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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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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阶梯教室的门被敲开。
林洛希呼吸微喘着站在门外,看着梁时遇叫了声:“梁老师。”
说完,她目光微转,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人。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林洛希还有些不可思议,音调下意识扬高:“邹总监?”
邹喻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福尔摩希”趁机低头,看着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之前的所有细节瞬间在她脑海中连成了线,得到了解答。
面试时反常的提问、实习时特殊的关照、拒offer时的通风报信、在老师车上发现的那张照片,刚才吃饭时莫名其妙的被批评、以及突然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去参加婚礼。
对上了,都对上了。
其实,林洛希这么个打小就聪明的孩子,早就在心里把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所有的一切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板上钉钉的答案。
梁时遇看着她恍然大悟的表情,在心里笑了一声,牵着邹喻的手走到她面前,理直气壮地交待道:“林洛希,带你一年了,替老师给大二学生上堂课,不过分吧?”
林洛希:“?”
什么东西?
底下的学生先是看完一场精彩的虐狗大戏,这会儿又看到他们久闻终一见的女神师姐,瞬间欢呼了起来。
看到大家这么激动,梁时遇转过身,看着台下,大方邀约道:“一周后婚礼,地点我等会儿发给你们师姐,各位如果有时间,欢迎来参加,人到就行,不准带红包。”
说完,就拉着邹喻,潇洒离去。
把今天的教学任务就这样扔给了一个刚才还被他冠以“背叛师门”名号的研究生。
林洛希:“......”
梁老师,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学生也是有恋爱要谈的?【苦笑.JPG】
但她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讲台。
走到讲台上,林洛希拿出手机,本来是想看看老师有没有给她发新消息,结果,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语音通话一直没断,于是,赶紧给手机那端发过去一条:【梁老师让我帮他带堂课,我先挂了。】
那边很快回:【别挂!】
林洛希:【嗯?】
【我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放心,我这边静音,不会影响你。】
林洛希心一软:【好。】
发完,她把手机放在桌面,开始上课。
还好,上多了舞台,怯场这种事,对林洛希来说根本不存在。
她站在讲台上,明眸皓齿,落落大方:“大家好,我是梁教授的研究生林洛希,接下来由我来给大家上这堂课,”说着,她转身看了眼黑板上的图,驾轻就熟地问,“该讲供给曲线了是吧......”
结果,下面的学生根本不理她这一茬儿,此起彼伏地问着:
“师姐!啥时候还跳芭蕾啊!一场根本看不过瘾啊!”
“师姐!到时候提前俺通知一声啊!俺肯定带着全寝室人去给你捧场!”
“师姐!有人在后台拍到,你吻一个帅哥的喉结,到底是不是真的!”
“师姐!要不是真的!我能追你吗!”
林洛希:“......”
同学们,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这些问题,会让我很尴尬?【尬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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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教室里尬的悲伤,教室外则是甜的欢乐。
终于从教室出来,梁时遇牵着邹喻的手,脸上的笑意,更是怎么收都收不住。
邹喻本来也想笑,直到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走廊上安静得很。
于是,那一声肚子叫,就显得尤为明显。
邹喻:“......”
我今天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吗!
为什么总是被现场抓包!
似乎能预判到梁时遇要说什么,“聪明喻”立刻利用自己的身份优势,滴水不漏地先发制人:“我这才吃完饭两个小时怎么就又饿了,看来孕妇容易饿是真的。”
梁时遇能信她的话就见鬼了,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戏谑地问:“胎教第一课,教你闺女怎么骗人?”
邹喻:“?”
她气极,抬手去拧他:“梁时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了!”
梁时遇把她手牵得更紧:“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听我的,否则我更毒舌。”
说完,看了眼时间。这会儿两点多,学校食堂早就关门了,但家离学校又有一段距离,梁时遇想了想,直接带着邹喻去了学校对面的一个餐厅。
餐厅老板跟他认识,看到他立马笑着迎了上来:“梁教授。”
梁时遇笑着应了声:“周叔,麻烦您开个小灶。”
被叫周叔的人很是爽快:“行。”
“对了,麻烦您做清淡点。”
“得嘞!”
交待完,梁时遇牵着邹喻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这会儿不是饭点,整家店就他们两个人。
梁时遇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问:“有没有不舒服?”
邹喻笑他大惊小怪:“这才刚怀上,能有什么不舒服。”
“去过医院了?”
“嗯。”
“检查结果呢?”
“呃......我放家里了,”邹喻解释着,“不过你放心,医生说一切都很正常。”
梁时遇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垂眸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带着沉肃:“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邹喻一愣:“嗯?”
梁时遇说:“以后去医院不准自己一个人去,必须我陪你去。”
听到是这个意思,邹喻笑出了声,枕上他的肩,语气撒娇:“那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梁时遇听了,眉眼里都是笑。
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邹喻有些好奇地问:“欸,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她是个女孩?”
