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秘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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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内没有开灯，窗帘紧闭，只有微弱的天光从缝隙间挤入，在床上留下很浅的一道。
爱阳半靠在床头，抓着枕头挡住自己的脸，手上青筋微显，泛红的指节在黑暗里，颜色并不清晰。
他咬着唇，双眸紧闭，偶尔有压抑不住的闷哼泄出，不过马上就隐没在布料的簌簌声里，偶有清脆的铃铛轻响，和着少年微微的喘息。
马路上的路灯突然亮起，白色的灯光在床单上微微留痕，也照亮地上几点白色，那是团成团的纸巾，已经被使用过，带些湿意。
爱阳无力地从床头滑落些许，喘着气，有些失神。
俞蓝拿掉他脸上的枕头，抬手，在他绯红的眼角轻轻抹了一下，指腹沾染一点晶莹，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
“去洗澡？”他压着声音问。
爱阳没应，拿过另一个枕头继续捂脸。直到感到旁边床垫凹陷的部分在消失，才猛地伸手，抓住俞蓝的手腕，露出一双眼睛去看他：“你去哪？”
他丢开枕头，撑着坐起，凑到已经坐在床沿的俞蓝面前，嗓音沙哑得严重：“我也帮你。”
俞蓝微侧身，想说不用，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却突然松开，攀上他的脖颈，发力，于是唇齿相贴，所有的字句都被对方吞吃入腹。
而那细瘦苍白的另一只手，擦着柔软的布料，一点点往下，探入阴影，抚弄，揉捻，手指微凉，所过之处却灼热，星星之火，待一刹燎原。
半小时后，爱阳站在浴室里，头抵着面前的镜子，垂在身侧的右手时不时抽动一下，微微痉挛。
淋浴头的水喷洒而下，他瓷白的皮肤罕见地泛起一层浅淡的粉，被水打湿的头发紧贴其上，蜿蜒，勾勒出美妙的弧。
黑色的美瞳已经被取下，他却不愿展露那透彻的蓝色，眼睛一直闭着，水滴在睫毛上汇集，坠落，打在微微起伏的胸口，滑过腿上纵横交错的深浅疤痕。
“草……”良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点气音，带点恼意。
即使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手指却还在抽痛，发麻，传导到神经中枢，变成了酸涩，疲软的感受，只能无力地张着，连收拢都做不到……
本来是抱着互帮互助的心思，秉持着礼尚往来的优良美德，才把人拉住的，结果……
谁能想到他看似性冷淡的男朋友，实操起来会这么难搞啊喂！？！这特么简直比打两小时音游还累人！
亏了，亏大发了。
爱阳痛苦地发出一声呜咽，舌头不小心碰到了哪个地方，又带来一阵刺痛。
完了，舌头也被咬到了。
他肉眼可见地更加痛苦了。
期末考完，如凤琪所说，讲了三天试卷之后，他们放假了。
凤琪火急火燎地拉起爱阳和俞蓝就走，生怕学校临时反悔要他们继续补课。清早出发，下飞机之后坐了半途火车，之后又转汽车，在弦月高悬之时，他们终于是到了地方。
凤琪小姑一家都住在旧屋，新房那边装修完之后一直没空搬，两层楼的小别墅，干脆让这三个年轻人过去住，就当旺阳气了。
“来吧来吧，快进来，”小姑开了门，热情地冲他们招手，“房间都在二楼，收拾了三间，你们随便选。”
她帮打着哈欠吊在最后的凤琪提了行李箱，给他们一一指明厨房餐厅卫生间的位置，叮嘱了一些生活安全之后，最后提醒他们早上不要睡太晚，记得吃早饭，就把大门的钥匙放在了门口的花瓶里，离开了。
站在门口目送小姑开车离开，等到车尾灯过了拐角再也看不见，爱阳才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闭着眼，踹了旁边已经半梦半醒的凤琪一脚：“起来，说好到了给我泡面的，饿死了……”
凤琪摸了个靠枕砸过去：“滚蛋……别烦我，我要睡了……”
