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0、事故 ...
-
程欣儿摇头,“难道城卫还会害我不成。我先出去便是。”
“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城卫拱手道,各位夫人也满面笑意。程欣儿帕子握在手上,心里头紧张害怕,却不得不打面带笑意。小门轻轻打开,程欣儿一只脚跨过,两只手拽紧帕子,再走出另一只脚,城门口十步内并无一人。衣衫破烂的老妇村农挤在篷下,远处一双双眼睛躲在林中窥探,所有人都瞧着她,程欣儿手有些发抖,强撑着道:“我乃知府夫人程氏,今日来施粥。”
流民们欢呼,村妇幼儿给她跪地磕头,“多谢夫人,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快些起来。这是我应当的。”程欣儿连忙道。
有一妇人,跪在边上,喃喃道:“那知府如何有幸,娶得您这样的菩萨?长得花容月貌,心地又慈善。”
不知为何这话偏偏叫程欣儿听到,心中颇有些自得,她今日未给程氏丢脸,这恭州城的夫人们,谁会再小瞧她?她程欣儿,当得起这恭州知府夫人。其余夫人从城内出来,嘴里都是赞叹之词,她们不过是试探这知府夫人胆量,若是她不敢,也无人敢当面说些闲话,只是恭州女子独当一面,若是程欣儿不敢,她们只怕背地里都要说京中贵妇不过如此。
施粥的活自有城卫来做,程欣儿不过坐在一旁的棚内摇扇,听着城里的夫人们吹捧。
“等着洪水退了,城中便会举行庙会祈福,夫人若是不嫌弃我等粗鄙,可愿跟我等一起参加庙会?”说话的是武州判的夫人,是城里五大姓一家,刚在城内已经交换个家世。刚才跟程欣儿说粥的也是她。
程欣儿笑道,“夫人莫笑话我无知才好,那便说定,等洪水退了,我等一起去庙会。”
有夫人道:“我恭州的庙会,可是远近出名。到时候整座城里都会点上莲花灯,还有舞火龙火狮,观音娘娘花车游行。”
“听着十分好玩。只盼这洪水早日退下。”程欣儿道。
正说着话,城中大开,众人回头去看,有数百士兵出城,原想趁乱挤进去的宵小不敢放肆,又偷偷站回来等粥。
“是都尉军。”米儿凑近程欣儿道。
程欣儿点头。
众位夫人都竖起耳朵听着,程欣儿用帕子捂着嘴笑道,“这些有些是都尉军,是我大哥借来给知府大人去城外运粮的。”
“都尉将军正是知府夫人的亲大哥,夫人真是家世非凡。”武夫人道。
她几人坐得半个时辰,城卫过来行礼:“夫人们时候不早,可要回城?”
程欣儿去看武夫人,“我也不知规矩,武夫人看呢?”
武夫人道:“那我便越矩了,我等先回去,若不然等粮食来了,只怕还有一场混乱。”
她几人刚入城,便有骚动,城卫催促道:“夫人们快走,小的还得去城外支应。”
程欣儿回头望了一眼,隔着那扇小人,看到城外密密麻麻衣不蔽体的流民,目光凶狠,手里还握着棍棒,心里头突然有些后怕,刚才自己竟那般胆大,一个人出得那门去。
米儿将她拉上马车,“夫人快走。”程欣儿上了马车,米儿将车帘掀开,指着城楼道,“夫人快看,是大人。”
程欣儿正好见到周君宴站在城门上,一声官袍,头戴官帽,身姿挺立,竟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大人真有气势。”米儿道。
程欣儿将车帘关了,轻声道:“回府吧。”
城门口的大弩都拉开了,大炮里装了石头,周君宴大喊:“若有人敢劫粮,我这两门大炮可不是吓唬人的。”
炮口对的正是领头之人的方向。
两边的粥铺还在施粥。
运粮的车马一路走来,护送的士兵,身上见了血。
“只怕是碰到了劫匪。受伤不轻。可要做一票?”有人道。
那领头之人道:“我等不过是流民,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若是截了粮,便要招朝廷追捕,如今有粮进城,我等每日都有粥喝,等洪水退了,回乡便是,何至于亡命天涯?”