梁时遇:“因为我都把名字想好了,那名字,男孩子用不合适。”
邹喻一下子来了兴致:“名字?叫什么?”
梁时遇:“保密。”
邹喻:“?”
我听到了个什么东西?
下一秒,直接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推他:“梁时遇!你搞清楚!我是孩子他妈!你跟我保哪门子的密!”
梁时遇赶紧哄:“乖,不生气不生气,我这不是为了,到时候也给你个惊喜么。”
邹喻这才放过他。
心想名字让他起就让他起,反正她也没什么文学细胞,正好给自己省事了。
消气了,她才重新枕上梁时遇的肩,百无聊赖地拿着他的手开始玩。
一会儿挠挠他掌心,一会儿跟他的手比比大小,一会儿又跟他来个十指相扣。
梁时遇随她摆弄,无言地乐在其中。
玩着玩着,邹喻想起刚才的对话,忽然叫了他一声:“梁时遇。”
“嗯?”
“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吧。”
“什么?”
“我特别喜欢你这个名字,”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食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梁时遇,良时、遇,在最好的时辰遇到。”
她指腹软软,声音温柔。
梁时遇垂眸,目光温柔地看着枕在自己肩上的人。这会儿,她扎的马尾有些松了,有几缕碎发落在耳侧,被落进来的阳光一打,整个人柔美得不像话。
“确实是这个意思,”他嗓音含笑地说,说完,忽地叫她,“邹喻。”
“嗯?”
“你没发现我们名字有个同音字吗?”
闻言,邹喻正在写字的手一顿。
心想这什么智障问题?
不识字的三岁小孩,都能听出来他俩名字里有个同音字。
“梁时遇,我是怀孕了,我不是傻了。”
“......”
“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邹喻猜测着他的意图,“是不是觉得咱俩很有缘分?”
梁时遇没多说,轻轻“嗯”了一声。
聊着聊着,邹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妈妈......”
梁时遇打断她:“是咱妈。”
“对对对咱妈咱妈,小时候,咱妈......”邹喻越说越觉得别扭,打了梁时遇的手一下,轻责道,“哎呀,你先别打岔,我说小时候的事儿呢,那时候还不能叫咱妈。”
“好好好,随你叫。”
“小时候,我刚去你家的时候,听到你妈妈叫小遇,我还以为是在叫我。”
梁时遇听了,拿腔作调地冷哼一声,跟她争风吃醋:“是,后来为了让你分清,我妈再也不那么叫我了,都是直接叫我大名。”
“那是因为我比你可爱。”
“好好好,”他语气里全是纵容,“邹小喻最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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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一晃,又是一个四季。
来年初夏,最可爱的邹小喻平安诞下一个跟她争可爱的小姑娘。
梁时遇给她取名——
梁忆暖。
知道名字后的邹喻:“......”
心想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看来,文学素养这东西,还真的不能太相信一个经济学教授。
梁时遇看出她眼里的嫌弃,问:“这名字不好听?”
邹喻委婉道:“不是不好听,就是......听起来跟咱俩没啥关系。”
其实,还有个理由,她没好意思说。
她觉得,这名字,有点俗。
说白了,就是没有惊艳感。
因为留下了不够惊艳的第一印象,邹喻越听这名字,就越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那个“忆”字,回忆感太重了。
再加上坐月子的缘故,她心里敏感得很,于是,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开始无理取闹:“梁时遇,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个白月光,名字里有个暖字。”
“你瞎说什么呢?”
“那忆暖、忆暖,这个暖字是什么意思?”
梁时遇听了,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道:“字面意思。”
希望她做一个温暖的人。
拥有一个温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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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美好的寓意中,一路高歌猛进。
六月初,邹喻顺利出了月子,身体恢复得连专业医生看了,都得鼓掌。
当然,这一切肯定跟我们的梁教授脱不了干系。
整个孕期,梁时遇始终贯彻着“科学精密、滴水不漏”的八字方针,秉承着“孕妇至上”的绝对宗旨。
连一向严苛的宋雯都不得不改观,满眼都是赞赏地说:“要是照顾孕妇有学位,那梁时遇肯定能再拿个博士。”
邹喻得意洋洋:“现在知道自己看错人了吧。”
“小兔崽子,你就可着那件事,准备念叨我一辈子是不是?”