等到俞蓝端着两碗煮好的青菜鸡蛋面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人一个躺着一个趴着，已经完全睡了过去，客厅安静得跟死了一样，地上掉个靠枕。
俞蓝：“……”是谁一进门就在喊饿的？
无法，刚煮好的面条只能拿去救助屋外的流浪猫狗了。
翌日，爱阳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睁眼，入目就是一截清瘦的锁骨，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这是……？
感受到自己腰上隐约的禁锢和温热，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是在沙发上就睡了，旁边当时就是凤琪……
凤琪？！？
他猛地睁大眼，睡意瞬间消散，心脏狂跳两下，下意识就想手脚并用地把面前的人蹬开，蹬天边去！
奈何侧蜷着还被人搂着腰这个动作实在不好发力，他才挣了一下，身边人就醒了。
“干嘛？”微哑的声音响在头顶，那么熟悉，只一句，就让爱阳停止了挣扎。
没有等到回答，俞蓝手摸索着，又把他整个搂了过去，团吧团吧整个塞在自己怀里，下巴抵着他蓬松微卷的头发，蹭了蹭，闭着眼：“嗯？”
爱阳耳尖微红：“……没干嘛。”就是红杏差点出了个墙而已。
俞蓝笑了一下，低喃：“再睡一下……”
爱阳脸颊贴在他颈侧，感受到他呼吸逐渐平缓，颇感稀奇。
虽然之前两人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但是俞蓝通常都醒得比他早。少数他起得早的时候，也会很小心地不去吵醒他，是以俞蓝现在这种懒散亲昵地拉着人一起赖床的模样，他之前是没见过的，而且……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被当成毛绒公仔抱了啊！！还是等身那种……
以及，手！手！我衣服卷起来了，别搂我腰行不行！还有腿！能不能别夹着我腿睡！！！
爱阳昨天晚上是直接睡的，没洗澡，起床冲了半小时凉水出来，火气稍降，正找着手机想看几点钟了，就见俞蓝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吹风机。
“我有个问题，”爱阳懒懒地靠着衣柜，那点火气在看见俞蓝身上和自己现在穿着的一模一样的T恤之后，又冒了头，让他忍不住想挑事，“不是三个房间？为什么……”
他扫了眼自己床上两个枕头，挑眉：“你就说，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抓着自己的手喊“别走”。俞蓝想到昨天晚上把爱阳抱上楼之后的场面，觉得好笑，但也顺着他的话问：“不给占？”
爱阳“唔”一声，似乎是在考虑，两秒后，他叉着腿在床边坐下，大老爷似的：“给你个机会，帮我吹头发，表现好我就酌情考虑一下。”
俞蓝遵命，走上前来，吹风机嗡鸣着，暖风在发间穿拂，温热的手指抓揉着他的头发，抓着抓着，爱阳就后仰起头，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来了个早安吻，倒也说不清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吃早餐的时候，爱阳想起什么，突然瞪了俞蓝一眼：“你说昨晚是你抱我上楼的，那疯子呢？他也是你抱上来的？”
俞蓝：“……”
他没说话，只是目光往楼下扫了一圈。
爱阳跳下两级台阶，好奇地顺着他目光停驻的点看过去——
凤琪正抱着一个靠枕，腰上搭一条薄毛毯，还在呼呼大睡着。
爱阳：“……你这么双标是会被骂的你知道吗？”
俞蓝：“那我也把他抱上楼睡？”
爱阳：没门，做梦，想得美，你敢？
凤琪被他们在楼梯上的动静吵醒，揉着眼刚撑起半边身体，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看到爱阳堪称活蹦乱跳地走近，他没忍住问：“那什么，老板，你身上不酸吗？手没麻？”
爱阳挑眉：“我身上为什么会酸，手会麻？”
凤琪“啊”了一身，皱着眉揉自己的腰，吐槽：“卧槽，没天理啊，明明一起睡的沙发，为什么你没事，我就这么难受？不是，你怎么起这么早，我都没感觉到你起了……”
