会很气愤,但现如今说话的,是父亲生前的好友。
她曾多次从父亲口中听说过有关于这个人廉洁奉公、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的事迹,总的来说就是:人不坏,但是很死板。
她也能理解何复,毕竟他虽然和自己的父亲是好友,却并不了解好友唯一的子嗣,所以如果她是何复,她也不会同意将百姓和国家的安危交付于一个小孩子的手中的。
“驸马年纪虽小,行事作风却不输于你们这些长者,爱卿想必也是知道日前瘟疫泛滥,也是有驸马的功劳的吧?”杨琰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再用点力怕是都要崩开了一样。
“老臣知道。”何复应了一声,目光悄悄地向栾泽的位置瞟了一下,发现栾泽依旧一脸的平淡,并没有露出什么其它的神情。
他默然地点了点头,小小年纪有此城府,也许他还真有些可取之处?
“咱们也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朕也理解何爱卿为国为民的心情,但朕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如果爱卿依旧不认同,就和朕打个赌如何?”杨琰嘴角挂着笑,锐利的目光在何复身上霍霍地转着圈。
“老臣洗耳恭听。”何复闻言一怔,随即便意识过来自己又掉进面前人的圈套里了。
只见杨琰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两片薄薄的嘴唇轻轻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就挂在了脸上:
“两日后,朕会在校阅场举行一场武试大会,只要觉得自己能力出众者,有无官职均可参加,正好前段时间武状元人选也刚刚敲定,朕就趁这个机会从中选优,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场比试是假,给无官职的栾泽开后门才是真,只要栾泽能在众多人选中脱颖而出,一来不会再有人质疑皇帝的决策,二来之前所有质疑的声音都会心甘情愿地闭上嘴巴。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何复在心里暗自摇头,其实要再找理由也不是没有,比如领军打仗要看军略和经验,这小子一天兵都没带过,岂能一上来就统领大军?但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所以他的嘴上也只能不情愿的应道:“陛下明鉴。”
杨琰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到栾泽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才开口道:
“那就这么定了,散朝吧,驸马留下。”
天子一声令下,偌大的正殿内转眼间就只剩下了栾泽被单独留下,而这一留就留到了晌午,直到午饭时她才身心俱疲地回到公主府。
“皇姐~皇姐夫回来啦!”
她前脚刚踏进府门,就看到原本坐在门槛上的杨星熠冲着房间内喊了一声,然后笑容灿烂地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见过三皇子殿下。”
栾泽冲着眼前的人弯腰一拜后就起身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毕竟从栖霞县回来后,他们几乎就没有怎么见过面,不过今日一见,她倒也是放了点心,毕竟这孩子看起来气色不错,也胖回了去栖霞县之前的样子。
“皇姐夫,父皇是不是和你说了上战场的事情啊?”杨星熠凑到了栾泽耳边神秘兮兮地开口问道。
他一大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便赶在所有人之前,快马加鞭地赶到自家皇姐这里等着一探究竟。
“嘘~”栾泽急忙坐了噤声的手势示意对方小声一点。
毕竟事发突然,她还没想好怎么和自家的公主殿下开口。
杨星熠见状,立刻明白了自家皇姐还不知道这件事,赶忙也像模像样地跟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了几秒。
但杨星熠到底还是小孩性格,耐不住性子,只见他偷瞄了面前的栾泽几眼后疑惑地开口问道“皇姐夫你是不是长高了?”
而栾泽也觉得对方的动作没什么不妥,压根也就没有想要躲开的意思。
原本只是简单的比身高,但两人之间的距离略近,从背后看去就好像是个子矮一点的人在亲吻个子高的人一样。
恰好此时杨谨俞怀里抱着花瓶出现在了门口,这如此说不清的一幕就这样落进了她的眼中,她身体不由得僵住,手中的花瓶顿时就像脱力一般滑落.
“啪啦!”
花瓶就这样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声音清脆,直穿耳膜,仿佛心被撕碎。
杨星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身体一抖,不由自主地慌忙回身向后看。
就在他刚刚转过身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似乎有一个黑影从他身边闪了过去,反应之余再看向身后的时候,他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那前一秒还在自己对面的人竟不知在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家皇姐的面前去了?!
