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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团练使位置远在西城,路途遥远,因为没有准备马车,楚肆只得骑着马跟随。

      两刻钟后,众人抵达地方。

      楚肆利落的从马上跃下,姿态轻盈,月白色的衣袂被惯风卷起,又因她稳稳落地同时,衣袂落下。

      冯同阳稍稍打量了下楚肆,“楚公子,看你这身法,好像习过武?”

      楚肆正理着衣服,闻言一笑,“在下可不敢说习过武,也就学过点基本,要论起打架,在下觉着还是逃跑比较简单。”

      的确,楚肆下马时的动作虽然看起来稳健,但要说她稳如磐石也不至于,或许真如他所说那般,只学过点皮毛。

      冯同阳笑笑没说话,领着楚肆直接去往大堂。

      “大人,人已带到。”冯同阳禀道,然后在张乌的示意的下退后几步,立在一旁。

      正堂之上,一个男子头戴著红兜鍪,肩披红色领巾,一身戎装,显得威严十足。

      楚肆微微作揖礼,不卑不亢,“学生拜见张大人。”

      张乌眉头一皱,只见楚肆面庞如玉茕茕孑立,莫名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人感到十分地不舒服。
      他心神一荡,一股冷意从脚直接涌上头顶。他双手死死抓紧椅子把手,手背青筋微露。

      但转念一想,那孩子已经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还被他扔在有狼的深山里自生自灭,第二日一早,士兵还寻到那孩子破碎的血衣以及满地的血迹。
      想来,应该是被野狼吃掉了。

      所以,那个孩子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
      大约只是长得相像而已吧。
      张乌这么想着,暗自舒了一口气,“你就是楚肆?”

      楚肆:“回大人话,学生正是楚肆。”
      “年龄几许?”
      “二八年纪。”

      二八……倒是和那孩子年龄一样。

      张乌抿抿嘴,继续问:“你哪里人?家中是做什么营生的?”
      “回大人话,学生是建淮人,做书坊营生。”

      张乌上下打量着她,原来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商贾之子。他向来不喜商贾,语气也变得不善:“你来楚州作甚?”
      楚肆能感受到他的厌恶,不过也不在意,“学生原是准备去崇文书院上学,不过报道时间尚早,就留在楚州准备多玩几日。”

      闻言,张乌眉尾一扬,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崇文书院自前朝建成,如今也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是除国子学外的第二大书院。
      这人能进崇文书院,倒是有两把刷子。

      张乌开门见山道:“昨日你是否去了文曲戏馆?”

      “回大人话,正是。”楚肆道:“锦潘楼的小二说,文曲戏馆有一位很会唱曲的娇娘,说她嗓音如百灵鸟似得惹人心痒。学生闲来无事,便在那包场听了一下午的小曲。”
      说到这,她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们,“学生不知,大人唤我来所谓何事?就因为学生去了文曲戏馆?”

      文曲戏馆的风絮姑娘在楚州的确颇有名气,店小二会让他去文曲戏馆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冯同阳还是让底下的士兵去证实情况。

      张乌眯着眼看楚肆,“别在这装傻,这几日你一直都在楚州,杨云之死总该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楚肆立时回过味来,“张大人莫不是觉着我是凶手吧?”

      张乌:“是不是也要等查过才知道。”

      张乌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楚肆皆对答如流,一点破绽都没有,直到有士兵过来在张乌耳边耳语几句。

      张乌抬眸看了一眼楚肆,正好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
      张乌眉心微皱。

      “张大人。”楚肆笑眯眯地道:“学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杀得了杨云呢?”

      楚肆所言,张乌都唤人一一查证,别说,还真是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长久把人扣着也不是一回事,张乌只好摆手让她走。

      楚肆施了一礼,袖子微微下滑,露出了一小节手腕,“学生告辞。愿大人早日破案。”

      冯同阳在一边目送她离去,等她走远了,才回头看向张乌,“大人,我们就那么放过他吗?”
      “昨日杨云游街示众,从他手背上的针眼来看,一定是有人在二楼以上的位置射入毒针,按照规矩,我们大都走的是没有高楼的路,唯一走过的,就只有文曲戏馆。”

      半晌,冯同阳没有得到回应,察觉不对劲,又喊了他一声,张乌这才恍如初醒,暴出青筋的手背渐渐放松了下来。好一会才缓过来道:“那又怎么样。”

      这回轮到冯同阳不说话。

      张乌目光狠厉,要是没看见楚肆手腕上的东西,即便证据尚不充足的情况下,他也不会放过那人,只是……
      如今看来,是不能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张乌道:“倒是杨云之死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你们查出来了吗?”

      冯同阳身体一僵,“……还未。”

      “那就尽快查。”张乌摩挲着臂褠,“散发消息的人显然居心叵测,杨云这事闹太大对谁都不好。冯同阳,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冯同阳立刻低下头,“下官明白。”

      杨云之死,他们原先只想按照暴毙低调处理,但不知道是谁,竟将杨云中毒这事宣扬出去,毕竟这杨云过几日是要去京师听候圣上发落,现下已死,免不了会有些麻烦。

      而张乌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冯同阳随便找一两个人来顶罪,这事就算了了,之后再上书给圣上,他们也不至于会受到怎样的处罚,顶多就是扣几月的俸禄而已。

      再者,当今圣上不理朝政,只专注乐理,平日里除了和一群乐师研究戏曲,就是和一些喜欢作词曲的文生一起研究。简直比过去的唐明皇还热衷于戏曲音乐。
      让杨云上京面圣,也只是皇上突然新鲜劲上来,这圣上还不一定真会细究。

      冯同阳正要退下,张乌又道:“顶罪一事你先交给其他人办,你先帮本官查查,这楚肆究竟是什么来历,一定要细查。”