“是啊,孩儿她姥,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让我念叨一辈子啊,”说完,邹喻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眼里的笑意化都化不开,“你说是不是呀,小忆暖。”
怀里的小姑娘听了,高兴地蹬了蹬腿。
邹喻轻轻拍着她,温柔道:“我们小忆暖要好好长大哦,像爸爸希望的那样,做一个温暖的人,拥有一个温暖的人生。”
就这样,梁忆暖在无数爱意的包裹中,一天天的长大。
日子也在她的成长中,一天天的流逝。
很快就到了夏至,这天是京大的毕业典礼。
邹喻知道梁时遇被选为京大优秀教师,便瞒着他去了现场,想给他一个惊喜,和他一起见证这个时刻。
说来也是巧,她到的时候,正好碰上林洛希作为毕业生代表在发言。
她一年多前面试的那个小姑娘,此刻正穿着硕士服,站在万众瞩目的演讲台上,眼神清灵,声音干净:“如在座的各位一样,我曾经也徘徊过、迷茫过,感觉人生到处都是十字路口,但就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不过,后来,我导师用一句话,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他跟我说,当你迷茫的时候,不妨先问问自己,你上不封顶的追求是什么。”
“我当时听了,就问他,什么是上不封顶的追求?他说,就是你抵死都想要捍卫的东西。”
邹喻刚才到的时候,京大礼堂的一楼早已人满为患,于是她便选择去了二楼看台。
因此,林洛希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她正在上楼梯。
四面封闭的步梯,邹喻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什么是上不封顶的追求?”
“就是你抵死都想要捍卫的东西。”
那个东西,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泯灭。
那个东西,值得你用毕生去追求、去坚守。
“然后我的疑惑便迎刃而解了。那个时候,正好碰上我喜欢的导演在招人,我便果断放弃了一个特别好的offer,去了他的导演组。进去之后,我才发现梁老师诚不欺我,虽然那份工作的报酬,远没有之前的优厚,但我没有再迷茫,也没有再摇晃。”
“所以,大家迷茫的时候,不妨也想一想,什么是你上不封顶的追求。你上不封顶的追求,就是你人生的意义,更是你存活于世的证明。”
少女的声音,清透、干净、富有力量。
邹喻站在凉风习习的夏日走廊,记忆却遽然苏醒在那个冬夜,他抱着她说:“我爱你,上不封顶。”
邹喻记得,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董旭对她说的。
那个时候,她很容易便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
董旭口中的上不封顶,是在理想和现实发生冲突时,他所选择的英雄主义。
后来,梁时遇又跟她说上不封顶。
她也以为自己理解了。
他口中的上不封顶,是他绵绵无尽的爱。
可时至今日,当她第三次听到这个词,她才终于明白——
能被他冠以上不封顶的“我爱你”,背后是怎样沉甸甸的分量。
那不只是绵绵无尽的爱。
更是抵死捍卫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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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季,夏风温柔,绿荫青葱。
校园上空回荡的歌声,也极为应景:
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
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
时间着急的冲刷着/
留下了什么
此时,毕业典礼已经结束,梁时遇牵着邹喻的手,漫步在校园里。
听到熟悉的旋律,邹喻下意识跟着哼唱,还趁机问身边人:“梁时遇,你听过这首歌吗?”
梁时遇目光微垂,看着她说:“你歌单里的歌,我都听过。”
“那你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吗?”
“《岁月神偷》。”
“那你觉不觉得,这名字起得很好?”
“嗯。”
确实很好。
人生逆旅,岁月神偷。
学校在毕业季挑中这首歌曲,不只是为了告别,更是为了慰勉——
远方永远存在。
时光永不返还。
所以,请珍惜你的真心。
不知不觉,歌曲播放至高潮,温柔款款的女声在唱: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
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这两句歌词,写得堪称惊艳。
岁月确实有去无回,但记忆却能有迹可循。
邹喻听着,忽然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个夏天。
想起那个黄昏,她恐惧陌生的环境,听到下课铃声响,便匆匆往外面跑。
却没想到,书包拉链没拉,课本在身后散落了一地。
这时候,有人在身后叫她:“邹喻。”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了她的名字。
但她知道的是——
那个夏天,他拾起了她散落的书籍,牵起了她的手。
她知道的是——
二十六年后的这个夏天,他依然牵着她的手。
她想把这一刻定格下来,便提议道:“梁时遇,你给我拍张照呗。”
他自然答应:“好~”
邹喻笑着,把手中的相机递给他,然后自己跑到前面的绿荫底下,寻找着合适的角度。
准备好之后,她抬眸看向镜头,却发现镜头并没有架起,梁时遇正低着头,好像在调参数。
邹喻也不催,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
如今,他已过而立之年。
英俊潇洒,成熟稳重。
但面对她时,依然有着最赤诚的孩子天性,对她说的话,总是不容分说的认同。
这一刻,邹喻觉得:
岁月或许并不是神偷。
而是神谕。
从他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会与她交缠。
那个黄昏,他牵起她的手,然后,用沉默无声的陪伴——
偷走她孩童时的孤单。
偷走她年少时的怦然。
现在,又偷走她漫漫余生的心安。
邹喻看着眼前人,心中突然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席卷,眼眶一热,忽的就喊了他的名字:
“梁时遇!”
闻言,梁时遇目光从相机上抬起,直视着她站的方向。
她穿着白裙,站在绿荫下,笑着对上他的目光。
喊出的话,如年少时那样,清澈勇敢,一如既往:
“岁月不是小偷,你才是。”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