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天堂上帝番外》指中沙

4、初为人师

　　因为村长的热烈邀请，我的身份从村里借住的外乡人变成了临时老师。每天的清晨至午饭之前，村里的孩子会来上课。等到月亮升起后，我会再次对上午的课复习一遍，方便白天农忙的大人一起学习。村里的人没有纸笔，没有专门的教室，连教学的书籍都是我自己编写再缝制好的。
　　白天的时候，十来个小孩子就在村里大树的树冠下上课。到了晚上，家里没有事情的村民会一起到谷厂去，那里比较宽敞又可以遮风挡雨。
　　我还记得天堂的小天使们在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天使学院会准备一个祝福仪式，邀请一位聪慧优秀的长者为他们启智赐福，这个任务每年都是由炽天使轮流去的。想想现在的自己成为了半个老师，面对的也都是第一天上学的学生，所以我用了一天时间削好了一批小木棍，木棍的大小比例尽量相同，一头削尖，最后又用砂纸打磨光滑。
　　第一天上学的时候显得很热闹，除了孩子，几乎整个村的村民都好奇的围在旁边。我让孩子们端端正正的坐成一排，在他们干净的眼睛中看到了懵懂稚嫩，和天堂里的那些小天使很像。我没有准备很多，只是在他们每人的头顶摸了摸，交给了他们我自己做的木笔，以及对他们每人说了一遍的话。
　　“知识是万物中的指路明灯，是人类的进步基石，愿你们永远对学习保持热情。”
　　我没有教学的经验，只能手把手的先教会他们握笔的姿势，再念一个写一个，将基本的数字运算与文字拼写硬性过了几遍，反复强调基础只能靠记忆，而且必须不能出错。这部分可能比较枯燥，拖拖拉拉了大概两个月，每次听我说要默写下面的学生就会一脸菜色。这段时间，村里的平地几乎都被木笔来回画过，想找块坚硬平坦的地都难。
　　后来等他们写熟了，我又把自制鹅毛笔的方法教给他们，那两天村里的鸡鸭鹅全部受了灾，能用的长羽几乎都被人拔光了，吓得他们看见人就炸毛。有了笔，又让他们买了墨水和白纸自己做成记录本，把之前学过的又复习过一遍，最后才抄录在自己的本上。
　　下午没课的时间，我会用来种地或者上山，山上的动物对我都很友好，所以我能走到更深处。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发现一些蜂蜜，这是村里唯一的甜食了，抹抹面包或者泡水喝都可以。通常在我接近蜂巢的时候，蜜蜂们如果群体主动离开蜂巢那就是同意我取一些，如果我靠近还飞在原地那就是不同意，我一直是这么理解的。
　　等到进入秋天的时候，我种的蔬菜也成熟了。由于种植时期太晚，他们只建议我种了白菜，菠菜，土豆，萝卜和芸豆。我并不确定自己种的能结出果实，后来才发现果实长的很好。村里的人知道我没种粮食，他们将自己收获好的谷物磨成面粉装袋，还有一篮子鸡蛋，一大罐野莓酱通过村长转交给了我。我本来是打算拒绝的，因为每个月村里也会给我教学的薪水，后来村长一直说他们很感谢我，这只是心意，我就收下了。
　　秋末后，村里组织了收粮，每年附近的镇里会有人来收买村子的粮食。村民们手里有了余钱和存粮过冬，格外的喜笑颜开，他们都说今年的收成比往年都好。而且，以前来收粮的人仗着村民不会计算，经常私里昧下，村民们虽然感觉到了又不想多生事端。但是这次收粮的依然是上半年的那波人，他们有恃无恐的当着村民的面糊弄，没想到被村里人看出来了，按不住脾气的年轻人直接和他们吵起来，后来被村长安抚了安抚，老老实实的灰溜溜走了。
　　我一直站在人群外，感觉有些欣慰。
　　后来，村长又邀请我和他一起去了一趟镇上采购煤炭，我们一行八个人晃晃悠悠的驾着四辆马车，早上天没亮就出门，过了中午才赶到。村长做主请客在镇上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餐，吃完了我和他们分开，因为我要买些冬装。
　　其实这镇子也不算繁华，很多类型的商店都是只有一家。我没什么特殊要求，合身保暖便宜的就买了两套换洗，在商店里买了些生活用品，出来看见后斜对面是一家书店。
　　我走进店里，能看到不大的店面挤的满满当当，所有的书架都很高，几乎够到屋顶。此时有两三个客人正站在书架前捧着书阅读，店老板是位老先生，他坐在角落的柜台后面的，手上也捧着一本书在看。安安静静的气氛让我很喜欢，我从里面转了一圈，拿上了两三本字典和一些传记，又走到老板的柜台前买了两瓶墨水。
　　春天我便打算离开了，留着多余的钱也没有用，便想买些书籍送给村民们。
　　我提着买的东西走到了约好的地点，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载着满满煤炭的马车过来。深秋天色黑的很快，回程不过才走到一半，已经看不出周围的景物了，马匹的视力受阻更不敢走的太快。
　　夜空漆黑，星星却很亮，下弦月也很美丽，我看着夜空发呆。
