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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出发洛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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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古仂也没打算深究,虽然不解昨日才说要多停留几日的楚逸为何睡了一觉就匆忙要离开,但这样也挺好,早点溜之大吉免得跟着自己的那几位将士找上门来。
“好吧,明天就明天,反正选择来岳阳本身也是因为是你的故乡。”
“宁兄说什么?”楚逸因为心不在焉,只听到宁古仂好像同意了,别的都没注意。
“我说既然明天就要走,今天是不是要买些干粮路上吃?”
“我去吧,你若大摇大摆上街,我怕与你随行的人发现。”
宁古仂点点头,故意说道:“说不定此刻已经报官了。”
“说不定我回来你已经被抓回去了。”楚逸知他在开玩笑,顺着话茬逗他。
“那还要拜托楚兄去赎我。”
宁古仂是什么纨绔样子,在宁远山身边待久了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找肯定是会找,但报官就夸张了,怕他出事倒不如怕谁被他整出事。他是朝中一品大将的儿子,遇到事情肯定会借助身份寻求便利。过去的许多年,他都是这么玩过来,不声不响离家出走个三五日也是常有的事。
况且盛世太平,治安良好的岳阳城,哪里会出危险?这次二少爷算给面子了,留了话说在洛阳会合,那就只管在洛阳等着,头一回到南边来,不玩够他是不会回的。
若说这些人真的担心什么,就是担心二少爷玩得乐不思蜀,耽误了回京的日子,被将军问罪。
楚逸借着采买的由头又出城探查一次,那片林子周围根本没有一人路过,想来是精心挑选的隐秘地盘。快到晌午,阳光热烈,但林子里依然被雾气笼罩,即便不似清晨时浓厚,但若要看清地形也是不能。
隐隐从林中传出一些奇怪的烟熏味,楚逸警惕地捂住口鼻。退后几步环顾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几声乌鸦粗劣嘶哑的啸叫,令他心中不免发毛。
他没有再靠近,虽然强烈的预感告诉他,穿过这片林子,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人就会出现。可是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不能行动,因为夺回剑谱的使命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必须步步为营。
随后,楚逸又潜进推平板车的男人家中,希望能得到更多信息。却见那人正在屋里收拾行囊,看来出发去洛阳就在这几日了。
不多时,楚逸感到有高手靠近,立即隐藏内力屏气凝神,继续蛰伏。
“大哥,东西我都收拾差不多了,我们何时启程?”
“岳老九还未传消息过来,我等得也很急。已近月底,初九不能在京城顺利开张,我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最近我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岳老九他……”
“诶,王老弟……”那人打断他的话,“这就轮不到你来操心,你只要心里有个底就行,不然楼主也不会从洛阳查起。”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楚逸虽看不见脸色,也知九重楼内部似有事发生。
“别的我都不在意,我只怕慧娘……她在楼主身边越久越不可能脱身,总不能一辈子关在那里当厨娘吧?”
“至少命还留着,活着不比什么强?”
“是我连累了她……”
连累,这个词传进楚逸耳朵里,让他突然想到了横冲直撞的宁古仂。自己现在做的一切,会不会连累他?
前方是什么,他是无惧无畏,但如果波及到不相干的人,还能保有这份自信吗?一时之间楚逸也不太确定跟宁古仂同行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可事已至此,当前最上心的事还是尽快赶到洛阳。
第二天一早,楚逸和宁古仂来到渡口。两人都牵着马,按照规定车马上船价钱更贵不说,还得拿到官府的通行文书,两人自然是没有的。
然而这并不能难倒宁二少爷,腰间的金色令牌晃上一晃,父亲盖了印的辞呈一亮,船夫立马恭敬起来。
“原来是西北得胜归来的将军。”船家俯身作揖。
“船家不必如此多礼,此行我等带着军务,不易高调,就当我们是普通游侠乘客便可。”
“小的明白。”船家殷勤地护送两人上船,亲自牵了马到底层货仓。
宁古仂做贼心虚似的在船上鬼鬼祟祟地打量乘客们,生怕碰巧跟其他人撞个满怀,最后不放心,还是找到船家问道:“我多嘴问一句,昨日可有跟我一样的将士登船?”
“没遇到,将军还有同伴?”
