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番外—徐暻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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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都说军人不能给自己封顶，可无论过去多久，徐暻还是觉得，打北狄那次是他这辈子打得最痛快的一次。
敌强我弱，来势凶猛，又是在别人的地盘。徐暻带了七十人，孤军深入，攻其不备，短短五天之内活生生灭了对方两个精锐部落，收缴大批物资，附赠一堆俘虏，直接把北狄干懵了。
北狄以为大魏派了重兵反击，活生生吓到把陈兵布阵退回到国境线百里之外，之前伸手要的金银财宝和亲公主什么的全都不要了，一心保存实力走为上策。
最后北狄发现上了当，恼羞成怒又打过来，但这次大魏是真的派了重兵前来，由归德将军徐暻率领，又活活把他们打退到了百里之外。
经此一役，北狄是彻底服气了，签署停战协定，归还大魏良田沃土，承诺永世为臣。
这承诺值不值钱虽然另说，但这过程岂止一个爽字了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徐暻十分满意。
班师回朝之后，原本徐暻立此奇功理应封赏，然而，因被参私自调兵，抗旨不遵，朝中吵吵闹闹半天，最后功过相抵，仍旧让他当他的归德将军。
皇帝似乎也觉得过意不去，意思性的赏了他些金银布匹，却被他尽数给退了回去。
皇帝赏的东西也敢退，开国以来还没人敢这么狂的，正当主和派心中暗喜准备上折子参他一个不敬之罪时，在家休整的徐暻连夜进了宫，求了另一个赏赐。
当时是君臣俩关起御书房的门自己商量的，没有第三人在场，就连随侍君上的小黄门也只战战兢兢地在门外听到里头时不时传来杯子摔碎、花盆踹翻的声音，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聊的，总之最后终于安静下来，次日一早出了圣旨。
赐婚新封的长乐公主与归德将军，着二人尽快完婚。
这回不止是主和派，就连主战派的下巴也给惊掉了。
【二】
其实那夜的御书房没有小黄门和许多人猜测的那样剑拔弩张。
皇帝手边摆着墨迹已干的圣旨，君臣二人隔着白玉案相对而坐，棋盘上的厮杀比此刻的气氛更猛烈。
皇帝悠闲地喝了口茶，顺手砸了茶杯，还循循指点道：“孟清，别这么安静，显得朕好像很乐意下这个旨似的，喏，有人在外面听着呢，演技呢？演技拿出来啊！”
徐暻落下一子，奉旨反手推翻了红木架上的兰草，湿润的泥土撒了一地。
“哎~对！演技，这就是演技！”
忍了又忍，徐暻还是开口：“陛下需要臣打哪里，说一声便好，何须如此。”
似没来由的一句话，皇帝却听明白了。他拿了个新的茶杯，自己给自己掺了茶，一边喝视线一边从杯沿上方越过，往对面瞟。
最后他气定神闲地把茶杯一放，无奈道：“说得轻巧，你是愿意打，可主和派那帮老家伙天天骂朕穷兵黩武，朕若不做个样子让他们看看，还不被他们口水给淹死。”
再次看了看徐暻的表情，皇帝安抚道：“行了行了，别生气了，朕也没真想让长乐去和亲，你看，为了给你扫清从西北到北境的路，让你来得及赶过去，朕可把一路的关卡守卫都给调走了。”
徐暻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多谢陛下”。
仍觉不忿，又补上一句：“不过，臣还是请求陛下以后，不要再拿……臣的妻子做赌注。”
皇帝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这么急着宣誓主权，好像谁跟你抢似的。难怪这些年朕几次三番要把嘉嘉接回来，都被你给挡了。徐孟清，你给朕老实交代，是不是早有预谋？”
徐暻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说：“她性子敏而易伤，多思多虑，不适合在宫中生活。”
皇帝翻了个白眼，“这套说辞说这么多年不嫌腻？行了，算是朕欠你的，拿了圣旨赶紧滚蛋。”
“是。”徐暻从善如流，领了旨，说出今晚唯一一句真心实意的“谢陛下”。
【三】
旨意传到徐府，府中众人愣了足足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来消化，成功消化之后便是阖府欢腾，管家立马着手开始忙前忙后地操办起来。
除了徐嘉。
徐嘉躲进自己的小楼里，谁也不见，连徐暻都被拒之门外。
徐暻连敲了好几天门没敲开，觉得这样不行，于是最后直接推门而入。
好在她门没锁，轻易便推了开。
让徐暻松了一口气的是，徐嘉坐在窗前，看着没太大问题，真就只是发呆。
看到他进来，她也没多惊讶，只是抬头喊了声“哥哥”，便不再开口。
徐暻说：“管家说你今日就喝了点玉米粥，是不合胃口？走，带你出门找点好吃的，甜冰酿要不要？”
徐嘉摇头。
徐暻暗暗叹了口气，弯腰从椅子上把她抱到怀里，如同儿时一般。
