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天堂上帝番外》指中沙

5、离开村庄

　　我在这个村里一直留到了二月，现在温度虽然还是冷，但是天气一直很晴朗。
　　小狼崽长的很快，我为它起了名字，叫欧亚。它现在后腿直立起来的时候，前爪都可以搭到我的肩上了，性子也很活泼，喜欢在村里到处撒欢，村民们很喜欢它。因为冬天教学的时候，我一直会把它带到谷厂，不然一单独留下它就呜呜的嚎个不停，长到现在几乎村里每家都投喂过它，所以很熟悉了。
　　我现在每天都会领欧亚到山上去逛一逛，随便它跑到哪里去玩，等我一叫它的名字又很快会从哪个角落窜出来。后来慢慢的，心就野了，不用我带，白天吃了饭自己就跑山里去了，等天擦黑了才跑回来吃饭。
　　直到有一天，小狼叼着一只自己捕猎的野兔，献宝一样的叼给我。我虽然不觉得杀生好，但并没有生气，奖赏的摸了它的头顶。
　　既然完成了对母狼的承诺，我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
　　我离开的那天，全村的人都出来了，他们执意送了我一辆马车，方便我远行。我记得村长说了好多话，村民们也都哭了，离别总是伤感的。
　　村长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耶稣先生，您是神派来教化我们的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我只是人而已。”
　　欧亚一直乖乖趴卧在车板上，我最后一次把它送到了山上，我摸着它脖子上挂着的名字牌，这是由村里铁匠打出来送给欧亚的。
　　我微笑着说：“欧亚，再见了，要好好的生活，如果遇到困难了，可以回村里，他们会帮你的。”
　　欧亚不情愿的叼住我的袖子，这是它一直以来的坏习惯，伤心的呜咽着。
　　我抱住了它的头，安慰说：“山林是你的家，也是你妈妈的家，守在这里吧，你们会再次相遇的。”
　　我独自下了山，最后看了一眼被掩盖在树林的小村庄。现在，村民们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年轻人已经商量好去镇上学习或者工作，而这只是他们前进的第一步。
　　‘愿好运常伴勤劳善良的人们’，我在心底许下了这个愿望。
　　昔日高高在上的创世神，已彻底陨落消散于这个世间。
　　身为人类的我穿着灰色粗布麻衣，踩着笨重又结实的马靴，原本白皙的肤色成为了健康的小麦色，留着村里男青年统一的短发，长出硬茧的双手熟练的驾驶着马车，奔向了不知结局的未来。
　　一路上因为有了马车，出行显得轻松多了，白天赶路，晚上还可以缩在车厢里睡觉。车厢里虽然是我自己收拾的行李，但还是被村民夹带了私货，后来甚至还在卷被里发现了自己送出去的衣服。粗糙的指腹摸着那纯白光滑的衣料，好似抚在了旧日时光上，把它和旧笔记本放在了一起。
　　人类的构成是很复杂的，我走了大概半个月，运气不太好的遇到了强盗。
　　他们十几个人围着我一个人，有恃无恐的牵着我的马车，胡乱翻了翻里面的行李，期间还对我满含轻视的笑。
　　我平静的看着，对这些外物并不执着。我对那个领头的刀疤脸男人说：“马车和行李你们都可以带走，里面有一个我的旧笔记本，并不值钱，可以留给我。”
　　强盗们闻言哄堂大笑，他们说什么的都有，措辞语气皆是邪气低俗并且下流。
　　头领打量着神情平静的年轻人，虽然单薄但他长相并不弱气，甚至还长了张他们见过的最美丽的脸。头领来了兴趣，让人把他说的笔记本找出来，封着白纸的笔记本有些厚度，随手打开第一页，带着调笑意味的念出来：“耶稣手记，你的名字是耶稣？”
　　我点了点头，并不觉得难堪，只是问他：“你识字？”
　　首领又不感兴趣了，他合上本懒洋洋说：“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
　　我说：“并不怎样，识字却不明理，有些可惜罢了。”
