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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她、她、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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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六郎家的,你这是……”年祥忠急忙在后头喊。
年铜钏也顾不上避人了,忙冒雨追了出去。
哎呀妈呀,那一张脸……名唤英伯的老头险些一屁股坐地上。
可是,还不等他稳定好心神呢,身畔就有一道凌厉的视线甩来。
他都没敢着眼去瞧,只是一味的将腰弓成了虾米,并抬袖擦了擦额上淋漓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的液体。
糟了,这是埋怨自己不够稳重,坏了大事的意思……
。
年铜钏内心不安又焦灼。
不知是怎了,她嫂子自打从年姜氏的老宅中匆匆回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面冲躺在内屋炕上,连干净衣裳都没换。
她曾撑着胆子去问了句是不是身子又不舒坦了。
而她嫂子那句仅有两个字“没有”的回答,差点没吓的她软了腿肚子。
也太没好气了……
好像是在同谁赌气一般……
年铜钏没敢再多言,悄悄将自己的湿衣裳换下,又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放在炕上,而后就退出去,于外间边竖耳听着里头动静,边坐在小板凳上择菜。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下雨的缘故,还是天色晚了的缘故,屋子里光线趋于暗沉。
【宿主。】某系统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孤没心情同你说话。】
你没心情,可本系统有啊,【请宿主在做好饭菜后,给隔壁小顾与英伯送些去。】
【你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孤绝不去!】
【请宿主三思。】
【孤若不三思呢?】
【那本系统就只好……】
【孤的魂是不是?孤儿子的小命是不是?姓本的,今日你若不灭了孤、不灭了孤的儿子,你就是孬种!】
好啊,还是你有种呐,某系统于暗中冷笑淡淡。
等再开口,它仍旧冰冷机械的毫无一丝感情,【那要是本系统要取你女儿的性命呢?】
【她?哈哈,你取啊,你要是不取,你就是她的孙子!】孤连孤儿子的性命都不在乎了,还能在乎那丫头的命?这笑话,真是孤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本系统给宿主一夜的时间考虑。】
【不必!大可不必!现在立刻马上,要了孤与孤儿子,还有她的性命!孤迫不及待!】此刻的殊央很决绝亦很癫狂。
某系统默了两秒,才道:【今夜,本系统会赋予你窥视三生的能力,使不使用在你,明日一早,本系统再来要答案。】
【……】窥视三生……
整个晚饭间殊央都心不在焉。
因为这几日农忙将大家都累坏了,刘氏与钱氏也没过来闲聊。
倒是年珂与年月儿还是准点来了,不过,殊央也没“逼迫”他们念书写字,一是为着他们白日的辛苦,二是着实没心情。
期间,年月儿悄悄跟殊央说起年二妞的事情,请求殊央也让她过来跟着一起学习。
殊央当即就笑摸着年月儿的脑袋答应了,可是,她心中却是复杂的很。
说不准,明日就一家老小集体赴死了呢,还学什么呢……
想到此,她倒是有些愧疚起来,若自己真就不在了,如此给年月儿种下颗念书上进的心也不知是能给她带来好处,还是坏处……
年珂与年月儿也都是懂事的,知道殊央和年铜钏干农活干的也都累坏了,小玩一会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娘了。
年善武仍旧睡在了这里,就在年珂与年玹两兄弟中间。
殊央的一颗心很焦灼。
早已夜深人静了,她也能感觉到,早在饭后,那破系统就将一股力量输入了她的体内。
可是,她却纠结着不敢动手。
透过薄稀的透窗而入的月光,她将视线落在年景儿微侧着的身体上……
不知呆望多久后,她才悄无声息下了炕。
从西至东,依次是年铜钏、年景儿、年珂、年善武、年玹。
殊央知道,既然那破系统会如此做,一定表明了年景儿的前世是同她有着干系或交集的……
是可以有分量威胁到她的……
所以,只需窥视年景儿一个就好,可是……
她先停在了年铜钏面前,因都是脑袋靠近炕沿而睡,她就那么站在炕前,伸出右手去,隔空放在了年铜钏的脑袋上方。
淡淡银芒自她掌心透出,淡淡笼罩年铜钏面上的青紫色胎记……
殊央虽在窥视年铜钏的三世,可是,还是忍不住记起了自打成了范如玉后,有关年景儿的那些个点点滴滴。
她努力将年景儿这些日子里的行为举止往自己认识的故旧们身上套。
可是,她还是毫无头绪……
将年铜钏的三世窥视完后,在收起手掌银芒间,她瞧着那一脸的青紫胎记暗暗叹了口气……
下一个应该就是年景儿了,殊央却迟疑着越过了她,走到了好大儿年珂面前。
瞧着好大儿睡着后还嘴角挂笑的可爱模样,不自觉的,殊央柔和了一颗复杂的心,也柔和了眉眼。
要说放不下,她这个好大儿首当其冲,虽然,娘俩相处的日子才这般短暂……
将手掌放置在好大儿脑袋上方后,她专注了心思,瞧看好大儿的三世。
瞧着瞧着,越瞧到最后,她面色越凝重……
按理说,年善武是外人 ,可是,殊央还是觉得不要浪费这机会的好。
她的手掌伸出去……嗳?怎么回事?