爱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睡的不是沙发，也没有和你一起呢？
以及……
爱阳冲他晃了晃手机：“下午三点，早？”
凤琪：？？？？怎么就三点了，假期第二天都过了一大半了？！？
三个人来这边玩没做什么详细的攻略，只暂定了去看海和逛庙会两个活动。庙会还要等两天才热闹，所以他们决定先去海边随便玩玩。
沿着别墅面前的小道走了十几分钟，绕过成排的棕榈树，金色的沙滩和碧蓝的海就闯入了视野，微咸的海风带来人声喧嚣。
凤琪呆呆地“哇”了一声，没等爱阳反应过来，他已经踢着人字拖，张开双臂，欢呼着跑了出去。
“芜湖——大海——我来——哎呦！”
爱阳正和俞蓝说着自己小时候被Alice带去海边，把海玻璃当了水果糖，差点崩掉一口奶牙的事，听见呼声扭头，顿觉无语。
只见某个穿着人字拖撒丫跑的人突然一个脚滑，随着拖鞋一起飞出去的，还有他卡着个巨大太阳镜的草帽。至于他本人，则是直接扑到了不知道哪个小孩堆的沙子城堡里，屁股撅得很是娇俏。
“……你以前见过海吗？”爱阳冷眼旁观往凤琪旁边走过，问俞蓝。
俞蓝拉了凤琪起来，摇头，回忆了一下，才说：“四五岁的时候计划过一次，但是最后出了些事，就取消了。”
“什么事？”爱阳下意识问，问完顿了一下，倒也没收回问题。
在俞蓝的引导和凤琪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现在已经能够比较坦然地面对他人悲痛的过去了。
俞蓝答：“我父母一直很注重隐私保护，尤其是我的，那次不知道怎么泄露了行程，在机场被舞迷堵了，他们没想带我下车露面，直接叫司机原路返回了。”
“啊……”爱阳静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勾住他两根手指，松散牵着，笑眼弯弯：“那我们一起去看海吧。”
不远处，还满身沙子的凤琪已经把人字拖脱了，提在手里，一边去追自己被吹飞的草帽，一边冲他们喊：“喂——你们那么慢干嘛——我们去打水仗啊——”
因为小时候有过被人推下水塘爬不出来的经历，爱阳其实是有些恐水的，尤其是那种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水。
之前他跟着爱清去过几次游泳馆，想过克服，但收效甚微，别说给他套游泳圈，就是让他只坐在岸边，他都会一阵阵头晕，窒息，背后直冒冷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再没去过游泳馆，爱清也再没看他主动靠近过一切水过膝盖，会让他踉跄着挣扎着，却怎么都逃脱不了窒息的地方。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来海边……
爱阳深吸一口气，牵着俞蓝的手，大步朝凤琪走去。
海水清凉，沙地松软，风也潇洒，爱阳克制着克制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完全放松了下来，最后还公然拉着自己男朋友二打一，以多欺少，前后围攻。
凤琪气得眼睛都红了，浑身湿漉漉地一把扑到爱阳身上，将他扑倒，两人在堪堪浸到小腿肚的水里扭打成一团，细细的沙沾了满身。
俞蓝好笑地选择袖手旁观，并且决定去附近的商店买两瓶水回来。
等他提着水回来的时候，爱阳和凤琪似是力竭，已经休了战。两人呈大字形仰躺在沙地上，一动不动，任海浪一次又一次漫过腰腹，留下白色的小浪花。
等到走近，俞蓝才发现，这两人下半身已经被全部埋进了沙子里，埋得还不浅，至少不是单凭个人就能把自己挖出来的程度。
俞蓝：“……”无论是自己埋的还是对方埋的，这么短时间能埋成这样，这两人某种程度上都当得上一句人才了。
而两位人才并肩躺着，望着辽阔的海面和天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凤琪：“诶，老板，你看那边那片云，像不像一只鲸鱼？就右边，特别大那一片。”
爱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笑：“一只？你小学语文老师今晚来暗杀你信不信？”
