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不尽相思》孟喜喜

13、第13章

　　舒嘉轻轻动了动稍麻的腿，僵硬了太久，她有些难受，一皱眉，脸就有些苍白了。樊旭感觉到她的动作，从她腰腹间抬起头就看到他苍白的脸，伸出手去：“好吗？难受吗？”可是还没触碰到她，她已经别开头，表示她的拒绝。
　　但他是樊旭，不是那么轻易就会妥协的人。眼睛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表示自己的坚持。舒嘉还是别过脸去。他站起来，左手从她身后围住她的肩，右手伸至她膝盖后将她抱起来，靠近怀里，自己再坐回松软的沙发里。
　　或许是心里有些倦了那些不愿提起的往事，舒嘉自己也不自知地忘记挣扎，身上的力气不剩多少，就索性靠在他怀里。而樊旭也因为她这样的妥协而开心着，像个好不容易得到期盼已久的宝贝那样，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摸摸她软软的耳垂，一会儿捏捏她的手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会在她颈间蹭两下，以慰单思之苦。这些小动作他们以前常做的，只是尺度的变化而已。
　　“嘉嘉。”他的手终于停下来紧紧圈在她腰上，面庞深深埋进她的发海中汲取她的馨香，哽咽，酝酿着该如何开口，该怎样打破沉默，却只说出：“我爱你。”
　　有种恍如隔世。这三个字她从前若是想要听，得耍尽所有的无赖，外加伤身的眼泪才能听得到，每一次无不让她开心兴奋好久。可是这一次，他主动开口告诉她，她的心却只有麻麻的钝痛感，痛得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好，怎样开口拒绝他，告诉他她是一个新的舒嘉，再不是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像只小狗的舒嘉，再不会因为他的表白而兴奋好多天的那个傻女孩。
　　“我、我想过新的生活……”她喏喏地开口，因为可想而知对于他而言她这句残忍的话会再次激起他怎样的愤怒，她不想承受他的愤怒，所以开口小心翼翼。
　　意外地，没有生气，没有他的怒吼，等待了一会，竟是他微弱的祈求：“那么，残忍吗？新生活里，要将我摒除在外……”
　　不是你先将我摒除的么？她好想问他。可是这些问题现在再争论都没有意义，这只会是个无休止也无限循环的漩涡，将两人越卷越深而已。
　　“我还没有办法走出来，起码现在是的。”舒嘉很倦了，抚着额全身放软靠近他怀里，允许自己放纵一次，承认一次。“你了解吗？我感觉自己一直被这些感情迷惑，现在我好想清醒一些。也许……”舒嘉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将彼此都救赎。“我们可以做普通朋友，像普通朋友那样偶尔可以发发短信，通通电话。”

