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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花坛一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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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周五,郑锡刚好赶上一中的开学摸底考试。
他主动告诉孟望秋,自己要专心复习,打架之事暂时延后。
孟望秋一听,心说拉倒吧,一看就是没脑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自信的样子。
九月的第二个星期一,孟望秋又被迫知道,郑锡进了年级前二十。
这个没有礼貌的人,居然有脑子。
郑锡自信健谈,他孤僻寡言,他和郑锡那种人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所以他想不明白,郑锡为什么老是盯着他看。那种直接的、毫无掩饰的、从不躲避的视线,令孟望秋浑身不适。
“这么认真。”郑锡靠在窗台,托着腮看着教室里的孟望秋。
郑锡就纳闷,好几次经过七班,孟望秋都在看书,可是吧,看那课桌上的数学卷子和语文卷子,一个39分,一个稍微高一点,42分。
他写个作文,都不只42分。
“你这么认真,怎么才考这点分?”他真诚发问。
郑锡心直口快,平时和朋友也这样,但孟望秋和他根本不熟,甚至还很讨厌他。毕竟他有犯罪记录在前,这句话放在此情此景,怎么听都有种故意损人的意味。
孟望秋没想到郑锡会突然出现,听了这句话,立马用书本盖住卷子。
见着孟望秋的反应,郑锡暗叫糟糕。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但对方显然不是。两人至今还闹着矛盾,这句话尤其不合时宜,完犊子,两人的仇恨史又要再添上撕心裂肺的一笔。
“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郑锡摸摸鼻子,他这次真没想过要讽刺他。
准确的说,从上次体育课之后,他就再没动过讽刺他的念头。
孟望秋看也不看他一眼,整理课桌,离开教室。
啧啧,这高冷劲儿。
郑锡骂了一声,心想自己真贱,怎么老是喜欢和孟望秋搭话。
×
继摸底考之后,在九月的第三个星期一,两人又进行了第四次不愉快的交流。
“二娃?”郑锡进七班教室,一个人都没有。
肯定上体育课去了。
离开之际,一张卷子引起郑锡的注意,这张卷子他刚做过,所以印象很深。
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他没想出来,看了这张卷子的思路,他眼睛一亮,郑锡坐到位置上,仔细观看。
虽然也没解出来,但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两人卡在了同一个地方,等等,他好像写出了另一条新思路。
正要细看,一只手粗暴地夺过他手中的卷子。
郑锡回头,眼前白光一晃,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孟望秋瞪他,这个人怎么又在偷看自己的卷子?
“起来。”依旧是不带感情的声音。
郑锡忽然想起,这是孟望秋的座位。
那么,那张卷子是他的?
一个数学考39分的人能解出最后一道大题?
“哦,请坐。”郑锡让座。
他心里生出许多疑惑,倚在墙边打量孟望秋。
孟望秋看他一眼,怎么还不走?
“哦,我来找二娃,他不在。”
“你……”郑锡话没说完,孟望秋独自离去。
我???
郑锡无法理解,孟望秋怎么老是在生气?
就算两人之前有矛盾,但他也没再主动招他了,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
当晚,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郑锡终于向秦岳山打听起了孟望秋。
“什么时候搬来的我就不知道了,”秦岳山回忆,“初中一开学,他已经在我们学校了,那时候他就和大鹏走得挺近。”
“他以前成绩怎么样?”
“你提到成绩,我想起一件怪事。”
郑锡放下画笔,留心细听。
“他初中成绩很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孟望秋是我们年级前十,我记得大概是初二的时候,成绩突然一落千丈,很奇怪。”
郑锡听后,默不作声。
×
接连几天,郑锡多次主动向孟望秋打招呼,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秦岳山和二虎子大为震惊,不知两人在搞什么鬼。
最要命的是打扫卫生。
两个班的公共区只相隔一个花台,这才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在郑锡令人费解的长久注视下,秦岳山甚至能看到孟望秋脸上的冰渣子漱漱往下掉。
秦岳山问他想干嘛,他回答,解谜。
自开学以来,郑锡便阴魂不散,孟望秋早已厌倦了他意味不明的观察和不怀好意的捉弄。
“哈哈哈哈!小杂种!”
“Fuck off!”
“有妈生没妈养的!”
孟望秋攥紧双拳,他和那些人没有区别。
九月的第四个星期一,他见着郑锡正在打扫草坪。
孟望秋立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喂”。
郑锡转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他没站稳,秦岳山和二虎子赶紧扶住。
郑锡骂了一句,便要还手。
孟望秋也冲上前,秦岳山、二虎子拉住两人,两个班的几个男生都过来拉架。
他们六七个人把郑锡和孟望秋擒得死死的。
“放开!”两个人都只会说这一句话。
“你们干什么!”老张来了。
拉架的人见教务主任来了,都下意识松开,可刚一松开,两人就要打起来,可不敢松开。
两人还要嚷嚷,秦岳山和二虎子分别捂住他俩的嘴。
大家只能用一种奇异的姿势跟老张打招呼。
“兵哥,我们练习拔河呢,这不要运动会了嘛。”二虎子嘻嘻笑道。
“快上课了,动作快点,别搞小动作!”
