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同床日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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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冉敲敲韩沐房间的门，没有动静。他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又敲了两下。
睡着了？
敲门是礼节，他这边礼毕，就心安理得去转门把手。
“韩沐？我进来了？”
徐冉抹黑进屋，轻手轻脚地打开夜灯照亮。
韩沐仍然是仰面躺着，帽子、眼罩、耳塞，呼吸在严密的武装之下显得很轻很轻，仍然是像个尸体。小脸被眼罩帽子遮去了一大半，只露着截鼻梁应和和好看的下颌线，唇角轻抿着——带着点忧郁的美少年尸体。
徐冉抱着姜姜，蹲在床边一时看得出神。
半晌，韩沐抽了抽鼻子。徐冉伸手给他拽被子，碰上了少年抬起的胳膊。
韩沐感觉到异样，猛地撑起半个身子，一把扯掉眼罩。徐冉当场石化在床边，大气儿也不敢出。
次奥？！！！
韩沐一歪脑袋抠出耳塞，怒气冲冲：“你有什么毛病？”
“我敲门了来着……”
“出去。”
徐冉搂紧了怀里的姜姜：“那个，跟你商量点儿事……”
韩沐又抽了抽鼻子，指着抱枕：“你先给它弄出去！我闻不了你这个生姜精油。”
“好好。”徐冉连声应着跑了。他扔了抱枕，还自觉换了一身新睡衣，唯恐自己身上还沾着精油味被韩沐再赶出去。尽管如此，再下楼来，徐冉还是没能进去屋门。
韩沐门神似的堵在门口，胳膊架在门框上：“什么事？就在这儿说。”
事情比想象中坎坷。在这越加开放的年代，爷们儿的床却也没比姑娘的好上。
徐冉赶紧撇着嘴，又无奈又生气：“大白兔，特么的，尿床了。”
韩沐挑挑眉毛：“所以？”
徐冉继续撇着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里只有懊恼没有喜悦：“求收留。”
韩沐看着徐冉视线上下一扫，心说这什么情况，扭扭捏捏，跟被逼着来□□似的。
徐冉以为遭到了质疑，底气一下子足了：“真的！不信你上楼闻。那屋都没法待了！”其实哪有那么夸张！
韩沐并不买账：“这房子这么大不只两张床吧。你可以睡主卧。”
徐冉真想就地给主卧炸了。
“那屋子王阿姨走之后就没开窗通风过了。平时我也从来不进爸妈房间的，尊重长辈隐私嘛。”这话倒也有几分真实。
“那我的隐私就不需要尊重了？”
徐冉开始赖皮，揽上韩沐的肩膀：“你能有什么隐私啊，都是爷们儿，你又没结婚。”
都是爷们儿，亏你真好意思说！韩沐斜了眼徐冉的耳朵，已然微微泛着粉。
“不……”
徐冉见势头不对，硬是不让人家把话说完：“再说之前上剑道课，你衣服脱得不也痛痛快快的么，没听说要什么隐私啊？去洗澡你还说不介意呢，怎么就今天矫情上了……”
韩沐真是悔不当初，自己之前真是吃饱了撑的偏要从徐冉身上寻开心，这回好了，全都成了人家的台阶。徐冉的几个问题问得句句戳心，听着总觉得在明里暗里地指责他心里有鬼。为了证明没鬼，韩沐终于放下了胳膊：“进来吧。”
徐冉心里这个美啊。刚美几秒，屁股还没沾上床，就又被轰出了屋。
“你自己去找被子，这是我的。”韩沐不再管他，自顾自地躺好拉下眼罩但没再戴耳塞。他想徐冉在旁边的话，耳朵还是清醒点好。
徐冉抱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倒，看着躺得笔挺的韩沐，越发觉得怀里空落落的。他背过身去，随手拽了个枕头过来充数。躺了没一会儿，竟然觉得累了，又拽着枕头翻身回来。再过一会儿，他觉得这么躺好像很压迫心脏、胸闷气短，于是又转了过去。