手掌银芒,触之即退。
这孩子,好干净的魂魄,居然没有前世……
因为没有前世,所以没有因缘果报,所以,他今生的后事也还不能得知……
也就是说,只要他能够种尽善根善缘,那下辈子必然福泽广袤……
当然,这仅是殊央的解读,她自以为是的是如此,究竟是不是,拥有解释权的某系统就……
如此,就轮到殊央的亲儿子了。
如此,殊央就不得不心颤起来。
她于炕前,慢慢蹲下了身子。
这么多天了,她也就只能在夜里儿子睡着时,才能与之这般近距离的相处。
因为,时至今日,她的亲儿子还是不喜欢她……
这是她的传承啊……
可要是那破系统不说,她竟都不知这个传承的存在……
感触之下,她似是想伸手去抚摸一下儿子的小小脑袋瓜,可是……
她的手掌停滞在离儿子脑袋仅剩一寸的地方。
她强压着心头的咚咚咚声响,往掌心灌注了力量。
儿子的起始之刻,便是她的消亡之刻。
这段时日,她也曾细细回想过当时,的确,在兵解时,是有腹痛的感觉……
可是,那时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孕在身……
而后,她便瞧见了自己兵解之后,发生的……
那、那、那是……!
炕前,殊央不仅瞪大了一双充满难以置信的眼睛,连身体都不自控战栗起来。
她、她、她……是她……
她怎么……怎么会……
殊央的所有注意力已经不在成为一缕魂息的儿子上头,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包裹在儿子魂息外的那团莹莹绿芒之上。
儿子虽得以留下一线生机,可是,因为属于枉死,按照天地运转规则,最终被冥间所立的招魂幡招入枉死城……
在那里的冤魂是很难超生的,所以,怨恨之气滋养的众冤魂戾气十足,惯会欺负弱小与新来的鬼魂……
所以,她儿子的日子并不好过,可是,因为有那一团始终护佑着的绿芒……
殊央跌坐在了炕前的地上。
因为没了银芒,整个屋子都陷入黑暗。
她的双手捂在面上,滂湃的泪水汹涌而出,顺着她的指缝流下。
她想痛哭,可是,她怕惊醒了炕上的一排小鬼。
可是,不痛哭一场,她心里真是难受至极。
她已知年景儿的来历,不用去看也已经知道了。
这些时日,这些时日,自己居然百般的嫌恶她……
殊央真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不,就是两百个两千个都不够啊!
不知哭了有多久,殊央才收住了泪。
她已知晓年景儿来历,本不想再观瞧她的前世,可是……
她要瞧。
她一定要好好瞧瞧,在过往的那些个日子里,她与她认识的那些个故旧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
殊央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样能控制着喉间的哽咽,不发出一丝声响从头看到了尾。
她只知道,她那只始终剧烈颤抖的手,曾经好几度磕碰到年景儿的额头上……
殊央没再上炕去,而是去了外间。
她坐在灶前的小木凳上,盯着空洞洞的灶眼,呆坐了一夜。
晨曦灰白,天,就要亮了。
她木着一张脸,于心中发出平静又透满杀气的声音,【你不许动她。】
某系统居然也没睡,或者说,是已经早早的睡醒了,【你已看到她的结局。】
【那你也不许动她!】
孤就是这整个界域最强的存在!最强的主宰!孤只要不死,孤只要还在,她就一定会好好的好好的……不!即便她不能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孤也不会允许她、她……消失!
对,她只要存在就好,存在就好,哪怕,哪怕就静静、静静悬挂在……
“嫂子?你怎么……”
是殊央太过专注了,居然没听到年铜钏起身下炕走到外间来的声音。
殊央转头看过去。
“嫂子!你这是……”
殊央苍白里带着泪痕的脸,着实惊到了年铜钏。
陡然想起什么间,殊央一下子站起身,直奔内屋而去。
年景儿一向是机警惯了的,她起身间,便瞧见了那个已经急冲冲到了她面前的“亲娘”。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不觉皱起了眉头,因为日常面瘫脸的缘故,皱皱眉头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表情了。
她从她亲娘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里读出了迫切感,至于迫切要做些什么……
“你、你……”殊央的嘴唇在颤抖,语不成调,“你……你要不要在睡一会儿?”
年景儿目含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