徐嘉似是觉得不自在，别扭了一下，却也没有挣开。
“那嘉嘉告诉哥哥，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嗯？”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绪，只得作罢，认命地靠着徐暻的胸口，闭眼喃喃，“为什么啊，哥哥。”
徐暻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
徐嘉绞着自己袖子里那点布料，低声道：“我知道你是想把我留在帝都，可……何必搭上自己的……婚事……”
徐暻听明白了，神色复杂，扶着徐嘉的肩把她从自己胸前推远了一丢丢，低头凝视她的脸。
“你是这样想的？”
看她表情还真是这样想的。
徐暻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没忍住，一指节敲上徐嘉额头，徐嘉吃痛，他又换成掌心去揉了揉，却还是没控制住力度。
“你真当我大公无私到这种地步，就为了个跟我没有半分血缘的妹妹，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徐暻越说越气，恨不得剖开她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徐嘉，你给我记住，我就算再荒唐也绝不可能拿婚事做儿戏，无论是你的还是我自己的！我要娶谁，只会因为我喜欢，没有别的原因！”
徐嘉怔了半天，脱口而出：“那丹箬……”
“谁？”徐暻一时没听清，听清之后却反而更糊涂了。
关丹箬什么事？
徐暻这个反应已足以说明问题，徐嘉憋了半天，又没话找话似的问：“……他们怎么那么高兴？”
徐暻顺着徐嘉指的方向看过去，管家正抱着一本老黄历，热火朝天地招呼仆从准备黄酒、大雁、鸡鸭等议亲礼，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他们不是都更喜欢丹箬……”
联想到她之前提及丹箬，徐暻彻底服了，“谁告诉你他们更喜欢丹箬？他们认识你多久，认识丹箬才几天？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他们会分不出来？”
徐嘉好久才依稀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这座府邸中把她当外人的，大概只有她自己。
【四】
要说徐暻何时开始发觉自己对徐嘉并非单纯兄妹之情的，徐暻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
或许是日久生情，又或许是正月十七及笄礼那日，她实在美得太过耀眼。
心动的感觉简单而明晰，却并不陌生。
那日朝阳初升，春意明媚。前来参礼之人皆是非富即贵，女儿家们都卯足了劲争奇斗艳，但徐嘉仍然是其中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微服出宫的皇帝用胳膊肘戳了戳徐暻，“礼快开始了，你不去主持一下？”
徐暻轻咳一声：“我又不是她爹。”
皇帝高深莫测地打量了他一眼。
又站在边角处看了会儿热闹，皇帝折扇一扬，感慨道：“一晃眼都十五年了，咱们这个妹妹都长成大姑娘了，得亏这十五年你把她藏得跟宝贝似的不肯示人，如今拨云见月，往后还不知引得多少帝都子弟相争。”
徐暻半天没吭声，许久才没头没尾来了一句：“她不是我妹妹。”
皇帝折扇轻摇，似笑非笑，闭口不言。
礼毕，徐暻去忙着招呼客人了，马不停蹄迎来送往，难为他一个武将，操心操得跟个老母鸡似的，皇帝觉得十分新鲜。
看够了热闹，皇帝折扇一收，准备收拾收拾回宫。刚走出没两步，一个头戴牡丹绒花的红衣女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摔倒在他面前。
这些土味伎俩在后宫每日没演出个百八十回都算后妃们不敬业。但土不土是一回事，有没有用是另一回事。姜太公直钩尚且能钓来大鱼，全看是否有人愿者上钩。
只是，这个女子皇帝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方才笄礼上见过。
想了想，又看了眼远处忙得不可开交的徐暻，打手势屏退正准备上前的暗卫，扶起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摔得不轻，手臂上血和泥混合，看着触目惊心。皇帝暗暗咂舌，对自己够狠，是个人才。
皇帝温声道：“姑娘莫要再如此不小心了。”
摔成这样那女子脸上也不见因疼痛而起的半分狰狞，柔柔弱弱，泪眼盈盈，福身道：“妾失礼了，多谢公子相救。”
“无妨。”皇帝略一思忖，添了一句：“敢问姑娘芳名？”
“丹箬。”
【番外徐暻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番外—徐暻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