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不似江楼月》休宁松萝

24、伯鸾绝

　　“小姐，你怎么起了？”苓苒送外间进来看到九龄正要下榻，忙迎了上去。

　　“苓苒，不是让你多休息一会么，怎么还没到晌午就起了？”

　　苓苒走上前扶着她的手，九龄对她笑笑说：“我没事了，躺了这一会子也躺乏了，所以想起来走走，不用扶我，哪里就这么娇弱了。”

　　“我已经睡了一会，后来醒了就也睡不着了，所以就起了，你不用操心我，倒是你，是真的没事了么？我看还是要找大夫过来瞧瞧才好，你这次病的这般骇人这才过了一夜就好全了么？”

　　“原本只是受了点凉，不过连着几日也没有歇好才会如此，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再者我们在舅父家也是客人也不好总是麻烦他们才是。”

　　苓苒叹了口气看见萤焰不在房里便问道：“萤焰丫头怎么不在房里伺候着？”

　　“方才两个哥哥来说了会子话，我让萤焰去送送的，那知道那丫头去了这么一会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又被什么给绊住了。”

　　“大少爷和二少爷已经回来了？”苓苒问道。

　　九龄点了点头道：“是的，他们说要在这里选几家店面开铺子，这一年怕是都会留在京都。”

　　苓苒疑惑：“怎么突然有这样的决定？那老爷夫人那里怎么交代？”

　　“这就是爹娘的主意，他们信上说是原先就决定在京城开分铺的，况且兄长们在这里和我也好有个照应。”苓苒点了点头拿了衣服给她穿上。

　　“小姐。”

　　九龄一听是萤焰的声音放下手中的信，向门外望去，苓苒已经先一步去打了帘子，见萤焰手中端了一个盘子便问道：“这盘子里端的是什么？”

　　萤焰见迎出来的是苓苒便笑的眉眼弯弯的道：“苓苒姐，你怎么已经起了，怎么不多睡会？”

　　苓苒接过她手中的托盘道：“我睡了一会儿后来醒了便起了，倒是你个丫头不在房里伺候着出去那么久，这又是去哪里弄了这碗物什？”

　　萤焰跟在苓苒身后笑着说道：“这次我可不是去玩的，对了，这是浔安少爷给小姐送来的药，关照了要趁热喝的。”

　　九龄闻言起身走上前，端起药闻了一闻，知道是润肺补气的汤药，因为有些怕苦她皱了皱眉头，闭着眼睛想一气灌下去，才喝了一口却发现并没有预想的苦涩感袭来，反而口中留有一种清爽宜人之感，九龄有些诧异，既是药又怎会有这种口感，又端起药抿了一口。

　　苓苒和萤焰见她居然在慢慢的品药，觉得这场景很是匪夷所思，两人对望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也都是满满的疑惑不解，萤焰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嫌这药苦么？往常你都是一口灌下去的，今儿个怎么反倒慢慢品起来了？”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道，“呀！可是小姐尝不出味道了，那该如何是好？”苓苒一听也着了急，只看着她。

　　九龄原在思索这里究竟加了什么才会有这般味道，听到萤焰的声音抬起头来，见她们一脸焦灼的神情忍不住笑道：“什么尝不出味道，那是没有的事，你们不要乱猜，只不过这碗药倒是真的不苦，我因好奇这里面究竟加了什么，这才慢慢的喝的。”

　　萤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说要拿些蜜水给小姐浔少爷却说不必拿了，我原是以为这药不好同蜜水相混，却没想到是这个缘故，怪不得浔安少爷要说他自己这是久病成良医呢，都能想出让药不苦的法子，可不是经常喝药的人才想的出的法子，浔安少爷可真是个风趣随和的人哪。”

　　九龄闻言微微一笑，就着碗把剩下的药也喝了，拿帕子试了试嘴角道：“在你眼中可曾有什么恶人么，你这丫头说谁向来不都是这么几句？再这么下去你说不腻我听都要听腻了。”

　　苓苒听了也掩嘴一笑，萤焰见她这么说忙拉着苓苒分辩道：“没有的事，我何尝都说这两句来着，苓苒姐，你看小姐她，就会欺负我。”

　　苓苒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那你倒形容看看你眼里，这浔安少爷是怎样的人？”

　　萤焰思索了片刻道：“形容么？对了，就是小姐喜欢的那句‘君子比德于玉’。”

　　九龄闻言不禁莞尔，口中喃喃道：“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 初见他时便是想到了这句，恐怕也只有他才当得起“如玉”二字罢。

　　九龄对着萤焰道：“倒是形容对了一回，那你可知他的表字为何？”

　　萤焰闻言摇了摇头：“这我倒是没有打听过，难道说小姐知道？”

　　九龄抿唇一笑：“子渊，他表字子渊。”

　　萤焰瞪大了眼睛：“小姐你是说，你常看的那本《川子集》就是浔安少爷所作？”

　　九龄点了点头道：“诚然。”

　　萤焰有些欣喜地道：“那浔安少爷知道你就是与他通书信的人么？”

　　九龄闻言一惊忙捂住了她的嘴道：“这也是能混说的么，以后切记万不能再提起这事，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萤焰看着九龄默默点了点头，不再多说，突然心中觉得有些怅然，暗自叹了口气感叹真真是造化弄人。

　　因照顾九龄大病初愈，上官夫人嘱咐这几日将晚膳送到她房里，免得她又是更衣坐起又是来回奔波的受累。

　　是夜陆九龄简单的用过晚膳便坐在书桌前，自来府上这几日就没有过安闲的一刻，直到今日才算得了空，虽说仍是前路漫漫，可是回想来日种种却觉得自己是多么可怜可笑，本就是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却硬是要替别人挡风遮雨，到头来，伤了自己，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句“早注定”，思至此心中又泛起一丝苦涩。

　　九龄转头看见那盆竺葵，又思及往日心下又是一阵怅惘，九龄提笔在那本《川子集》的扉页上写下，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