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90、白银堡事变

　　相比隐身云端的天上宫阙般的云中阁，还有海上离岛富丽堂皇的卧云城，藏在大漠绿洲中的白银堡就显得朴实了许多。
　　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海中，有这一片绿洲也算难得；白银堡潜藏绿洲之中，一眼望去，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寨子。寨子被一道高高的荆棘栅栏围护了起来，那荆棘条粗如手臂，通体乌黑中又隐隐闪烁着紫色的光华，想来是用灵咒加持过的，防止邪物侵入。
　　寨子里的房舍皆都是大大小小的帐篷，最中间的一顶帐篷便是堡主所居住的牙帐，与周围帐篷相比显得巨大许多，但同样的没什么装饰，看起来极为朴素。
　　白银堡外，还有一个名唤神鹿镇的小镇也藏身这片绿洲之中。镇子里的居民看起来极为朴实，虽然街头也有不少商贾，到底和梅城比起来就显得太过萧条。
　　这里本是皇京管辖以外的沙域和神州西北边境虹鹿川的交界处，即便是神州居民，服饰样貌也和中土略微有些许的差异；而那些沙域小国领着驼队前来营生的居民，则更是服饰怪异，见所未见。
　　西北地界除了白银堡，修真的人本就极少，因为担心飞剑引起太多不必要的关注，云蝉和梦鲸在接近绿洲的时候便按下剑光，徒步走进了绿洲，然后两人皆是少年心性，皆被这神鹿镇里充满异域特色的人和事物所吸引，一边好奇地四下观望，一边向着白银堡走去。
　　走到荆棘围栏外后，二人便被守卫拦住，梦鲸现下已不是云中阁阁主，故而退到一侧。云蝉便上前向守卫略一施礼，然后说道：“青州少城戴云蝉，前来拜见白银堡堡主，麻烦通传一声。”
　　少城素来与白银堡交好，故而守卫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传，不过片刻功夫便又走了出来，满脸难色地说道：“真不好意思……堡主有令，近日白银堡颇不太平，现下正是紧要关头，外客一律不见。”
　　云蝉本就料到不会太顺利就能进入白银堡，加之守卫言辞恳切，也不好强求，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边的梦鲸打趣说道：“是不是你那未过门的妻子还在记恨你逃婚之事？”
　　云蝉无奈地一耸肩，“我那未过门的妻子……不是一路和我一起从中土赶来虹鹿川了吗？”
　　“呸！没个正经！”梦鲸低声骂道，然后低语道：“现在怎么办？等到入夜以后我们再潜进去吗？”
　　“那多不好……”云蝉一脸难色，“毕竟白银堡和少城有交情，我又有错在先，人家都不让咱们进去了，还硬潜进去……被逮到多丢脸啊……我家老头会杀了我的……”
　　梦鲸有些懊恼，“那你说怎么办？大老远赶过来，总不能就这样就回去吧……”
　　二人正在一筹莫展，身后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可是青州来的蝉哥？”
　　二人一回头，原来是白银堡已故堡主的幼子谭黎泽。
　　云蝉和梦鲸皆在不尽木见过谭黎泽，其后梦鲸更是在八丈海与其打过照面。谭黎泽对二人打量一番后，复又行礼道：“另一位是云中阁阁主吧？”
　　梦鲸连忙摆手，说道：“我已退位，现下不过就是闲人一名，年岁比谭兄弟略长一些，唤我梦鲸便好。”
　　谭黎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朗声说道：“蝉哥，鲸哥，二位前来白银堡是有何事？”
　　云蝉梦鲸二人见谭黎泽一身正气，人又阳光可爱，便也不拘泥隐瞒，将来意简略说明，包括二人之前与司徒灯和蛇姬的遭遇，只是未提极品灵器之事。
　　听二人讲完，谭黎泽略微沉吟了片刻，复又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悲容，说道：“二位哥哥莫怪，因家父日前莫名遇害，现下家姐继任了堡主之位。家姐行事素来严谨仔细，堡中既遇变故，新堡主上任需处理极多棘手的事务，故而不便见客。家父之事我比家姐更为清楚，不如二位哥哥随我来，我们去神鹿镇找个食肆，坐下慢慢摆谈吧！”
　　说罢，谭黎泽行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也不等二人答话，便转身带路向着镇上走去。
　　谭黎泽原是已故老堡主之子，虽还年幼，镇上的人却皆对他礼数有加。三人在一处食肆坐定后，谭黎泽便问道：“二位哥哥提起的那些异人可以确定是云中阁叛徒蒲杏渔的同党吗？”
　　梦鲸答说：“那几人救走蒲杏渔时，我们二人皆失了神智，故而并不曾亲见，但听在场的云中阁诸人描述，想来是没错的。”
　　谭黎泽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为祸我白银堡的二人与哥哥们言说的几个人皆不太相同，不过如若加上那三人，倒还真应了五星将的说法……而且，那恶人还假借爹爹的名义让家姐和两位师兄协助卧云城对付云中阁，想来这几人是定有关系的！”说到这里，谭黎泽握紧了拳头，满脸怒气。
　　云蝉安慰道：“泽弟，现下再悲伤难过也无济于事，我们最好能找出真相，才好替老堡主报仇。前些时日白银堡到底发生了何事？可否告诉我们？”
　　谭黎泽强忍住怒气，悲伤地点了点头，说道：“有何不可？只是现下事态并不足够明了，我也只能将自己所知晓的事告知二位哥哥，但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也不知啊……”