凤琪无所谓：“不是一只是什么？一条？一条鲸鱼，妈耶，你自己听着不奇怪吗？”
他两只手举起，手指比作相框：“不过我们这边好像没有鲸鱼吧？捞的都是那些可以吃的鱼。之前不知道在哪看过，说澳洲那边能看见鲸群？特别大，特别多，一只只从你船底船边游过去，还会冒头找你玩……”
他微微侧头，发现俞蓝走近，突然有了想法：“这样！我们以后一起去观鲸吧！”
“就高考后，六月考完九月开学，三个月的假期，我们一起去毕业旅行，去澳洲，坐游艇，出海，怎么样？”
未及两人反应，他又马上展开了一连串联想：“这么想，毕业后我们真的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玩啊？话说你们想去西藏没？我以前看那些朝圣者的故事，就一直想去走一遭，顺便爬雪山，大草原骑马什么的……”
“他们都说九月之后挪威芬兰那边就能看见极光了，真的假的？不然大一放寒假我们组个团……”
“……去骑行怎么样？或者自驾游，不跟团，就我们，租辆车放着歌，晃晃悠悠走到哪算哪？”
他们来海滩的时间不算早，玩闹一会儿，夕阳已悬于海面上，一点点浸没，霎时间，海天鎏金。金红色的光覆了少年满身，却不及他眼中期翼璀璨。
爱阳一直很羡慕凤琪，很多人都羡慕他，因为他对自己对他人的坦率，总能那么轻易地将自己想要的大胆提出，也因为他总能用他的一颗赤诚真心，让别人心甘情愿地对他许下一个又一个的承诺。
“好啊，”他听见自己答，“到时候我腾出时间，你要敢放我鸽子，骨灰我都拿去给你喂王八信不信？”
天边的云鲸淡去，巨日沉陷，暮色四起，路灯昏暗，清透的海水也变得深不可测，
俞蓝费了点力气把爱阳和凤琪从沙子里挖出来，就着海水粗略洗了一下沙子，他们卷着裤腿，提着拖鞋，光着脚，在并不宽阔的柏油小路上走成一排，影子长长，长不过路面上，被海水洇湿的连串脚印。
回家洗净一身泥沙之后，他们去了附近的夜市吃晚饭，大排档外面架一排塑料小桌，他们随便选一张坐下，点一桌的海鲜和烧烤，炭火烟雾朦胧周遭一切悲欢。
没有其他人，爱阳也不装了，直接说自己不喜欢喝啤酒，凤琪想感受什么“少年肆意”就自己一个人灌完这论打卖的啤酒，喝不完就兜着走。
凤琪：……我不就随口一提，说的好像我很喜欢喝酒似的。
俞蓝也不喜欢酒，三人于是没点饮品。但烧烤盐味重，吃多了口渴，还辣，坐了一会儿后，爱阳就拉着俞蓝去街口的奶茶店买奶茶去了，凤琪懒得动，留着看桌。
奶茶店生意很好，二十平米的小店里挤满了人，俞蓝让爱阳在门外等他，自己一个人进去点单。
但是等他提着做好的奶茶出来的时候，却不见路灯下的人影。他掏出手机，低着头，刚解锁屏幕要打电话，却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莫名壮大了一整圈，并且还在挪动。
他微勾唇，毫不犹豫地一转身，恰与悄悄摸摸靠近想蒙他眼的爱阳对上视线，后者双手已经举高到头，因为惊愕微微瞪大眼，还未进攻便已做出投降姿态。
“想干嘛？”俞蓝问。
爱阳反应过来，无辜地眨了眨眼，反正已经被抓包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突然一步上前，双手直接捂住了俞蓝的眼。
而他也随着身体的惯性，垫脚，上身前倾，仰头，将唇轻轻印在了俞蓝的鼻尖，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俞蓝没料到他会这样，愣了一下后，才抬手把他的手拿下，有些好笑：“好玩吗？”
爱阳也嬉笑着点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手，沿着指缝探入，严丝合缝，两人腕上的铃铛碰撞，“叮铃叮铃”响个不停。
而就在这样清脆的铃音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犹疑，在旁边响起。
“老板？班长？”
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秘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