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同床日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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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冉中午回家一趟，不光溜了狗还顺便从社区超市买了半成品的烤鸡套餐和几个苹果，准备晚上和韩沐大吃一顿。烤鸡里面已经被填上了一些蘑菇青椒洋葱之类的配菜，徐冉又往里面塞了一些自己切的，七扭八歪的苹果碎，然后按说明刷上随鸡附赠的酱料。
下午他不出意外地迟到了，被黄燕逮着又是一顿臭骂。终于回到教室，在自己课桌上捡到两把刷子和一盒写着强力去污的浓香型洗衣球，十分莫名其妙。
郑浩叫他一声，指了指韩沐，然后一摊手，用口型示意：“沐哥买的，搞不懂。”
韩沐这是让他晚上回家收拾床呢。他心说我中午为了你晚上吃顿好的这一通折腾啊，没良心的就想着轰我走……不！老子就不自己睡！于是徐冉明知故问，戳戳韩沐，装傻：“这是什么？”
韩沐侧过头来：“你说呢？”
“我不知道。”
“晚上我教你。”
然后徐冉就被数学老师点了名：“so，徐冉，你刚才在说什么？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老师的马克笔在白板上点了点，面色不大好看。
徐冉心里有气，坐着朝外教喊：“我没follow上。韩沐同学说他教我。”
这个题是有点难，但依照徐冉平时的成绩不可能跟不上。这明显是赌气。年轻人嘛……外教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顺水推舟点了韩沐的名儿：“那韩沐同学，请上前面来说说你的高见吧。”
韩沐站起身，椅子重重地撞上徐冉的桌子，撞得两把刷子掉出来躺到地上。外教看着刷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心想全世界猴孩子都一样，不知道天天唱哪出。
韩沐上去讲了，讲对了，而且还额外提供了一条解题思路，精简掉不少计算工作。
外教是从来不吝啬赞美的，连连说“exactly”，“impressive”，“good job”，简直把韩沐夸成了一朵花。当然他也没忘徐冉，半是激励半是打击地说：“你们Miss黄前两天教了我一句中文，‘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徐冉，你要向韩沐同学多多学习，day day up。”
这还了得！徐冉心说我这喵一下你还就真以为是哈喽kitty了，他那难以自抑的胜负欲直往脑顶上冲：“下一题我来。”
老师夸张地哇哦一声，端着马克杯让去一边，把马克笔留在桌上：“come on。”
徐冉站着没动，跟老师讨价还价：“我讲对了，你让韩沐同学这节课椅子转过来坐。我有好多问题要和他讨论。”
教室里嘘声一片。外教吹着咖啡上的热气，笑出一脸褶子：“那我得看看你有没有和他讨论的水平。Let’s see，不如我们请徐冉同学把能想到的解题思路都写出来吧。”外教说完带头鼓起掌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用中文说：“愿闻其详。”
徐冉也是真的把解法都列出来了，他从最简单的解法讲起，为了多凑几种思路，后面是越讲越复杂。
老师在一边听着，先是频频点头，后来看他讲个没完不得不也给他夸成花，打发他回到座位上去。
徐冉拍拍韩沐，又拍拍自己的桌子，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亲爱的，过来坐啊。”
韩沐看向老师求助，老师抱歉地朝他一笑，又卖弄起中文来：“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外教顿住了，显然是忘了后半句，只好自己编个押韵的出来：“不如你坐过去，就今天分个胜负？”
郑浩在底下笑得直往桌子底下出溜，心说二虎的胜负也不是靠做题区分的，这俩没咬起来就说明还得是我们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韩沐转过身来看着郑浩那样子气得不行。
徐冉看他脸色，立刻瞪着眼踢了一脚郑浩的桌子，然后趴回桌上委委屈屈：“在家忙了一中午，迟到了又被黄燕骂了。”
韩沐拿笔记本电脑挡在俩人中间，看都不看他。
徐冉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倚，脑海里随即浮上了“负心汉”三个字。他觉得自己特么的真是疯了。
晚上的冰球训练，徐冉有点心不在焉，大家也都很懈怠。今年的联赛，跟他们首轮对战的是精诚私立。精诚私立什么都好，但冰球打得是真烂，所以大家甚至会私下抱怨为什么抽中如此稀烂的对手。教练虽然嘴上仍然骂骂咧咧鸡蛋里头挑骨头，其实自己心里也绷不上劲儿，一个晚上掏好几次手机，最后大手一挥提前结束了训练：“瞧你们一个个儿的样子，今天给我回去养精蓄锐，明天再这么稀里哗啦我……”他瞪着眼睛一抡球杆，等放了杆子就被女朋友接走直奔电影院去了，美滋滋。