　　言罢，谭黎泽便细细讲起了前些时日发生在这虹鹿川的怪事。
　　大约在仙门大会召开前的一个月前，谭老堡主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老堡主，忽然变得阴郁起来，不再喜欢和众弟子叙话，更是常常把自己独自关在牙帐之中。白银四虎和谭家姐弟都觉得异常，谭鹤茵也询问过老堡主是否有何心事，老堡主也只是说练功遇到了些问题，无法顺利解决罢了，众人也便信了，没有过多追问。
　　直到卧云城发来仙门大会的请帖，老堡主便命谭鹤茵带着华青奇和周世初前往赴会，并命令三人不许站队云中阁。白银堡素来与卧云城不合，和云中阁的关系面子上还过得去，众人虽对老堡主下这样的命令感到奇怪，却也并未多想。
　　在仙门大会上叶省吾对云中阁发难，两大仙门之争一触即发后，远在虹鹿川的老堡主竟似早已前知一般，竟传了亲笔手信要谭鹤茵领着白银堡弟子公然维护卧云城，白银堡众弟子皆都难以置信，但是却又不得不从命。
　　直到云中阁与卧云城在八丈海激战的那一日，事情突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白银堡负责巡逻的两名弟子喝了些酒，便开起了玩笑，二人巡逻的时候越走越远，不觉就走出了绿洲，向着西郊的一处古佛窟走去。
　　那古佛窟由上百个古时所修建的佛窟组成，早已残败不堪，藏在一片沙海之中，平日里鲜有人至。两名弟子正打闹，忽然发现其中的一处佛窟中似有异样，去查探时才发现竟是一具死去多日的干尸，而这干尸所着衣装竟和老堡主极像，惶恐之下二人连忙跑回白银堡，向驻守堡中的白银四虎中的大弟子张培明禀报。
　　张培明乃是老堡主一手带大的孤儿，自幼便将老堡主视若亲父，闻言连忙随弟子前往查看，发现那干尸竟真的是已死去多日的老堡主。
　　且不说老堡主功法盖世，西北无人能敌，即便整个神州在世修真的人当中，能敌得过的也屈指可数，怎会莫名就被人害死在了古佛窟；如若老堡主多日以前便已被害，那一直在牙帐里操控着白银堡的人又会是谁？可那人的确刚给远在八丈海的谭鹤茵发去了书信，也的确是老堡主亲笔……
　　张培明带着满腹疑问，匆匆赶回白银堡，招来谭黎泽和白银四虎中的老四隆子奄秘密商议，三人均觉得牙帐中的人定有问题，于是索性布下降魔法阵，然后突袭牙帐。
　　那牙帐中的怪人措不及防地被法阵困住，才露出真面目，原来是一名年纪不大的陌生男子。白银堡弟子认定该男子与老堡主被害有关，于是群起攻之。
　　那奇怪男子年纪不大，法术却极强，不过到底势单力薄，不多时便处于下风，眼看就要被擒住，忽然天空一道亮光一闪而至，将牙帐穹顶击破，只是一击便将张培明和隆子奄一起击退，然后也不恋战，眨眼间便将那原本快要就擒的男子救走。
　　白银堡众人追了出去，却发现来人早已不见了踪迹。张培明警觉事态严重，慌忙让谭黎泽赶往八丈海阻止谭鹤茵与云中阁为敌，并将其带回白银堡，之后便有了谭黎泽飞往八丈海之事。
　　谭鹤茵归来后，众人一番巡查，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那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就此失去了踪迹。白银堡众人无奈，只能先安葬了老堡主，并由谭鹤茵继任了堡主之位，然后一边查探真相，一面处理老堡主的身后事务。白银堡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内里现下已是混乱不堪。
　　听谭黎泽讲完，云蝉和梦鲸沉思了片刻，云蝉说道：“如若我料想的不错，那来白银堡闹事的定是蒲杏渔一伙的五星将。这些人都极其诡异，功法深不可测却偏偏无人知晓他们的来历和路数。老堡主何其神勇竟也遇害，他们的实力可见一斑……”
　　梦鲸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他们原是打算下一盘大棋，提前暗中操控白银堡，然后与卧云城同流合污，再一起发难云中阁……只是却因为我这个变数，在仙门大会未胜反败，然后一环一环崩溃……如若不然，天下四大仙门，已被他们操控三个了……”
　　说到这里，梦鲸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有些担忧地看了云蝉一眼。
　　云蝉知他担心什么，安慰道：“少城在四大仙门中势力最弱，老家伙又去皇京办事了，你担心的事我早已想到，不过素鸢讲来青州尚无异变，不用担心。”
　　梦鲸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谭黎泽在一旁急急问道：“两位哥哥可还有其他线索？如有还请如实相告，我白银堡定会和哥哥们协力配合，为我爹爹报仇！”
　　梦鲸见谭黎泽又要落泪，连忙安慰道：“谭兄弟莫急，现下我们也刚开始着手调查。你安心在白银堡协助新堡主处理好白银堡相关事务吧，我们两个现下都是闲人没有什么身份，也好走动，调查之事我们来做便好。如有什么消息，我们定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谭黎泽感激地点了点头。
　　三人在酒肆中又商议了一番，终究现下没有更多的头绪，之后便相互作别。云蝉和梦鲸二人在神鹿镇寻了一间客栈，打算暂且住下再从长计议。
　　仙门大会之后，虽之前的灭门惨案都已真相大白，未曾想到整件事却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梦鲸越发焦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