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你很久了》风未定

2、第二章

　　车开了两分钟，隐约听到有什么声音，蒋辞转头看了眼车窗，上面有几滴挺大的雨点。

　　“下雨了。”赵叔说，“预报今明两天有大雪。”

　　“你今天值班？”盛航说。

　　“嗯。”赵叔停下等红绿灯，问他，“没几天就开学了吧？”

　　“14号。”盛航说。

　　蒋辞看着车窗外，耳朵里听着赵叔和盛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心想他们是真挺熟的，难怪他报警的时候盛航一脸淡定，没一点作为打架斗殴人员即将见到警察的恐惧感。

　　雨越下越大，中途有那么几分钟都演变成中雨了，不过等车在小区楼下停住的时候，又小了很多。

　　雨点落到身上挺扎实有分量的，蒋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下雪粒了。

　　看这情形，估计用不了半小时就变成雪花了。

　　盛航家在七楼，老旧小区，没电梯。

　　防盗铁门打开里面还有一个木门，木门打开盛航抛着手里的钥匙串进了屋。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桌子旁边的小太阳取暖器打开，然后朝后面进来的丁潘说了句：“烧水。”

　　“知道。”丁潘进了厨房。

　　蒋辞把行李箱放在门口鞋柜边上，过去在沙发一头坐下了。

　　盛航占据沙发另一头，两条腿交叠着伸直，在小太阳下烤着。

　　蒋辞裤子本来就短，坐下后脚踝处露出来的更多了，盛航眼神从眼尾处瞥扫过去，盯着他细瘦冷白的脚踝看了几秒，突然开口问：“你不过来烤烤吗？”

　　他口罩还没摘下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光听语气也不像是热情待客的语气。

　　蒋辞看了他一眼，过了两秒才起身走过去，用脚把边上的一把小椅子勾过去，坐下了。

　　这时丁潘左手手指上挂着三个玻璃杯，右手举着还在汩汩沸腾的烧水壶出来了：“哎，来个人接一下啊。”

　　蒋辞离的近，站起来把烧水壶接到自己手上。

　　“刚烧水的时候看了一眼，外面下雪了，挺大的。”丁潘把杯子放到桌上，等蒋辞倒好水后递了一杯给盛航，“晚饭怎么解决？”

　　蒋辞坐回去。

　　丁潘给盛航的那个杯子上面有图案，其他两个杯子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玻璃杯，上面没图案，盛航那个杯子应该是他专用的，那另两个普通杯子就是客人用的了。

　　他犹豫了下，虽然很想喝口热水，但还是没去拿那杯水。

　　那个杯子应该被很多人用过。

　　“我做。”盛航说。

　　“行。”丁潘应了声。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开始响起喝水的声音，不知道是盛航还是丁潘，每喝完一口还要“啊”一声，喝个白开水硬是喝出了冰镇啤酒的感觉。

　　蒋辞舔了舔嘴唇。

　　他和盛航坐在小太阳同一侧，盛航在他侧后方，他手伸在小太阳前面烤着，偏过头看了眼盛航。

　　盛航口罩已经取下来了。蒋辞看到他那张脸时很明显地挑了下眉，他以为盛航怎么着也是那种一看就很混混的长相，没想到居然这么……漂亮。

　　说漂亮也不对，他眉眼深邃冷厉，眼尾长而薄，单看眉眼这一块还是挺痞挺酷的，和他在公车上一言不合就扔人的气质相当符合。

　　——公交车一霸。

　　然而结合挺直窄细的鼻梁和线条收的干净利落的下颌来看，又多了些清冷和内敛，整体看起来就很漂亮。

　　可能是他目光过于直白，盛航朝他看了过来，挑了下眉：“嗯？”

　　蒋辞不知道是出于被抓包了尴尬无措还是看到他手里那杯热水馋了，在盛航的注视下明目张胆地舔了舔嘴唇。

　　盛航：“……”

　　盛航转头瞥了眼桌上的那杯水，又看了眼蒋辞，站起来踢了踢丁潘：“做饭去。”

　　“嗯？”刚坐下一杯水都没喝完就要去做饭？丁潘表示不理解，但丁潘不敢说什么，一脸迷茫地“哦”了声，跟去了厨房。

　　在去厨房前他又喝了口水，蒋辞朝他瞥了眼，确定了喝水带响的是丁潘。

　　客厅里只剩蒋辞一个人，他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鞋柜前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保温杯。

