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姣》壹拾壹

97、弹尽粮绝

　　“王爷！”郭学宪难掩担忧的低唤了一声王爷。

　　顺王从怔楞中回身，问道“你说粮食还够几日？”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郭学宪轻轻搓了搓手“也怪我，当时大小姐也着我清点过粮食，我忘了要播种这块儿了。还有，当初海盗加塞在里面的铁器，也占了粮食的比重。”这还是来新岛的人少了将近一半，否则都撑不到现在。

　　“缘觉，这几日播种可都完成了？”

　　“回主子，都完成了，也是这些天连续劳作，体力消耗大，粮食也就消耗的多些。”

　　“好在没有误了播种，否则后面的日子更难过。”顺王只想到了不用上缴粮食，可他没料到口粮克扣如斯。“你说大小姐问过你储备，也不知她可料想到粮食出现了漏洞。”

　　“大小姐这都走了几日了？还不见回！”缘觉嘟囔着“别是乐不思蜀，玩儿得没心思回了。”

　　缘觉对金姣的不满也不知从何而起，郭学宪低头敛目不搀和其中，顺王出声“如果按照她的说法，也该回了，她不是为了贪玩忘了责任的人。只是，若她平安，也该回了。”他们来新岛这些日子，真是风调雨顺，天好得让人心情愉悦。只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又是怎样的风雨。

　　“照常做饭吧，吃完晚上这顿，我来和大家说。”

　　“主子！”“王爷！”几个人连连出声，不可啊！这要是说了，不得暴动啊！吃不上饭，王爷既是主事者，有了问题，也是首当其冲。

　　“咱们能不能跟周遭借粮？”郭学宪也知不妥，可还是说了出来。

　　顺王叹息“新岛未开垦，族群大多是狩猎和游牧状态。金姣探寻下来，只有康达族从事耕种，却也是没有余粮。”看他们当时教授播种大柄草那精打细算一点儿都不想多给的样子，就知道。还是金姣仗着有船，出行范围广，从新岛旁处找来了大柄草种子。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回来了！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你可看清楚了？！”“船不一样，不过旗子挂着呢！”“哎呀，主桅杆上面的是不是大小姐！”

　　帐内几人一听，赶紧往外走，等他们到了河边，金姣的龙尾，已经近了。能看到船上的金姣正从桅杆下来，孩子们早就高兴的直蹦高了。

　　“可真是掐着点儿回来的！就是不知道大小姐带没带粮。”缘觉嘟囔着。

　　“收声！”顺王严厉道“有问题，也等我和金姣碰过之后再说，别乱了人心！”

　　“是，属下知错！”缘觉耷拉下脑袋。

　　船抛锚，落板，金姣从船上下来。她高兴的跑到顺王身边，做了个展臂的姿势。

　　“我回来了！”

　　顺王笑着点点头，他看到了，她回来了！金姣执拗的展开双臂，不挪动，顺王带着几分无奈的展开了手臂。

　　金姣扑进去，心满意足的蹭了蹭，熟悉的味道，温暖的怀抱，真好，有种回家的真实感。

　　“对不起！”她小声的嘟囔道，顺王还是听到了，他无声的叹息，这是出去又遇到事情了。不希望她长大，只希望她永远没心没肺的。“不怪你，你说的也没有错。”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他低声问。

　　金姣推开顺王，扬起笑脸“晚上再跟你细说！我买粮食回来了！还有许多生活必需品。”

　　自然有人张罗着卸货，也有人自动的帮忙宣传“你们可不知道，大夏今年遭了灾，到处都是流民和海盗，咱们可是因祸得福了。大小姐还自掏腰包给大买粮！”众人千恩万谢，也透着喜悦。金姣此行也发现了很多可用之人，她也在有意识的组建自己的班底，或者说出海的队伍。

　　荼蘼等人也凑过来，半真半假的不满道“大小姐，你自己就是女人，可不能厚此薄彼。下次出海，记得也带上我！”

　　“一定！”金姣点头允诺，荼蘼知道她是言出必行的人，没料到她如此痛快，心里一欢喜，也张罗人跟着搬货去了。大家有序排列，依次传递货物，一边说着大小姐买了什么东西。没见特值钱特金贵的，却是大家过日子实实在在需要的，这里形似孤岛没处淘买，一时也造不出来。现在有了这些物件，生活便利太多了！