“殿下可有伤到?”栾泽蹲跪在杨谨俞身前牵起了她的手,紧张地来回查看着。
“本宫无碍.驸马刚刚在和星熠做什么?”看着面前人焦急的神色,原本还想着发怒的杨谨俞的态度瞬间就柔和了一些,她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抽出手,却又被对方给扯了回去。
“刚刚三殿下说臣似乎高了一些,就和臣比了下.”栾泽头也不抬地解释了几句,就感觉到对方似乎想要抽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殿下不要动,臣要确定殿下没有伤到才行。”
杨谨俞尝试无果,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她低下头,看着对方紧握着自己的手,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
“咳咳~几日不见~皇姐和皇姐夫的感情似乎升温了许多呢~”
杨星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身边咯咯咯地笑着。
“小孩子家家的,休得胡说!”杨谨俞触电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自己的声调,但双颊上的红晕却似乎更深了。
杨星熠面对自家皇姐的娇嗔,调皮地吐了下舌头,为了躲避训斥,赶忙小跑到了院中栾将军生前存放武器的架子旁,一脸认真地伸出手指了指架子上的槊对着栾泽说道:
“星熠听闻皇姐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能不能给星熠展示一二?”
“星熠!不得无礼!”杨谨俞皱起了眉头,刚要伸手阻拦,却被另一只手轻轻地盖了下去。
“无妨。”栾泽轻轻地拍了拍面前人的手背,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后便起身向后走去。
“既然三皇子殿下想看,那臣就献丑了。”
对于栾泽来说,这架上的几样武器早就被她玩了个通透,着实是没什么意思,但一想到两天后还有武试,也就当提前活动筋骨了。
她的目光扫向武器架,虽说在马背上,最主要的武器还是马槊,但这边没有,她就过去捡了一只步兵用的步槊。
槊乃实战重兵,杆长且硬,但槊头却短小无锋,只有槊尖用来破甲的八面棱寒光闪闪,一看就知这是要人性命的凶器。
栾泽的身形看上去不算魁梧,但她只要一动,那杆长重的步槊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她周身自在地游走,咧咧劲风呼啸,带起衣袂翩跹,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在不经意间弥漫了整个院子。
一旁的杨谨俞远远地看着,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凉意,似乎还有些害怕,但就是移不开眼睛……
“哇~好厉害!”倒是杨星熠看到精彩处激动地拍起了手,声音也高了许多:“父皇的眼光果然没错,皇姐夫!你这别说是在比试了,就算现在就让你上战场,也绝对是最厉害的!”
一言既出,杨星熠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赶忙捂住了自己嘴巴,但身旁杨谨俞的神情还是在一瞬间变得怪异莫名。
“驸马,能否给本宫解释一下,星熠的话是什么意思?”杨谨俞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笑容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友善。
这下,栾泽只能无奈地将今早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说给了杨谨俞听。
“清儿,送本宫回房。”杨谨俞听后冷冷开口道。
她越想越气,关于这个人的事情,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要不是星熠无意间说漏了嘴,她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与自己听了?
“殿下…臣…”栾泽看出杨谨俞有些不悦,急忙开口想要解释。
但杨谨俞却并没有给面前人解释的机会,而是冷着一张脸催促清儿将自己推进了房里,并关上了房门。
只留下了栾泽和杨星熠两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皇姐夫…”就在杨星熠想开口劝慰自家姐夫的时候,原本紧闭的房门却又霎时间被打开。
杨星熠赶忙收了声,和身旁的栾泽一样,向希望之门投去了殷切的目光。
只见清儿开着的门缝中探了头,一脸为难地说道:“主子说了…今晚…驸马爷您回您自己的房间睡吧…”
听到清儿的话,栾泽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地,很明显,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杨星熠也不是笨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向他的皇姐夫赔不是,还开动他的小脑瓜,试图给栾泽找一些解决的方案。
但栾泽却没听进去,她甚至没在意杨星熠是什么时候走的,只隐约记得他和自己说了些什么。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此时的她正久违地躺在自己的榻上,双手撑着脖颈,直直地盯着床帐的顶部出神,几秒过后,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身旁…
那里空荡荡的,毫无生气…
海水有尽头,月亮有圆缺,人间有不足,就像现在一样,即使屋外夜色阑珊,却依旧无法照亮两个房间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