“开船前若还有人带着文书登船就让他们等下一趟,人多目标大,容易暴露身份。”说着塞了一锭光闪闪的银锭子给船家。
“其实不用这么小心吧?”楚逸见他所作所为像极了见不得光的坏人,丝毫没有光明磊落大将风范,无奈地笑了,“这么早出发的船,大多是到洛阳贩售的商人,货比人多,你的同伴不会选这趟的。”
楚逸为什么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什么都尽在掌握,又好像什么都漫不经心,他是不是只对武功感兴趣,其他都不屑一顾。宁古仂偷偷瞄他时心想。
“一直看我做什么?”楚逸被瞄得不自在起来。
“没,没什么。”宁古仂局促地把脸转到另一边,江水滚滚,浩瀚无边。
于是他走到另一边看风景,清晨江上有一层薄雾,将远处的山和渐渐远去的岸边都描绘成一幅柔美的画,偶尔飞过一两只觅食的水鸟,轻巧自由,令人心都广阔起来。
突然被船仓里热闹的嬉笑声吸引注意力,宁古仂回头看过来,几个汉子围在一起掷骰子赌钱,边上挤满了观战的人,而楚逸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保持之前的动作,不为所动。
楚逸正在思考到洛阳后要如何行动,那个戴斗笠的男人身上还能有多少有用的秘密供自己挖掘,忽然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起先心里有点紧张,下意识防备,随即意识到是宁古仂,才又放松下来。直到被看得不自在了,他才开口道:“宁兄要不要吃点东西?”
宁古仂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里只有楚逸,觉得楚逸一言一行都比任何人更有吸引力,为什么他是这样的人?他是怎么长大的?师父怎么教的他?他的好奇心简直快要破体而出。
船行两日夜,于第三日晌午前靠岸,剩下的路程就要换陆路才能到达洛阳。
马儿在船上起起伏伏飘荡太久,有些不适,他们只好随便找个渡口小馆子歇息歇息,让马匹适应适应陆地。
“我快笑死了,还好船家有经验,它俩在货仓里又是拉又是尿,真恶心。”宁古仂牵着腿软的马笑得前俯后仰。
“人尚且可能不适应坐船,何况是畜生,没有波及到别人的货物,已然万幸。”
“嗯?”宁古仂从这话中听出另一层含义,“你晕船?”
楚逸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但耳根却不自觉红了。
宁古仂这下更加暗爽,好像撞破楚逸的什么小秘密。
他喜欢骑马走在楚逸的右侧,落后半个马身的位置。这样他们说话的时候,楚逸就免不了要回头,微微侧过脸,再微微转回去。
他说话声音不用很大,对方就听得到,可如果对方不回头,就要说话声音很高,楚逸不喜欢大声说话。
于是一路都充斥着宁二少爷“啊?”“你说什么?”“没听清”……这时,楚逸就会无奈地回头,再重复一遍……
“宁兄,你若想聊天,并行不是更方便?”终于,楚逸烦了,停下来等他。
“我怕我的马跟楚兄的马并行生出感情来。”宁古仂瞎忽悠。
“宁兄说笑了,我这马是骟马,生不出感情。”楚逸笑着摇摇头。
“那也不行,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你我的马都是上等良驹,它们之间自然是暗自较劲的,万一用它们的语言吵个架,我们也听不懂。这好好的走着走着,打起来了,那还了得!”说着宁古仂还绘声绘色学了两声马叫。
楚逸被逗得爽朗地笑起来。
宁二少爷平时油惯了,随口就能蹦出些诨话来,倒是给无聊的路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楚兄,你的马几岁了?跟了你多久?”隔了片刻,宁古仂问。
“八岁,正值壮年。是我离京时买的,不过才三个月。”
“我的马也八岁,它出生后我大哥送我的,有战马血统。它的父亲是我爹军队里的头马,老了不适合继续当战马,就拉回来了。”
“那宁兄以后也是要上战场当将军吗?”楚逸好奇道。
“当然不!我讨厌战争,讨厌边疆,讨厌民不聊生的感觉,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去了!”
楚逸扯一下嘴角算作回应,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我想跟你一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浪迹天涯。”宁古仂又道,眼神里带着向往,仿佛正在想象未来快意恩仇的生活。
楚逸诧异地猛一回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开什么玩笑!
见宁古仂元神出窍,满面憧憬,不像在胡说八道,楚逸又倏地扭回头去面视前方,内心隐隐不安,他说不出担心什么,好像有什么偏离了,开始难以掌控。
“宁兄不要说笑……”楚逸搪塞一句,双脚踢一下马肚子,马儿小跑几步,在前面一丈远带路。
宁古仂见状,紧紧跟上,这次反倒并排了:“阿逸,你怕我爹怪你将我拐跑吗?不会的,他一定会感谢你带我改邪归正,我能跟你走遍江湖行侠仗义,我爹得说我是浪子回头。”
阿逸?楚逸对这个陌生而过于亲近的称呼显得有些不适,记忆中,从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江湖远不及你想的那样自在,宁兄应当时时注意自己的身份。”他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来解释此刻心中的不安,毕竟撒谎的技术远不及宁古仂一二,于是选择宁古仂最讨厌的说教,这样他便不会不依不饶。
很奏效,宁古仂果然默不作声地生起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