领头之人做了个手势,流民都退到一旁,城门开了一边,马拉着粮食进城,只听到马车轮子咕噜噜地走着,无一人说话。放佛一副画卷。
等粮食入了城,关了城门,才有吵闹之声。
州判摊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大人果真胆识过人,小人吓得后背一身虚汗。”
周君宴将手摊开,“我也不过故作镇定,看我手上。”
他手上指甲都陷入肉里,只怕也是紧张道不行。
“若是能做良民,何人愿做匪徒?”海盛梅道,“有这一批粮,不怕城中粮价不降。”
州判摇头,“只怕难矣。”
“无妨,城外还有粮食运来。”周君宴笑道。
余家正堂。
余裕兴道:“父亲,真不降价?今日运来一批粮食来,听说还有粮食运来。若是洪水几日退了,仓库存粮只怕要烂了。”
余正同看他一眼,冷哼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如何知老天不下雨?那小儿说有粮,便真有粮不成?明日继续给我涨。”
温家。
温良问道:“父亲,我家中存粮,可还要跟着余家涨价?那张家当初说没粮,却又开了个仓库,今日城中又运了粮食来,听说还有粮食运源不断运来。若是再不降价,粮食烂在仓中,等新粮出来,只怕要亏本卖了。”
温喜阁摇头,“不急,明日你去知府试探试探。”
他凑到温良耳边,说了一番该如何试探。
隔日大一早,温良来周家拜访。
“一大早便来打扰大人,还望大人恕罪。”温良拱手道。
“无妨,不知温公子所为何事?”周君宴道。
“听说大人联系了汉中粮商来我恭州卖粮,那我恭州本地粮商该如何自处?大人既是恭州父母官,可得为我恭州百姓做主。”温良道。
“温公子请喝茶。”周君宴用手指了茶杯,“这恭州黄芽在恭州盛行,在京中却及不上眉山茶。在商言商,官府如何插得上手?恭州粮商天时地利都占了,若是再比不上外地粮商,还要本官如何相护?”
“大人言之有理,便是小人想茬了。”温良拱手道。
周君宴喝了一口茶,并不多言。
温良回了府,将周君宴所言告知温喜阁。
“他曾在汉中停留,只怕真有联系。罢了,民不与官斗,今日便按张家粮价来。”温喜阁道。
有张温两家开头,其余粮商都纷纷降了粮价,除了张家,别家并不限制斤两,一时张家门口,倒无人排队。
张玉擦着额头的汗,大笑道:“正好,正好,我这粮仓百余斤粮食都无。快些拿银两去温家买些粮来。”
“父亲,若再不降价,不说粮食烂在仓中,只怕我余家的名声,都要臭到城外去了。”余裕兴道。
余正同气道:“降了吧。”
他凑到余裕兴耳边又说了几句,余裕兴点头,“知道了父亲。他救得了城内,救不了城外。”
隔日温家夫人去城外施粥,有流民闹事,将她推到在地,温夫人金钗也被抢了,温家侍卫连忙将她护送回府。这丢的不仅是她的脸面,还是温家的体面。若没有交代,温家恐不会再来施粥。
城外的流民不守序,让施粥的善人受惊吓,丢失财物,这还是第一次,将信任完全打破了,只怕要在城内引起惶恐。城内的贵妇要虚名,也要性命,谁还敢来?若是无人来施粥,城外之人又要闹事。城卫们气得牙痒痒,想要去抓人,被州判拦住,“等他们自己交出来。”
“若是互相包庇呢?”
州判摇头,“怎会?这帮流民,从洪水脱身,拖家带口跋山涉水徒步恭州城外,一个个精得跟老鼠似的。”
很快闹事的流民便被扭送到城卫手中,“大人恕罪,这些人不知从何处而来,并非我三地乡民。还请大人帮我等在温家女菩萨、知府大人面前言说一下。”
城卫感觉自己袖中有异,一摸是件首饰,他抬头却见一个脸上都是泥巴的人对着他龇牙,真是能人异士。财帛动人心,他也有几分恻隐之心,拱手道:“都是恭州子民,世代在此求生,守望相助才是正道。本城卫必定好生跟各位大人求情,诸位莫急。只是以后尔等可千万要留心,若再有伤故,本城卫便是磨破嘴皮子都不成。”
“多谢城卫大人,大人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流民都跪地拜谢。
世上哪有那么多菩萨?天灾人祸面前,不能自救,就只能膝盖软着到处下跪。
誉王朝宫中的方向跪诉道:“罪人吴泽源,拜别君父,愿来生不做父子、君臣。”
说完,一口将酒饮下。
狱卒看着他身体倒下,正要大喊“罪……”,便听到慌慌张张的喊叫声,“宫中大变”,狱卒们连忙跑出去查看,又有几个狱卒,从角落里走出来,打开了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