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倾城色 ...
-
这几日京都好似都要披上了一层绯色，街头巷议的都是苏丞相家两位公子近日即将大婚的事，传闻苏家大公子娶的是西康国君的爱女，当今皇上还为她准备了公主贺仪，尊贵荣宠自不消说。
听闻那二公子娶的是陆丞相的外甥女，听说是从小结的亲事，家里也是江浙一带有名的茶布商，家基殷厚，是临江城屈指可数的富庶人家，听说那嫁妆运到京都，不知道换了几批马，那嫁妆进了苏府，苏府的库房里都存不下，只得现收拾了两间屋子腾出来放那上官小姐的嫁妆，整个府上的丫鬟婆子直直忙活了三天三夜才算把那些都收拾妥当了，如此家私门第，苏府真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小姐，我出了门倒听说说你的嫁妆运来的时候还跑死了好几匹马呢。”萤焰一面说一面将手中刚买来的澄心堂纸取出展平，置于案上拿镇尺镇住。
九龄拿手摸了摸纸面感觉质地平滑紧密，微微一笑头也未抬道：“那我可真是罪过了，你这丫头，怎么偶尔出个门就尽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的。”
萤焰闻言苦了一张脸道：“小姐，我真是冤枉哪，这回我可真的没有故意去听的，只是今儿个一出门走到哪都在谈论这些个，我真是想不听都不成。”
九龄取了笔在纸上涂写了几笔，下笔顺滑，墨色浮于表面不易漫开，不愧是有“滑如春冰密如玺”之称的澄心堂纸，原先在临江的时候一直是要托人从京都带回这纸的，一时缺了短了，不知闹了多少饥荒，现下好了，在京都总也算有一件事是合心意的，听见萤焰在一旁抱怨，笑着点了点她的头道：“你这丫头就会贫嘴，对了，一直忘了这事，你去瞧瞧在那柜子的第二层有个锦盒，你把那锦盒拿过来。”
萤焰一听，放下手中的墨，走去打开了柜子，看到里面第二层放的的是一个绣着龙凤花样的锦盒，知道应是与她大婚有关的物什，便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放到几案前。
九龄放下笔，打开锦盒看到了那块当年与苏慕煊定亲时的信物龙凤玉佩，这是苏家传给长媳的信物，现下自己也不该占着了，想到这几日苏府遣人来纳彩，问名，明日还要去古岳寺行纳吉之礼。
忽然觉得有些有趣，原先还在想要将那时苏家送来的聘礼给退回去，现在如此一来倒是大家都省了事，只不知古往今来有几人像她一般的际遇，恐怕戏文里也没有这般精彩，想自己当初还为了一点事悲秋伤春，真是应了那首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原先是初生牛犊不惧虎，总以为自己能有担当，现在想来也真是可笑的紧，叹只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九龄将锦盒盖上，对萤焰说：“你把这个包好了送到苏府，一定要亲手交给苏夫人，知道了么？”
萤焰接过锦盒问道：“那若是夫人不在府上又该如何呢？”
九龄想了想觉得有些不放心，再者按理也应该亲自去送还的，抬头看了看见外面天色还早，想必应该不会碰到他们，可转而一想以后过了门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怎么能全避的了，如此沉吟了片刻对着萤焰道：“那我同你一起去吧，赶着晚膳前回来便可。”
“哎呀，小姐，早知道现下又要出去，我方才就不用多跑这一趟了嘛。”
九龄笑道：“你个妮子，真是把你惯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还不定得怎么笑话我们没规矩，若是到了那边府上还是这般口无遮拦的，那我也不敢带你去了，早早的把你许配给蒙顶也就罢了，省的你跟着过去给我惹事。”
萤焰抱着她的胳臂讨好的道：“好小姐，这里不就我们两个我才说的么，要是有旁人在，可是出银子买我都不会说的。”
九龄站起了身子，拉着她的手笑道：“好了，不与你闹了，原是我的错，我们萤焰这不是害羞么，我怎么就这般口无遮拦的把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该罚该罚。”
萤焰听了闹了个大红脸，追着九龄喊不依，苓苒进来看见她们两个这样闹作一团，也笑了，九龄停了下来，对苓苒说：“我方才想起要把这个送还回去，你留在府上，万一那边有什么关于明天纳吉的事要准备你留下也好有个照应。”
苓苒闻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你们早去早回，府里的事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路上自己小心，蒙顶在外面候着，有他跟着你们一起去也能放心些。”九龄抿嘴一笑，点了点头和萤焰一起出了门。
到了苏家府宅没有走正门，只从西边的角门里进府，府里的婆子丫鬟也识得她，只将她引到了长房院外才停了下来，九龄下了轿，命蒙顶在院外候着，带着萤焰两人进到院子，穿过抄手游廊来到抱夏厅候着，已经有丫鬟进去通报，不一会便出来请陆九龄进房。
陆九龄进到内室，苏夫人就迎了出来，拉着她的手道：“前一刻正想到你，下一刻你就来了，这可不是巧事一桩么，正好过来给你瞧瞧新送来的点翠头面。”说罢拉着陆九龄去暖榻。
那付点翠头面光泽饱满，颜色鲜艳，是上佳之作，点翠原本价格就不菲了，这付又是上乘之品，那价值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苏伯母，单看这翠羽的色泽光晕就知道不是凡品，我今日也算是一饱眼福了。”
苏夫人笑道：“我也是一看到这个就觉得合眼缘，只是怕我这老婆子的眼力不济，被人拐了去。”看见九龄手上捧着的锦盒便问道：“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九龄将盒子递给苏夫人，抿了抿唇道：“苏伯母，我今日来是特地将这玉佩送回。”
苏夫人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又将它合上，置于案几，拉着九龄的手叹了口气道：“这也是冤孽，虽然说到底还是进了我们家的门，只是觉得对不住你爹娘。”
九龄宽慰道：“苏伯母万不要这么想，这是皇上的旨意，也是喜事，若是爹娘知道了也是会替您高兴的。”