　　首领的脸色变得阴沉，刀疤显得狰狞可怕，恶狠狠的说：“本来还想放你一次，既然如此，连人带车一起带回去吧，在床上教教你怎么做人。”
　　我被赶回了车厢里，可能是觉得我完全没有威胁，连绑都没绑，笔记本随后也被大力扔进来，包着的白纸立刻散了大半。我珍惜的把它捡起来，抚平它的褶皱，静静的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车帘敞开着，两个强盗坐在前面驾马。
　　守在马车旁的强盗稀奇的盯着车厢里，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听话的人质，正常人早就又哭又闹各种折腾了，这人安静不说，连逃跑都不说跑一下。
　　大概走了一两个小时，才到了这群强盗的领地。他们占据了一处破财的小村庄，远远看着就像普通的村庄一样，近了才发现这处小村庄被铁丝和荆棘缠绕的结结实实，唯一的入口更是大门紧闭，还有四个人把守。而村里的人多是年轻女人或者长相清秀的男人，一脸灰败，穿着破烂露出青青紫紫的皮肤，脚上还带着铁链。此时分散在各处或者洗衣服，或者做饭，或者种地。他们每几个人的旁边还有看守，拎着一条长鞭，不耐烦的在一旁抽烟。
　　随着带着马车的强盗进入，村里的气氛嘈杂起来，麻木的人带着同情看向车厢里的人。
　　我没有理会这些劫匪，马车停下就抱着笔记本跳下来，打量四周，好似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压抑不幸悲哀。同样老破的村庄，却带着没有希望的绝望，连阳光照在这里都显得灰扑扑的。
　　留守在村里的强盗本来以为这人是被劫回来的，可看他的神态却又太平静了，难道是首领认识的人，遇见了就请回来做客了？而其他人又因为这是首领预定的人，一时间也没人起哄。
　　首领不耐的皱了皱眉，走过去挑起年轻人的下巴，直视那双明明灿烂夺目却又平静无波的金色瞳仁，邪肆的说：“怎么样？怕不怕？你很快也会和他们一样，除了和男人上床满足我们的□□，还要和猪狗牛一样的畜生一般干活，伺候我们。”
　　旁边的强盗们好似得了指使，粗鄙淫邪的视线好似早已把他扒光衣服，压在身下一样。
　　我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如他，连费力都懒得费力，怜悯的说：“我会和他们一样，那又怎样？我们只是苦过这一世，最终死亡会解脱我们。而你们，善恶有别，因果循环，不说能不能寿终正寝，就连死后也会在地狱受尽无穷无尽，比我们还惨几百倍的折磨。赎清罪孽后才能再入轮回，一开始也只配投得苍蝇，蟑螂，老鼠之流，一直循环到你们积攒够成为猪，成为牛，成为狗的功德才能再往上一步，等你们再为人身时，已经不知要过去几个一百年了。”
　　首领凶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周围的人脸上红红白白又发出青色，奴隶们不可思议的直起身震惊的看着那个新人，气氛真是落地成针。
　　首领扬起蒲扇般的大掌想扇在那张脸上，可是快要落到那张平静的脸上时，他的心里瑟缩了一下，难以言喻的恐惧让他不敢，他几乎咬不住发抖的牙槽。最终他状似愤怒的放下手，恶意的说：“晚上还要睡你，抽肿了你的脸太败性致了。”
　　我平静的看着他，无谓的笑了笑，说：“那就谢了，你房间在哪里？我午饭还没吃，随便给点就行，对了，我不吃肉。如果你想让我下午干活也行，不会影响晚上的。”
　　首领指了一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一间了，心有不甘的猛推了一把，看着年轻人踉跄了几步却又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自己怎么好像带了一个巨大的麻烦的危机感。