大家齐齐点头。
送走了一位大爷,还有两位大爷要处理。
“虎子,我把秋哥拉回去,你把锡哥拉回去。”二娃说。
“英雄所见略同。”二虎子回应。
×
公共区事件过后,两人竟相安无事了整整两天。
然而秦岳山隐隐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事实证明,秦岳山总有先见之明。
从来不会有人在下午两点之前,积极地下楼打扫公共区。
因此,当郑锡看见孟望秋也在,他有点惊讶。
郑锡其实不想和孟望秋打架,但既然孟望秋想,他就陪他打吧 。
他拿着三把扫把,直奔孟望秋而去。
他将第一把扫把掷向孟望秋。
他将第二把扫把掷向孟望秋。
“不好意思,扫把有点滑。”郑锡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孟望秋冷笑一声,往右一甩,向对面凑近。几乎是同时,郑锡也一甩。两把扫把默契地躺在了一块儿。
这场本该在第一次见面就打的架,终于在今天成功进行。
又是孟望秋先出手,郑锡飞快闪过,拳头擦过,触感冰凉。
郑锡一拳下去,孟望秋后闪,动作敏捷。但敌不过郑锡来势汹汹,又往后退了几步,他身后是花坛,绊了一跤,郑锡本不想趁人之危,但打架总是瞬息之间,他来不及收手,一记重拳已砸在孟望秋左脸。
这一跤,这一拳,孟望秋跌进绿化带。郑锡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在原地等对方起来。
“胜之不武。”郑锡认真说。
孟望秋啐了一口血沫,迅速站稳,再次出击,专攻郑锡腹部和肋骨。郑锡心里还不忘评价,是个狠人。他挨了几拳,察觉孟望秋比刚才认真得多,对方越认真,他越兴奋。
他们扭打在草坪上之前,郑锡又朝孟望秋左脸揍了一拳。
“卧槽!”二虎子惊叹,“青天白ri的,居然在学校里面这么激烈!”
“哪里?”秦岳山刚睡醒,茫然望向窗外。
“哦呦,哦呦,这两个有点猛!”二虎子的惊叹吸引了更多男生来窗边观看。
“老秦,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二虎子觉得不对劲。
秦岳山待背对他们的那人露脸,骂了一句娘,拖着二虎子下楼。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分开。孟望秋嘴角出血,左脸又青又紫,校服上全是泥巴。郑锡也没好到哪里去,鼻血横流,袖子上有几处血印,左边脸有一道血口子,校服外套都不见了。
二虎子守着孟望秋,秦岳山拉着郑锡去洗脸。
“大哥,你俩怎么又掐起来了。”
“是扫把先动的手。”
“大鹏肯定要找你麻烦,你最近不要落单。”
“随缘吧。”
秦岳山叹气,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还算讲武德,没用脚。”郑锡拉起衣服擦脸。
脸一洗干净,郑锡除了左脸有一小道血口子,似乎没受什么严重的伤,甚至看不出来被人揍了一顿。
“这么看来,你占上风嘛。”秦岳山瞅瞅他。
郑锡摇摇头,喝了一口水,“小伙子,你太天真了。”
他看了一眼两人打架的地方,孟望秋已经离开,“我全是内伤,你明天就懂了。”
×
熟悉的西南角湖边,郑锡和方芳大眼瞪小眼。
她是二虎子的初中同学,两人关系还不错,那次莫名其妙的对话过后,郑锡和她见过几面,还帮她搬过几次桌子,但并无更多交流。
因此这姑娘又一次找郑锡借一步说话时,他感到头大。
“请你们和好吧。”
“不是,我们好过吗?”
“孟望秋是个好人。”
“扯淡。”
“你也是个好人。”
“那倒是实话。”
“好人之间不应该互相仇视。”
郑锡差点被她带偏,“等等,你能不能不要自说自话。”
这姑娘不知道什么毛病,老是认为他和孟望秋是朋友。
方芳撸起袖子,一道长长的疤痕跃入郑锡眼帘。
她看着他,“我初中的时候被人勒索过,如果不是孟望秋打跑他们,我已经毁容了。”
听说他们今天下午打了一架,她心里不是滋味。
“你们都是好人,我不想你们之间有误会。”
方芳的思维过于跳跃,郑锡有点跟不上。
“孟望秋不是什么不良少年,是那几个人的家长反咬一口,说他先打人。那时候他和大鹏走得近,成绩也下降了,还……抽烟,所以那些老师和同学都相信了。”方芳皱眉,就怕郑锡不信,“他真的是好人。”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郑锡奇怪地看一眼她。
方芳打开书包,“我给你看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