　　耳边听到他们商量要拐向哪个方向，我淡淡开口为他们指了右边的岔口，知道他们的疑惑便伸手指向夜空中的明星，解释说：“天空中这几颗最亮的星星，连接起来会像一个汤勺，它们共称北斗七星，在它勺口的位置向上大概有五颗星星的距离，会有一颗永恒固定的明星，它的名字是北极星。无论夜空的星星怎么变换位置，无论地上的人类站在哪里抬头看，它永远都会在北方。”
　　马车又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村长把在我旁边驾车的村民调走，自己握住了缰绳。
　　等了半晌，才听村长开口问道：“您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我想请教您，您认为神赐予人类的文明是什么呢？”
　　我转头看向他，笑了笑说：“文明不是神的赐予，那是人类经过自己一代一代的探索和累积出的知识，智慧和经验，当人类通过传承另它们累积到了一定的厚度，人类的文明自然会到来。”
　　村长震惊的说不出话，呐呐道：“神真是这么认为的吗？在这个世界，人类的存在是那么的弱小……”
　　我肯定得说：“是的，神什么都知道。”
　　随着一天天的过去，天气渐渐开始的变得寒冷，我来到村里的时候是七月，现在已经进入十一月了。
　　早上在外面上课太冷了，大家就一起去了谷仓。村里的农忙结束了，山也封住了，现在上课都是一起的，晚课也挪到了下午。我想着基础既然打的差不多了，之后的课程就讲的比较杂乱，有时候会讲些天文地理，讲些世界的起源，有时候也会应下他们的要求讲些天使，精灵龙族之类的生活习惯。比起之前的一脸菜色，我发现他们特别喜欢这样的课程，每到这时候气氛总是特别活跃。
　　现在，我发现村里的人对我的态度都变成了尊敬，以前行为跳脱的年轻人也不再对我抱有异常的热情，不再会直呼我的名字，他们见到我总会毕恭毕敬的称呼我为先生。当我每天上午打开院门准备外出的时候，门口时不时会出现不应该在的一些东西。或者是新烤的面包，几个鸡蛋，一块黄油，或是一条围巾，一双毛袜子，甚至还有过歪歪扭扭的草编昆虫。
　　直到有一天实在是太冷了，我强忍着寒冷穿上衣服，把自己裹的厚厚的。用一直在火炉上温着的热水清洗过，倒开水烫了燕麦粥，切了两片面包用纸垫着熨热，吃过之后才感觉好多了。
　　打开房门，这才惊讶的发现下雪了，院子里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天空还零星的掉着小雪粒。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雪，除了会变得很冷，真的很漂亮。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突然听到外面的惊呼声，走快几步打开院门。先是看见几个村民惊讶又慌张的表情，我意识到不是对我，低下头就看见一只很大的狼趴卧在我的门口，不由怂了怂鼻子，空气中萦绕着一股血腥味。
　　我蹲下身摸了摸狼的背毛，还是温热的，但它依旧闭着眼睛，身体小幅度的颤抖。我皱着眉，扒开了狼腹部的厚毛，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被撕裂的伤口，地上浸湿了一片暗红。
　　那只狼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对着我发出呜呜的哀鸣。
　　我对它说：“你在对我求救吗？但是你的伤太重了，我也无能为力。”
　　大大的狼头摇了摇，只是微微抬起前半身，只见一只小狼蜷缩在它的怀里，可能是感觉到了寒冷它舒展开了身体，还打了个哈欠。
　　我询问道：“你想让我照顾它吗？”
　　狼温柔的舔了舔小狼的毛，用鼻子将它拱出来，小狼的体型不大，大概照着两个多月。
　　我想了想对它说：“我可以照顾它到春天，只要它不会对村里的村民造成影响和伤害，我会拜托村民帮助它到彻底成年，适应山林生活为止。”
　　母狼呜咽的发出阵阵哀鸣，双眼湿润流露出人性的眷恋与不舍。我的心里也生出一股对生命逝去的沉重，伸出手轻轻在它的头顶揉了揉，柔声说：“不要担心，它会好好的，只要你们彼此牵挂，命运会引领你们再次相聚。”
　　雪越下越大，原本的小雪粒变成了棉絮般大雪，伴随着小狼稚嫩的叫声，彻底冰冷了母狼的身体。
　　之后，我烧了水替母狼擦洗了一遍，用干净的旧毯子裹好。又过了两天，等雪稍微化了化，村长帮我找了几个年轻人把它埋葬在了山脚。
　　回来的路上，一个年轻人忍不住问道：“先生，您真的可以听懂动物的叫声吗？”
　　我连想都没想，摇头否定了，聆听万物心声的能力早就没有了。
　　那人疑惑的说：“那，您是怎样听懂狼说的话呢？”
　　我诚实的说：“眼睛，如果不能听懂对方的话，那就用眼睛看他做的事，即使他什么也没说，你同样会明白的。”
　　另一个年轻人问：“那先生您之前说的是真的吗？只要彼此牵挂，命运总会安排另一场相遇。”
　　我把怀里小狼咬住的袖子扯回来，肯定的说：“是的，我不会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