      冯同阳眸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即领命离开。

      张乌始终坐在正堂上,过了许久,才独自喃喃道:“怎么可能呢……八年前的事,明明都做干净了……怎么会呢……”

      让他深感惊异的,大概是楚肆手腕上的那条黑线。
      世人都知中线草之毒不出几个时辰会暴毙而亡,但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个闻名的毒草,其实解毒方法很简单。

      只需取走在线草身旁开出来的果子,即可解毒。
      只不过,那手腕上的黑线仍然会跟着人一生一世……

      ***

      “贫道观公子人中龙凤、风姿天成,将来官运可一路亨通,只是……”道长捋了捋胡须,微眯眼看着对面的楚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道是大树招风,公子人中龙凤,只要您日后远离小人,您这前途那真是不可限量啊。”

      卦摊前,刚从团练使出来的楚肆,手拿着十串羊肉,搭着个二郎腿,姿态潇洒,惹得周遭的姑娘们都忍不住往她这儿看。

      “人中龙凤。这话我喜欢!”楚肆吃完最后一串,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这是卦资,多了是赏你的。”

      楚肆给的铜钱多出卦资两倍,道长一愣,却忍不住雀跃起来,他伸出手将卦资收下,又轻咳一声,“这怎好多收人钱财……”

      楚肆笑了笑,“算是一点心意,道长安心收下便是。”

      “那多谢公子。”
      又想到什么,道士从摊下拿出盒子打开,取出一张符递过去,“公子诚心,贫道不好驳意,公子就把这符收下,每日戴在身边,可避小人的。”

      “避小人?那这符不适合我。”楚肆起身要走,又想到什么,笑道:“道长,我曾经也学过一些面相之术。”

      道长正把符收回盒中,闻言抬头看她。

      楚肆道:“这几日,道长若是多去漳福路那边走动转悠,或许会有一笔大买卖可做。”

      道长不明白,“公子可是要给我介绍生意?”

      楚肆温声道:“我不过一介游人,信不信的,就看道长您自己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几步就走到之前的羊肉串摊前,将空签递给摊贩,刚要离开,转身的时候却不小心撞到一位抱着长剑的年轻人,她跟人致歉后,又一路悠哉的朝前闲逛。

      道长微微皱眉,这公子真是好生奇怪。
      良久,他忽然起身收拾摊子,旁边的摊主好奇问道:“道长今日怎么收摊那么早?”

      道长应了声,“这几日我就先不过来了。”

      “怎么呢,是家中有事吗?”

      “没事没事,只是近日贫道打算换个地方。”

      不远处的酒馆二楼,楚肆坐在一处靠窗位置,看着道长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

      日夜更替几日,张乌看着桌上来自京师的信封,内心对前些天的事还在耿耿于怀。

      杨云之死在明面上已经有了结果,上面倒是没有过多苛责,只不过是罚俸半年而已。
      反正他的银子来源也不从俸禄里来。

      张乌盯着澄泥砚看了许久,这块澄泥砚还是先前别人托他办事才得的一块上好砚台。
      他原只是个武散官,没有实权,自然没人会巴结他,别说送这块澄泥砚台了,估计多给他一文钱,别人都嫌没用处。

      拥有实权便是拥有一切,因此对于八年前的事,只要有稍稍冒出头的芽,他也要连根拔断丢去焚烧炉里彻底烟消云散。
      烛火摇曳,张乌将信封点燃,他某种尽显火光,随后就将信封扔向一旁的火盆中。

      此刻令他最为忧心的,反而是那个少年。

      然而正处于思绪万千的张乌并未注意到门外的人。

      冯同阳还未进门,便已隔着花三交球纹菱花空窗,看见张乌正垂头烧着什么东西。

      张乌是奉命来楚州剿匪,仅用半年时间,就以雷霆之势将‘毒瘤’黑云寨彻底覆灭,实在令人惊叹。
      可是不知为何,冯同阳始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究竟是哪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冯同阳正想要进去,一位穿得甚是清凉的小娘子端着糕点朝这边走来。冯同阳认得那小娘子,那是张乌近日最宠的侍妾。

      他没犹豫,直接闪身躲到另一边。

      侍妾推门而入,冯同阳只在一旁等了一会,就听见里头张乌的暴喝声,紧接着就是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其后便是侍妾的抽泣声。
      没过一会,那侍妾怀中抱着糕点,哭着跑了出来。

      过了一刻钟,冯同阳这才走过去,抬手敲门。
      张乌在里大吼:“让你滚,还回来做什么!”

      冯同阳道:“大人,是我。”

      里头安静了一下,张乌才道:“进来吧。”

      “是。”

      冯同阳推门而入,刚要行礼,张乌便道:“有事直说。”

      冯同阳将手中的信条递过去,开门见山道:“张大人果然料事如神,这楚肆确实有点问题。属下查到,这叫楚肆的,曾经失踪过一年,直到七年前才去的建淮……”

      八年前……还失踪一年……
      那还真是巧了。

      张乌眯起眼睛,脸上划过一丝冰冷的笑意。稍纵即逝,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

      这晚子时。

      楚肆喝过酒后,只稍稍擦了把脸就和衣上了床,连着去夜坊玩了几天,她沾枕就睡,一直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外面有动静,刚要睁眼,却听得一声轻吟的猫叫,那声音飘忽,像是在远处。
      原来是猫啊。

      然而,她正要翻个身继续睡觉,眸子忽然睁开。

      这个味道………

      楚肆还没来及思考,眼前忽然发白,很快失去意识……

      半晌,屋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踩着粉底皂靴走到楚肆床前。
      月光通过窗户溜进来,只映得黑衣人手中的麻绳带着瘆人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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