韩沐也睡不着了，但他不肯承认自己心里有鬼作祟，而是甩锅给旁边辗转反侧的可怜少年。
“你再在这儿翻跟头，就去跟狗睡。”
徐冉身上一僵，连气儿都不敢喘了。沉默了一会儿，委委屈屈：“我睡不着。”
韩沐不客气地挖苦他：“今天没喝咖啡吧，又心慌？”
徐冉假装没听见，耳朵却直发烫。又躺了一会儿，他干脆坐起来了，小声说：“我得喝点水。”也不知道是给韩沐解释，还是自言自语。
韩沐：“……”
喝水回来，他又端着手机，借着屏幕的光亮弄空气加湿器。
韩沐想睡觉，偏偏耳朵非要支棱着听徐冉折腾。真叫人生气！更气人的是，徐冉折腾完一通之后，竟然比他先睡着了。韩沐听着旁边少年渐渐平稳的呼吸，深吸了一口气，忍下了想一嘴巴给对方抽醒的冲动。
早晨，徐冉难得比闹钟醒得早，迷迷糊糊，又莫名觉得满心欢喜。大白兔半夜悄咪咪地溜进来，此时跟个厚重的毛帽子一样，扣在韩沐头顶，抱着他脑袋睡得正香。徐冉一手撑着床，拿过手机，怼着韩沐的脸拍了张照片，然后配上字——勿cue，做成了表情包存在手机里。
大白兔见徐冉醒了，喉咙里喵呜一声，嗲嗲地亮出了肚皮。徐冉伸手撸了两把：“没良心的！你还好意思来，信不信我揍你！”他嘴上这么说，看着韩沐却又笑了，决定一会儿给好猫崽开个罐头解馋。
大白兔被挠得舒服，闭着眼睛咕噜咕噜，情不自禁地张着两只前爪在韩沐头顶来回踩。
韩沐被猫咪带勾的指甲勾醒了，晃了晃脑袋。大白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跳到地上晃悠着走了。韩沐扯了眼罩，摘下睡帽一看，这些装备已然都成了猫毛混纺的。
韩沐抹了把脸，拂去脸上的猫毛，伸着胳膊去够手表。
“还早。再躺会儿吧。”徐冉转过身来正对他，“冰箱里有酸奶，麦片和薄切火腿，吃么？”
“嗯。”韩沐答应着，在晨光中对上了一双热烈的眼睛，不自在地翻了个身。
“那行。我先去遛狗。”
韩沐面朝天花板又躺了一会儿，等身体的热烈平缓下来才起身。
早餐都摆好了，他的餐垫上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水。
对于少年来说，有时候成长、成熟，就是一夜之间。
“还吃点什么么？”
韩沐摇头：“我吃饱了。”
“胃好了吗？”
韩沐点头：“好了。”
“昨天的俄罗斯美女真管用。”
“……”
两个人换好校服出门，在院子里碰到了周楚茵。今天是周一，周楚茵又是来替表姐照料花草的。看来这姑娘也学会从院子里绕路去花房了。
“早。”徐冉主动问好。
韩沐微笑着示意。
周楚茵绽开一个甜笑：“早呀～一哥，早呀～韩沐！”
“弄好了？一起走吧。”徐冉说。
“好呀！”在女孩看来，他总算做了回人，“你们去看《天鹅湖》了吧？好看吗？位置不错吧？”
“看了，谢谢你的票。”徐冉点头，“韩沐很喜欢，是吧？”后面那句拖着腔，阴阳怪气。
韩沐倒落落大方：“的确。”
周楚茵彻底无语了，去吃红柳肉串结果蹦出一句“韩沐不喜欢吃”，去看完芭蕾舞的反馈是“韩沐很喜欢”，这话该怎么接？
徐冉不知道为什么天儿突然被聊死了，出于礼貌重启新话题：“你表姐写生还没结束吗？”
女孩重新调整好笑容：“她呀，昨天晚上就回来啦。不过她太累了，所以今天还是请我代劳。她说她最近不大想看到植物了呢。”
“为什么？”徐冉生怕这担子落自己肩上。
周楚茵笑如银铃：“哈哈哈，因为她整整画了3天油菜花！”
徐冉也笑了：“周四总该能缓回来了。”
周楚茵发现了徐冉的担忧，向他保证道：“你放心吧，她不来还有我呢。”
徐冉自然是很高兴：“那太好了。”谁干都行，反正别让我干。
进了教学楼，周楚茵挥挥手跟徐冉和韩沐道别：“我走啦！一哥周六比赛fighting哦！”
就剩徐冉和韩沐两个人了。今天的韩沐似乎格外安静。
“怎么一句话不说？”
“我一直在听啊，你们聊得很好。”