虽然训练提前结束了，徐冉冲凉换衣服的速度一点没减，身后卷着风地跑了。赵诚看着直皱眉头，跟旁边的邵昆说：“他家里是着火了么？明天盯着点新闻。”
邵昆也跟着打趣：“行，哥们儿兄弟不能袖手旁观，怎么也得捐点。”
事实是，一般徐冉回家之后火才有机会着起来，但这件事只有韩沐知道。比如今天，徐冉一头扎进厨房做烤鸡，偏偏把烤鸡放到了烤架最上层，鸡皮烤出来的油噼里啪啦一崩，不一会儿烤箱里就闪火光了。
徐冉转身就跑，赶上韩沐过来“监工”，被一把拽住。
“你又想跑是不是！把事情解决了再走！！！”
等韩沐给烤箱关了火，他才佯装镇定地跟过去：“你让开。我看看鸡好了没有。”
韩沐抱着胳膊看着他。
“我看还要再等一会儿。”他自言自语，“我给你做蜂蜜柚子茶。”
韩沐斜了他一眼，打开冰箱：“不用，我也长手了。”
“是不用……”徐冉看着韩沐搅动着热饮，金手勺磕在玻璃杯上叮叮当当，像是在怂恿他说出心里话，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是我想……”是我想对你好啊。
韩沐胳膊僵住了，攥紧了勺子细长的柄，呼吸也凝固了，他很害怕徐冉就这样把话说出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没了，徐冉的勇气也散了，他硬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吃过晚饭，韩沐就提着刷子洗衣球拽徐冉上楼。
猫尿在徐冉的卧室发酵了一天一夜，浓缩成一股酸臭味，生姜精油单薄的香味混在猫尿之中奄奄一息。显然两种分子经过一番缠斗之后，后者高分胜出了。
床单撤下来，床垫上赫然一个巨大的黄色尿印。徐冉暗骂，这只小心眼的肥猫，一根指甲换你这么一大泡尿，我图什么呢这是。
韩沐抄起家伙，指挥徐冉：“洗衣液倒上面，拿刷子刷。”
徐冉皱眉：“韩老师，能这么干么？你确定？”
“网上查的。开始吧。”
洗衣球的广告很实在，倒在床垫上的确香气四溢，刷了两下尿渍也确实淡了很多。眼见床垫上被刷出了很多泡沫，韩沐用酒精湿巾擦掉，示意徐冉验收成果。徐冉鼻子几乎贴到垫子上，反过来指挥韩沐：“这块还得再刷两下。”
韩沐又刷了几下，徐冉又低头。
“还是不行，再刷两下。”
韩沐照做了，但徐冉闻了还是说不行。韩沐瞪他一眼，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手上。
嚓嚓嚓嚓。
床垫破了，里面的棉花钻了出来。
两人傻了。
徐冉皱眉：“网上的人没说床垫会被刷破么？”
韩沐：“……”
于是这天晚上，徐冉是大摇大摆地上了韩沐的床。
“今晚还是要和你挤一挤。”他说。一脸的光明磊落，底气十足。
韩沐尚在震惊之中，没有异议。他安静地做题、洗澡、粘睡帽和眼罩上的猫毛，就连找不见了耳塞也没发一语。
说也奇怪，灯开着的时候徐冉还直犯困呢，可一关上，他又立刻精神了，小心脏扑通扑通又蹦起了迪。他掀被子下床，去弄空气净化器。躺回去没一会儿，又想起来没刷牙。
韩沐不发一语地听着，直到满嘴生姜味的徐冉躺回到他旁边。
“C，”黑暗中他猛地翻过身来对着徐冉吸了通鼻子，恨恨地骂了一句。
徐冉大气儿不敢出，等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问他：“怎、怎么了？”
“你再去漱口，用我的薄荷漱口水。”
真委屈！“我是看你的漱口水旁边就摆着这个牙膏我才用的啊，而且没有姜味啊，哪有呀，柠檬姜丝牙膏，主要是柠檬……”
那个姜味牙膏还是请睡觉那次，韩沐从楼上化缘来的，他后来再也没碰过。
韩沐不说话，就支棱着半个身子垂眼看他。
“行，我去。”徐冉被看得心里发毛只好起身，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特么的都管到嘴里来了！管我用什么牙膏……碍着你什么了，又不是要跟我亲嘴儿，你凭什么？”
“你说什么呢？！”韩沐揪着枕头就要扔他。
徐冉关门一挡，隔着门喊：“没什么！”
徐冉漱口回来，屋门上贴了一张A3纸，纸上画了好大一块姜，红色的马克笔在姜上画了一个圆圈，中间横穿一条斜杠，图下边还写了一个大大的“NO”。这个“NO”被笔触来来回回地描了几遍，纸都透了，有点起毛。足见绘者心中的怨怼。
徐冉猛地推门进去，径直扑到床上，扯掉韩沐的眼罩，俯身下去：“这次行了吧！你闻闻！”
韩沐梗着脖子往后躲：“别闹。”
“不行！你今天不闻也得闻！专门为你漱的口！”
韩沐抬手抵住徐冉额头，生怕他再靠近：“可以了。”
徐冉不依不饶：“是吗，我怀疑你放水。”说着又往人家脸上凑。
韩沐急了：“徐冉！”
徐冉愣住了，瞬间泄了劲儿：“啊……”他老实躺回自己的位置，有点儿心虚。
夜晚收藏了两个少年各自的心思，格外静默。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同床日记（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