苏夫人点了点头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是我们家景逸没有这个福气，”说罢又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些了，今晚就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
九龄摇了摇头站起身道：“伯母爱惜赐饭原不该推辞，只是明日还要去古岳寺，府上还有些事情要准备，伯母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几日伯母也定是十分操劳，如此我也就不多扰了。”
苏夫人点了点头道：“等这几日把婚期定下了也算是安了心，那既如此我也不虚留你了，来的时候可有下人跟着？”
九龄点了点头道：“有，他们都在外面候着。”苏夫人闻言点了点头起身将她送出了门。
才走到门外就听到外面传来女子说笑的声音，九龄觉得有些诧异向廊外望去，却见是两个个穿着异族服侍的俏丽女子迤逦而来，为首的一个衣饰妆容都更华美，笑起来的时候身上彩珠轻颤，更显灵动可人。
九龄一看心下了然，为首那个恐怕就是西康的公主吧，正想着那两人便已经走到了跟前，“苏伯母，你看我们买到了什么。”为首的女子举着手上的泥人说道，苏夫人对着她问道：“景逸没有陪着你么？”
那女子璨齿一笑：“方才他路上说有事就让他们先送我回来了。”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九龄便问道：“这位是？”
苏夫人笑道：“她就是凌儿未过门的妻子。”又对着九龄说：“这便是西康的公主。”
九龄闻言正要行礼，卓宁先一步扶起她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叫我卓宁就好了，你长的真好看，就像索多塔一样。”
九龄实则没有被人这样当面夸赞过，也不禁有些赧然道：“公主过誉了。”
“卓宁，叫我卓宁。”九龄看着她澄澈的目光，喃喃的说道：“卓宁。”卓宁听到她这般唤她，笑着答应了，还要拉着她说话，苏夫人知道她一说话就没个停，只得出声道：“宁儿，九龄她今日还要回府，等改日你们再聊可好？”卓宁闻言拉着陆九龄又相约了一番，等她一一答应了这才放她离开。
出了苏府，陆九龄平复了一下心情，她这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热情如火的女子，一想到她好像嘴角就会不自觉的会扬起，真是个快乐的女子，转念又想到苏景逸又不禁叹了口气，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她也不必在这里庸人自扰了。
九龄掀开轿帘看到天色未晚，吩咐停了轿，虽说来京城已有数日却从没有在这京都街市上走一遭，今日既出来了便也趁此机会看看这京都的风貌，过了几日怕是更没有什么机会了。
萤焰闻言自然是高兴的，蒙顶虽说有些担心可是看见陆九龄执意，又想到这里离上宋府也并不远便也随了她们，只在一旁跟着。
萤焰已经上过几回街了，对这里也算是熟门熟路，毕竟是有些顾忌陆九龄也不敢往那人多的地方走，只让萤焰带着看一些略僻静些的店铺，正好前面有一家字画店，萤焰知道九龄喜欢那些东西况且那里人也少些，便拉着她进了铺子。
进到铺子九龄驻足看墙上的字画，看见店堂中间挂着一幅工笔牡丹，光色艳发，妙穷毫厘，又看旁边的题字“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微微蹙眉，这确是子渊的笔墨，又复看那画却又不像是他所绘，心下有些疑惑。
掌柜的看她对这幅画颇为留意便说道：“这位小姐可真有眼光，这幅画倒是有些来历。”
陆九龄闻言转身看着他问道：“且不知这有何来历？”
掌柜的捋了捋胡须道：“这画是京都花魁柳倾城所做，这旁边的字是上官丞相的三公子宋浔安所题。”
九龄闻言有些诧异便又问道：“原来这宋三公子是柳花魁的入幕之宾，只不知这画又是如何流到店中的？既有宋三公子这样的知己又怎会要卖画度日？”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了，那位柳花魁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只是家里犯了事，没入乐籍，虽说时运不济倒也是个倔脾气，说来也是命好碰到了宋三公子，有他照应着也就不常出来接客应酬，平日里会让小丫头拿些字画来寄卖，原先倒是也卖的不好，后来中了花魁仍是照常如此，不是寻常人能请的出来的，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名声也就渐渐响了，这名声一大，字画也就卖的动了，加上偶尔有些文人雅士即兴题字那这画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了，有的时候还真是一画难求，只因是我的老主顾便也一直放在这里寄卖。”
陆九龄转头看着那幅画，画工的确很好，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喜欢不起来，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向掌柜的道了谢，便走了出去。
萤焰方才见她在看字画便站在门口与蒙顶说笑，也没有留意，这会见陆九龄出了铺子以后就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便问道：“小姐方才没有看到喜欢的？”
陆九龄假装思索道：“都很喜欢呢，就是因为不知道该舍下哪一幅方才感觉有些苦恼。”
萤焰白了她一眼嗔道：“小姐，你总没个正形，人家好好问你的话你就忍心这么敷衍我。”
陆九龄笑着搂住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蒙顶道：“方才你们在门外可是相谈甚欢啊，那我倒要听听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对了，我这也是在好好的问你的话，你可不要敷衍我啊。”
萤焰闻言也飞红了脸道：“这如何能一样，我方才可是正经的问你，你如今问的根本就不正经，我才不要上你的当呢。”
九龄“噗嗤”一笑：“我倒要问问蒙顶，是我问的话不正经还是问的人不正经啊。”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倾城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