　　烧水壶还在桌上，蒋辞给自己倒了一杯。

　　丁潘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蒋辞坐在小太阳正前方，一脸惬意地边烤火边喝水。他看了眼蒋辞手里的保温杯，又看了看桌上那杯本应该属于蒋辞但却没动过的水。

　　心想还挺讲究。

　　蒋辞也注意到了丁潘的眼神，气氛略微有那么点尴尬和莫名的僵持。

　　丁潘弯腰从边上拿过一个凳子，“哐”的一声放到地上，在蒋辞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掏出手机边摆弄边说了句：“你那个箱子挺酷的。”

　　蒋辞转头看了眼自己那个银灰色的行李箱：“还行。”

　　丁潘这话题起得挺突兀，但蒋辞却不怎么意外，在公交站时他就发现丁潘对他这个行李箱很感兴趣，一直偷瞄来着。

　　“质量挺好。”蒋辞不想这么快就把天聊死，两个人继续陷入冗长的尴尬，于是补了一句。

　　丁潘愣了一下，蒋辞刚才那句“还行”说得跟“闭嘴”一样，他还以为聊天到此结束，正要继续摆弄手机，就听他又说了一句。丁潘过了两秒才应声：“……是吗。”

　　蒋辞：“是。”

　　丁潘抬头瞥了他一眼，心想这离家出走的少爷脾气倒是还行，于是丁潘凑近了点，问：“你脚上这双跑鞋是不是国外买的，国内买不到？”

　　蒋辞闻言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随便穿了一双，压根不记得穿得是跑鞋还是休闲鞋。

　　“不知道。”他说。

　　丁潘：“？？？”

　　“我妈买的。”蒋辞说，“你要买吗？我帮你问问？”

　　“……你看我像买得起的人吗？”丁潘看着他。

　　蒋辞下意识往他脚上看了眼，丁潘脚上穿的是一双……他认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是什么鞋，太旧了，褪色褪的厉害。

　　被人这么盯着看丁潘也没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把脚伸出来晃了晃：“商场促销买的，一堆鞋里面挑了半天才挑出来两个颜色差不多的。”

　　蒋辞：“看不出来。”

　　丁潘：“……”

　　当然看不出来，色儿都没了能看出来才有鬼了！

　　蒋辞话音落下的时候听见一声轻笑，他抬头看过去，盛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厨房门口，正看着这边。

　　他看过去的时候盛航脸上的表情刚好收了个干净，精致又带着点匪气的一张脸远看还挺赏心悦目。

　　“潘儿，”“赏心悦目”从门框上站直，“水壶拿过来。”

　　“哦。”丁潘应了声，拎过桌上的水壶过去了。

　　盛航做饭挺快，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方桌前。

　　蒋辞极力克制住不让自己皱眉，别人辛苦做出来的饭菜，即便再不怎么样，也不能当面表露出来，不礼貌是一方面，主要是怕打起来不好收场。

　　丁潘胳膊肘戳了戳盛航，眼神示意他看对面。

　　盛航抬眼看过去，就见蒋辞一脸沉重地盯着桌上唯一一盘菜行注目礼，专注地行了快一分钟了。

　　然后这位少爷伸出手，筷子在空中停顿三秒后落在一块儿……生姜上。

　　盛航和丁潘齐齐盯着他。

　　蒋辞不明所以，不就一块有点黑又有点糊的土豆吗，他刚看盛航夹了好几块了，确定他吃完还活着才吃的。

　　蒋辞咬了一口，脆而且……辣！

　　他拧着眉静止两秒，反应过来这他妈是块姜！

　　“是姜吧，”丁潘看他表情说了一句，“看着就像姜。”

　　“看着像不早说？”蒋辞说。

　　“谁知道你看着不像。”丁潘说。

　　蒋辞拿过杯子喝了口水，等嘴里那股辛辣味儿散掉才重新拿起筷子。

　　除了桌上那盘焦糊发黑肉眼认不出都放了什么食材的菜，每人还有一小碗汤，不过汤的颜色看起来正常多了，奶白色的，至于是什么汤就不得而知了。

　　蒋辞拿筷子搅了搅，里面有白色切成条状的丝，碗底还沉着一个煎蛋。

　　介于刚刚吃到姜的经验，蒋辞决定还是先问清楚再下嘴，他咳了声：“这什么汤？”

　　盛航又从盘子里夹了块土豆，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没有要说话的打算，于是丁潘回了句：“萝卜丝、煎蛋、汤。”

　　蒋辞彻底放弃表情管理了，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

　　“挺好喝的。”丁潘说，“大盛拿手汤。”

　　可能是为了证明这汤确实很好喝，丁潘率先端起碗喝了起来，刚喝一口就听他喊了声：“靠！”