　　她的声音很轻缓，很温柔，很释怀，他看不到。“有时间可以相约吃饭，一起讨论工作。”
　　漫天的苦涩。她是这样想他们将来的关系吗？这是她最大的让步吗？大大的手掌去将她小小的手裹在手心里，虽然心急，但还是允诺她了，只是连自己都不允许这个关系是将来。“如果这是你现在想要的，可以。”也许并不坏的是，他可以重新追求她。他说过的，她留在原地，接下来的千千万万步他去走。
　　空气一时静默温馨，两个人都忽略了她昏睡过去之前的不美好。
　　他还是没有忍住，犹豫了一下，问她：“我、我可以知道关于比利的事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企求。
　　却让舒嘉神经紧张起来，害怕得声音都颤抖了：“没、没什么好说的……我是说，他、他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哪里都不会去，他只和我在一起的……”她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了，动了一下，他却束缚得更紧，难过地祈求她：“别动……我、你不想我问，那我就不问，好不好？我一句都不问，到你想告诉我为止我都不问……”不管她怎样的决定，只要她不放弃他，那一切都听他的。
　　是这样吗？如果他这样的保证，是不是不会发生那时候那件事？
　　想到那时候，她仍心有余悸。小小的比利满脸是血躺在她怀里，呜呜咽咽地念她的名字她仍记得，而那一切都是他最爱的母亲一手造成的！她不会忘记他妈妈在她离开并发现比利后是怎样羞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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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
　　她抱着满脸是血的比利在大雨中，她拼命喝比利说话，哄他，希望他能够振作起来，自己连崩溃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群黑衣人这时候追上来面无表情地将她围住，她愣愣站在那里，忘了还受伤的比利。
　　一只黑色的手机递到她耳边，她还没反应过来，里面的女人已经开口嘲笑她的愚蠢。
　　“怎么样舒嘉？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离樊旭远一点，现在至于这样吗？能为樊旭生孩子的女人千千万，何止你！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儿！”
　　她呆呆地将电话挂断。是啊，她怎么忘记了她应该本分一点，不要想他，不要试图因为抵不住思念去联络他却害得比利现在昏迷不醒，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聪明起来、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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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么？”似乎是感受到和刚才温馨沉默的不同，一种寂静的哀伤，他很克制地问她，不希望自己的掌控欲吓坏了她。
　　胸口感受到轻轻地摩擦。
　　她该是拒绝了。难过的将她的身子圈进一些，终是忍不住，将她身子扳过来。
　　干净苍白。大眼睛呆呆的没有神，也许是感到位置变动了，黑眼珠转了转，对上他。
　　“我……”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桌上的手机传来浅淡的女声。这是舒嘉回国后新配的手机，铃声也是新配的，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
　　樊旭不舍地将圈着他的手臂放开，让她去接电话。
　　舒嘉走过去拿起手机，皱眉。是陌生号码。
　　“喂？”
　　“猜猜我是谁？”电话那头的人怪声怪调地问。
　　舒嘉愣了一下，这个声音、这样的问句……但还是犹豫地问出：“丹尼斯？”
　　“这样你也猜得出来？”那边的人朗声大笑，回归了原本温暖爽朗的声线，他刚才只是掐着鼻子玩了一下变声，虽然一下就被猜中并没有什么成就感，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心情。
　　“拜托，你每次打电话来都玩这个把戏好不好？”她无奈地轻笑，相同的把戏玩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记不住？樊旭将他为电话那头的人扫去阴霾后露出的笑脸看在眼里，嫉妒涌上心口，暗暗握紧了拳头。
　　“嗯嗯，Alice你没有将我忘记我很欣慰，不过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不满极了。
　　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啊，否则他该笔老妈子还啰嗦了。“我不想麻烦你嘛，是家里有些事才回来的。嗯，过一段时间也许可能会回去了。”
　　原本就妒火中烧的樊旭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猛然抬头，已不止怒火了：这么说她会回去？
　　“好吧，那我原谅你一次。不过我觉得我好可怜，在被你默默走掉深深伤透心后，我还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她看不到他在这头调皮地眨眨眼睛。
　　“是什么？”舒嘉故作好奇。一般以她对这家伙的了解，惊喜最后往往会演变成惊吓。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
　　舒嘉是真的被他的“惊喜”惊吓到了：他不会……
　　“是真的，我的Alice。”彷佛知道她此时所想，他在这边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可惜她看不到。“快开门，我在外面。”
　　舒嘉手脚有些不知道该放哪里，身子转了几圈才知道要去开门，完全忽略了樊旭此时已经黑到极点的脸色。
　　“咔嗒”一声，门被扭开，还没反应过来娇小的身子已经被门外高大健硕的身子满满抱住。
　　“我好想你宝贝儿！”丹尼斯将头埋在她香颈间汲取了一会儿她的气息，退出来在她左脸颊、右脸颊各吻一口，最后终于十分克制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呃，丹尼斯……”舒嘉有些抵不过他的热情了。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樊旭尽收眼底:这个该死的老外就是她要和他做普通朋友的原因？！
　　终于想起来该将门外的人迎进来，丹尼斯一眼就看到已经站起来的樊旭。
　　“他是……”
　　舒嘉和比利睡房的门这时候也被打开了，显然大人的谈话骚扰到他了。
　　小家伙揉着眼睛，哈欠哈欠，肉嘟嘟小脸上写着不满，眼睛还没张开呢，就嘀咕着要找舒嘉了。
　　“妈妈……”他只有在这样迷迷糊糊的时候才会这样叫她。
　　大人们一致看着他，樊旭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他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个小小的孩子套近乎；而舒嘉正考虑着要不要过去抱他，因为再多走几步，小家伙就要撞茶几上了；只有丹尼斯脸上的笑容越扯越大，最后终于开口唤道：“比利？”
　　小比利恰好在茶几前停下来，或许是听着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的讨厌，他终于舍得睁开眼睛确认一下。
　　“丹尼斯？你怎么在这里？”小脸上掩不住的惊讶，下一秒换成小别扭的厌恶。“妈妈是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再费心了！”再眨眨眼睛，终于看到一旁的樊旭。这个大人的脸长得好像他……他有些害怕了，张开双手要找舒嘉抱：“嘉嘉，这个人是谁……”
　　舒嘉终于觉得晴天霹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