　　我进了屋子，有些受不了屋子里的味道，直接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坐在桌子旁，端了水壶仔细清洗了杯子才倒出干净的水。又等了一会儿，一个十八九的女孩畏畏缩缩的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摆着一碗粥和两个面包片，还有一小块黄油。
　　女孩弯腰把托盘里的食物摆在桌子上，随着动作露出一双枯瘦的手腕。
　　我问她：“你饿吗？”
　　女孩愣了愣飞速摇头，喉咙却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
　　我说：“一起吃吧，我还不是很饿。”
　　女孩抿了抿干枯的嘴唇，飞快的看了一眼门口处，说：“不行，我要很快出去，还有工作。”
　　我将两片面包夹住那块黄油，递给她说：“你把它装衣服里，带走吧。我第一天被抓，现在还不饿。”
　　女孩哆嗦的伸出手接过那个面包，飞快的塞进胸前的衣襟里，一晃而过的视线里能看到那一条条的肋骨，和大片不正常的红痕。
　　“谢谢！”女孩嗫喏着说了一声，离开了。
　　我舀着粥喝进嘴里，尽管我不注重口腹之欲，但仍然感觉到了食不知味。喝完了粥，我什么也没等就出门了。
　　门口站着一个看守，呵斥道：“你干什么去？”
　　我不想看他，冷淡的说：“吃饱了，工作，你们首领没告诉你吗？”
　　看守琢磨了一下，首领只是交代自己看着他，也没说在哪看着他，摇头晃脑的说：“那就走吧，奉劝你晚上好好伺候首领，首领满意了你才有好日子过。”
　　我没有搭理他，按着记忆走去果然看见一片菜地，几个奴隶佝偻着腰正在劳作，暗色调将他们牢牢包裹。春天本来是农民播种的季节，但他们种下的粮食，却是供给虐待他们的恶魔的，又怎么能心甘情愿的劳作。
　　我自己找了个锄头加入，去年的经验让我对种植不算陌生。我没有保持之前的沉默，按正常音量淡定的念起那七条箴言。
　　“尊敬的万物之主，我们感谢赞美您，感谢您赐予我们生命，感谢您赐予的七条箴言。您乃万物主宰，我们要遵守您的命令与旨意。‘一，光明与黑暗，永世共存，缺一不可，此乃世界延续的真理。二，凡是主所创生命，不分种族，不分性别，不分形态，生而平等，生灵没有贵贱之分。三，主赐众生享有婚姻与生育的自由，追求幸福的权利，以及站在阳光下的权利。四，主赐地狱轮回转生法则，无底深渊化为轮回通道连接世间转生入口，魔王管辖世间生灵死后灵魂。吾望魔界众生能肃公私，分真伪，辨善恶，引导善者，惩戒恶者，赎清罪孽方可再入轮回。五，天使居天空，主新生与秩序；恶魔居盆地，主结束与混乱；精灵居森林，主自由与和平；龙族居山川，主力量与守护；矮人居高原，主勤劳与创造；人鱼居海洋，主魅力与艺术；人族居平原，主繁衍与文明。六，主怜凡界众生寿数苦短，待吾陨落后，神躯会化为金雨洒入你们脚下的大地，那是吾对你们的祝愿——幸福，总是在脚踏实地的每一步。七，主将为众生赐下名为奇迹的火种，当不可抗拒的灾难来临，满是绝望的世界中也会燃起一簇奇迹的火苗，星星之火亦可原。’”
　　我念了一遍，没有顾及周围看守的难看脸色，继续说道：“主赐地狱九层，提出七宗原罪，时刻警示世间生灵，常省自身之过。犯□□者，每日于在硫磺和火焰中熏闷；犯暴食者，每时每刻强迫进食老鼠，蟾蜍和蛇；犯贪婪者，日夜在油中煎熬；犯怠惰者，丢入万蛇之坑；犯暴怒者，白日受活体肢解之痛；犯嫉妒者，投入冰水之中；犯傲慢者，轮裂……”
　　我手脚不停，一边农作一边念，反复念了三遍后，我每念一句，便有沙哑粗糙的跟着念一句，渐渐整个村落都响起了一样的话。
　　村子里好像凝结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气氛。
　　看守们已经慌了，他们顾忌带头的新人晚上要伺候他们老大，不敢动手留下印子。只得将怒火与恐惧发泄在其他人身上，可是没有用，这个声音虽然会被打断，立刻还有其他声音跟着发出，往日的享乐窝此时让他们毛骨悚然。
　　他们开始觉得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