徐冉：“……”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中午，小组讨论会在图书馆如常展开。组长张友杰上纲上线地非要用投屏，三个小组成员觉得他在冒傻气，于是找借口说买午餐趁机开溜。
图书馆自动贩卖机里的这些三明治大家都已经吃得够够的了，无非是在“再也不想吃了”和“还能勉强吃一口”里面做选择。
“你们看着买，我都行。”韩沐说，他现在更需要咖啡。
韩沐刚在旁边卖热饮的机器跟前站定，正要下单一杯美式，徐冉就杀了过来。徐冉点了取消，不由分说地将饮品换成了4杯鸡汤。
韩沐：“……？”
徐冉目不斜视地端着杯子接鸡汤：“这两天先别喝咖啡了，养养胃。”
韩沐：“……”
郑浩抱着6个三明治过来，听到这话瞬间感动了，榆木疙瘩开窍了，一哥终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情商。
讨论会上，张友杰将整合好的电子问卷链接发给小组成员。
“各位请看一下问卷，然后试填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从明天开始进入数据收集阶段。避免样本的单一性，需要均衡一下高中生、大学生与上班族三个群体的样本数量。时间比较紧迫……”
徐冉填了一遍问卷，指出了几个问题，并向张友杰承诺他今晚可以把问卷完善好。徐冉一边掏出手机给周楚茵发微信，拜托她表姐分发调查问卷的链接，一边整理分工：“高中生群体的样本收集可以发Diary，大学生群体样本我来解决，上班族群体的话，浩浩？”
郑浩点头：“我找我妈公司的hr，让她帮忙发邮件。”
周楚茵那边也立刻给出了肯定答复。
徐冉放下手机，看着张友杰：“没别的事情了吧？能走了么？”
张友杰纳闷自己这个组长，怎么总是一不小心就被组员带跑了节奏。他心里生气，出言不善：“一哥好忙啊，现在中午也要训练了？”
徐冉站起来：“没，我得回家遛狗。走了。”自从那晚过后，他总是杞人忧天韩沐被韩钊铭捉走，暗下决心再也不让韩沐在小区里瞎溜达了。
韩沐也站起来，追上去：“晚上放学我……”
“不行，你就在家里待着。”语气特别坚决。
韩沐：“……”
郑浩拿着剩下的三明治跟过来，一个劲儿地问另外两个人还吃不吃，是不是真的不吃了。贩卖机出品的三明治特别神奇，别管你是吃几口就饱了的少女，还是吃大海碗拉面的少年，三明治永远是一个管够。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少女不会吃不了，少年吃完也不会觉得饿。只不过在胃被填上之后，大家都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可能是对热量的渴求，盐分的渴求……所以6个三明治最后毫无意外地剩下两个打发不出去，很愁人。
“一哥，沐哥，你俩都遛狗？”
“我自己回。你俩再吃点别的去。”徐冉朝他扯扯嘴角。
郑浩立刻心领神会：“成！”一哥交代的事必须办好。
徐冉又嘱咐道：“他最近胃不好，不能吃辣的，生冷的，油炸的。”
郑浩一听，这可还行？不吃生冷的，那日料别吃了，不吃油炸的，那快餐汉堡薯条也别吃了，再说这不能吃辣……那还能吃什么啊？郑浩一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三明治，还就这个最合适！于是举着三明治到韩沐跟前：“沐哥，要不你再来一个？”
“不吃。”韩沐说着就大步迈开，走人了。
徐冉和郑浩对视了一眼：“他怎么了？我又错了？”
郑浩赶紧摇头和稀泥：“害，没事一哥，估计他是着急去厕所。”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同床日记（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