　　金姣过目不忘的本事，都用在这里了！

　　“粮食，够吃到秋收了！到时候看看收成，不行，我再出去趟！”金姣看有人指挥把东西堆放在哪里，郭学宪自请去登记造册，她自是没有不允。现在，金姣带着顺王参观他的船，这艘龙尾，记在了顺王名下。“这是爹爹，给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她爱惜的抚摸着船身，这礼物，带给她太多的欣喜和安慰。

　　“你怎知粮食不够吃了”顺王看着船下忙碌欢欣，好像过年了的人们，挨近她问道。金姣没有在意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她顺手捏着顺王的衣袖“播种要用到部分粮食，还有当初夹带私藏的铁器占了粮食的位置，想来，也吃不了多少天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必急匆匆赶回来！旧港正在修复，安南国正值国丧，禁制一切海上活动，倒是个不错的时候。”至于怎么不错，顺王没问，金姣也没有细说。

　　“你哪来的钱？”顺王垂眼看着她的手，在自己袖子上无意识的滑动。

　　“雀鹰留在海陵了，临走我肯定得把我私藏在船上的东西搜刮了。再说了”她谄媚的笑道“你不是也有钱嘛！我先拿来花用些又何妨。”

　　当然无妨，对她的不见外，不告而取之，顺王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回甘微甜。

　　“到时候，我双倍、十倍奉还！有了这艘龙尾，我能做好多事，去好多地方。”

　　顺王能近距离的感受到她的喜悦，也替她欢喜，不过也有说不出的离愁。他知道她是个呆不住的人，有了这艘船，真是如虎添翼，这新岛，她是不会老实呆着了。一如侯爷，每次出海，短则数月，长则经年，离别之苦，已上心头。

　　金姣没有体会近在咫尺的人的心思，她只是喜悦，自由的喜悦，被认可的喜悦。爹爹临终馈赠一艘船，更像是一种寄望，一种首肯。她高兴的拉着顺王的袖子，下了船。顺王任她拉着，在人群中穿梭。大家围过来诉说，有的说播种的事，有的说自家的事，有些问候想念，有些打听外面的事，有些感慨此行的收获。

　　顺王听着，看着，被金姣扯着袖子，足下像踩在云朵上，有些落不到实处，又像酒后微醺。可他耳聪目明，心里也清醒得很。金姣对粮食的把握，买回来的东西，都在告诉他，她一直是个懂得疾苦的人，反而是自己，有些踩不到实处，飘飘忽忽的。

　　晚上，自然是热闹的，火光照亮了腹地的天空，星星好像都退后一步。顺王听着人们的询问，吹嘘，回想着声闻的细致汇报。看着金姣一直笑眯眯，好像收获颇丰绝不提苦闷的笑脸，他觉得自己一直醉着，这种微醺很好，不用思考，不用深究，不用自省。

　　人们说着需要的东西，金姣允准他们明日登记，用工分兑换所需物品。工分，是黄先生还在时，几个人商量出来的东西。现在，好处慢慢显现出来。每人需要东西的多寡、急缓、工分的多少，依次排序。众人听了，只觉得前些日子的辛劳很是值得。大夏国的人，一直都是勤劳的，虽然这些人里也不乏犯罪者，只要赏罚得当，金姣不惧他们的过往。对美好的生活，每个人都是希望的，如果劳动和美好的生活挂钩，每个人都是愿意付出劳动的。

　　夜晚，熄了篝火，帐篷里还有人声，峡谷的星空又恢复了闪烁。金姣抱膝坐在河边，天上铺满星星，河里也有星星闪烁，这是她最爱的景色，仅次于看海时的心情。等把这里弄踏实了，新岛北面，她最初登陆的地方，肯定要搞起来。正在心里规划着，忽然肩头一沉，熟悉的味道包裹住了她。

　　顺王给她披好披风，自己挨着她也坐在了河边。金姣叹息了一声，看来受凉体寒不易受孕这事儿，小嘘嘘嘴上不说却记到了心里，也落实在行动上。可是，她也确实不好和他解释，一对男女，什么都没发生怎么生孩子这件事。索性耍赖，拉起他的手，躺进他的怀里，顺王一愣，金姣拉着他忘了落下来的胳膊，落在了自己身上，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这样，才暖和！”

　　顺王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躺的更舒服，果然，这样看星星更自在，不用刻意仰着头，耳边是顺王咚咚咚的心跳声。

　　新岛真好！两个人同时在心里感叹道。

　　他们本来有很多话可以说，顺王也有些话想问，可是，此时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觉得，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