　　怎么了怎么了，酸的苦的还是辣的？蒋辞瞪大眼睛等他揭晓谜底。

　　结果丁潘来了句：“我蛋呢！”说完看向盛航，“没给我盛啊？”

　　“啊，就一个。”盛航说。

　　丁潘立马看向盛航面前的碗。

　　这一瞬间蒋辞突然莫名心虚起来，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碗里好像有一颗煎蛋……

　　盛静把唯一的一颗蛋给他了。

　　蒋辞看了眼盛航，刚要开口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这因为一个蛋而引发的尴尬，就被盛航打断了：“拿手汤，不尝尝吗？”

　　“……尝。”蒋辞点头，端起碗喝了一口，发现出乎意料的好喝，清甜爽口，完全喝不出萝卜的辛辣和味道。

　　“还真挺好喝的。”蒋辞如实评价了一句。

　　“你要觉得菜不合胃口，就多喝点汤吧。”盛航说。

　　菜不合胃口是事实，但被盛航直接点出来蒋辞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用手指关节碰了碰鼻子：“不难吃，就是吃了块姜，需要缓缓。”

　　“我没说难吃。”盛航抬眼看着他。

　　蒋辞：“……”

　　我还是闭嘴喝汤吧。

　　一顿饭吃完，蒋辞全程都没再动过桌上那盘菜，不过汤喝了不少，三碗。

　　几个人刚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外面的防盗铁门突然哐哐响了起来，蒋辞仔细听了下，像是有人用棍棒之类敲出来的动静。

　　盛航和丁潘听到这动静都挺淡定的，丁潘边探头往客厅窗外看了眼，边说：“下这么大的雪来干嘛，也不怕摔了……”

　　说着过去开了门。

　　“盛安行！”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传了进来。

　　“盛安行是我爸，我是盛航，您孙子。”盛航说。

　　老太太手里拿着根木质拐杖，没等丁潘把门推开就挤了进来：“我孙子？你呀？”

　　“啊。”盛航过去帮她拍身上的雪。

　　老太太眼神狐疑地看着盛航，看了几秒后像是接受了这个设定，脸上表情慢慢放松下来，一抬头看到站在沙发边上的蒋辞时表情又狐疑起来。

　　“哎，”盛航奶奶拍了拍盛航，小声问他，“那是谁？”

　　盛航回头看了眼蒋辞：“一个朋——”

　　“孙媳妇！”没等盛航把话说完，盛航奶奶突然灵光一现，长得跟她孙子一样好看，那不是孙媳妇还能是什么。

　　“嘿！”丁潘在旁边无语地喊了声，“您这逻辑可真出众。”

　　“你什么眼神……”盛航拍雪的动作停顿了下，“他跟我一样是男的你看不出来啊？”

　　“男的？”盛航奶奶用拐杖把盛航拨到一边儿，走过去停在蒋辞面前，盯着他脸瞅了半天。

　　“……您好。”蒋辞被盯得有些不舒服，开口打了声招呼。

　　盛航对上他的视线，抬手点了点自己太阳穴，又指了指老太太。

　　“我脑子没病。”盛航奶奶看着蒋辞，“别听他的。”

　　蒋辞又看了眼盛航，有些懵地点了点头：“嗯……”

　　“我送你回去。”盛航说。

　　“不用你送。”盛航奶奶转身朝门口走，“下雪了，夜里冷，棉被在柜子顶上第二个隔层里，记得拿出来盖上。”

　　“您来就说这个啊，”丁潘说，“打电话不也能说明白么，还跑一趟。”

　　“丁潘？”盛航奶奶转头看着丁潘，“和你爹丁强长得挺像。”

　　“居然没认错！”丁潘说，“清醒了？”

　　盛航奶奶摇摇头：“你长得不如你爹好看，弄不错。”

　　“噗！”丁潘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倒退几步，“扎心了。”

　　下了楼，奶奶凑近盛航，犹犹豫豫地开口说：“你妹妹还没对象你知道吧？”

　　盛航叹了口气：“我妹才七岁。”

　　奶奶想了想：“你小姑！”

　　我小姑孩子都上小学了。盛航没说出来，等着看她又瞎琢磨什么呢。

　　“刚那个，介绍给你小姑？”奶奶说。

　　盛航乐了声：“他跟我差不多大，刚上小学。”

　　“啊？”奶奶震惊地瞅着他，“你不是高二了吗？”

　　盛航无语了，这天彻底聊不下去了，一会儿疯一会儿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