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嘴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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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城寒冷多雪，立冬一过，很快就会迎来第一次小雪。
这天是雨夹雪，顾璟一下了晚自习回家，两层的花园小洋房里漆黑一片，没亮灯，一点声音也没有。
亮着的手机上是刚发来的信息。
顾老爸：方阿姨最近几天家里有急事，我下周出差回来，卡里给你打了钱，吃什么自己看着办。
顾璟一看了一眼就放下，正要开灯，又停住了手。
顾沉又发过来了一条信息。
顾老爸：小柌感冒发烧了，方阿姨早上走的时候说留了药，我打他电话没接，到家了上楼看看。
顾老爸：别欺负人，记得汇报情况，情况严重赶紧带人去医院。
发烧了？
顾璟一敷衍着给自己老爸回了个哦，借着手机的一点亮，摸着黑上楼去。
昨晚回来的时候，他也记不清他们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今早出门上学，他就故意没等人走得早了些。
虽然他又叫陈叔把车停在门口等了人十五分钟。
他早上的时候还想，夏余柌是不是也故意气他呢。
原来是发烧了，没起来。
夏余柌刚来的时候，也生病过一次，那次还挺严重。
烧一直退不了，偏生夏余柌还不愿去医院，往沙发里一缩，怎么也不愿挪窝了。
他被夏余柌烦得要紧，偏偏夏余柌烧得糊涂，又攥着他的衣摆不放手。
“发烧难受，我不想动。”
“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顾璟一气得脸涨红，趁机气鼓鼓地戳了夏余柌好几下：“你就是懒得挪窝！！夏小柌！警告你没有下次了！”
烧得头昏脑涨，目眩神迷的夏余柌敷衍着顾璟一疯狂点头，嘴里模糊不清：“嗯嗯嗯，好好好……”
他记得清楚，那是夏余柌第二次喊他哥。
……
顾璟一摸黑上楼，在敲与不敲门之间，选择敲了一下小到听不到的声音的门，然后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略显凌乱的床上，好像缩着一个人影。
顾璟一就依门站着，双手抱臂：“夏小柌。”
房间里依旧安静，没有人给他任何的声音。
顾璟一也不愿喊了，故意在脚下弄出动静，朝着床走过去。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盯着床上凸起来的被褥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自己败下阵来，妥协地坐在床边，声音也格外的轻：“夏小柌。”
“还难受吗？”
“要不要我帮忙？”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你再不回我，待会儿再求我我也不帮你了啊！”
床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顾璟一皱皱眉，伸手往被子上一戳：“喂你别在这个时候犯懒，好歹回我一声……”
往被子里戳的手一下就将被子戳了下去。
顾璟一愣了一小会儿，把被子一掀——
床上冷冰冰的，别说人了，鬼都没有！
合着这么大半天，他和空气斗智斗勇去了！
顾璟一这下知道开灯找人了。
灯一开，一眼就看见虚掩着的阳台外，蹲着一个裹着两层厚羽绒的病人夏余柌。
顾璟一又把灯关了，轻手轻脚地朝着小阳台走过去，推开了门。
懒得挪窝的夏余柌坐着一个小矮凳，手里捏着一个皱巴巴的、写满了字的纸在看着。他听到了推门的声音，甚至可能也听到了顾璟一跟空气斗智斗勇的过程，但他没出声、没抬头。
就连这会儿，顾璟一在他面前站着了，他也没有抬头看顾璟一一眼的意思。
顾璟一熟稔地把夏余柌往旁边推了推，自己扯过旁边一个矮凳过来挨着夏余柌坐：“真够懒的你，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人。”
“夏懒小猫，你现在居然连话都懒得搭理我了。”
夏余柌盯着手里的剧本，懒得回答顾璟一，只是点了点头。
不跟病人多费口舌。
顾璟一拿了体温计，二话不说地就怼到夏余柌嘴里：“反正你也懒得说话，咬着吧。”
夏余柌这才微微掀起眼皮朝顾璟一看了一眼。
顾璟一被夏余柌这一眼看得不自在，于是挨着夏余柌挤了过去，扯了一小截夏余柌手里的剧本来看。
“海浪？这是剧本？你哪里翻来的，怎么搞成这么破烂的模样了。”
夏余柌咬着温度计说不出话，只是将手放到了台词上。
顾璟一心有灵犀一般，夏余柌拇指划过一段台词，顾璟一自顾自地就念起了下一句要对的台词。
顾璟一没接触过这个，头一次正儿八经地念词，有些别扭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刺激。
尤其是夏余柌望着他的眼睛，默默地等他念台词的时候，好像浑身过了电一样。
……
夏余柌晚上是吃过饭的，本来也不饿，更别说桌上的甜品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顾璟一吃饭吃得精细，说白了就是挑剔。
一顿饭总是要吃出花来，吃得格外的慢。
夏余柌磨磨蹭蹭地吃完了所有的甜品，顾璟一还慢条斯理地剔着鱼刺。
于是他无聊地坐在对面，发呆似地盯着顾璟一愣神。
顾璟一原本垂着眼，认真剔鱼刺，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吃饭，晃眼一抬头，对视夏余柌的眸子，差点被鱼刺卡住。
他放下早就吃得差不多的碗，也不故意拖着时间了，喊来服务员结账。
夏余柌瞬间就精神了，见顾璟一站起来，自己也慢腾腾地把外套往身上穿。
围巾是随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夏余柌正要伸手去拿，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比他更快地拿起了那条围巾。
“？”
夏余柌朝着顾璟一看去，眼神无声地询问。
顾璟一迅速地就将围巾系在了脖子上，对上夏余柌的疑问的眸子，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那是我的围巾。”语气有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顾璟一低头看了眼，顺手就把夏余柌连袋子还给他的红格子围巾拿出来，动作粗鲁地往夏余柌脖子上一围：“就这样吧，反正都是红的，一样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第一人。
夏余柌也不知是懒得再说话还是妥协了，自己动手整理一下围巾，点了点头。
他们借了把伞出来，迎着风雪撑开了那把大黑伞，两人站在伞的一左一右，看起来不熟。
“回学校前，你住哪儿？”顾璟一手里拿着手机，要给什么人打电话的样子。
夏余柌瞬间警惕起来，提醒顾璟一他们这会儿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赔偿。”
顾璟一拨出去的电话被他瞬间掐断，他望着夏余柌冷漠的眸子，内心里倒腾了许许多多的话，偏生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只得撑着伞，往前面稍微走半步。
“陪我走去夏爷爷家吧，就算你赔偿了。”
夏余柌没有动，他不知道顾璟一想要做什么。
今天的碰面，并不在他的料想之内。
顾璟一声音也冷了起来，他一字一句，淡得可以，好像两人真的不熟一样：“你知道的，那条路，不会被拍到。”
夏余柌手双手都揣在羽绒服里取暖，脸被围巾遮挡了一半，除了那双让人着迷的桃花眼，就只能看见那一颗被红格子围巾衬得时隐时现的、鼻梁下的痣了。
夏余柌声音闷在围巾里，他应了声：“好。”
于是两人朝着小道走去，他们撑着同一把伞，中间却隔了一段距离。
顾璟一一张冷傲深邃的脸又变得臭了起来，他也不出声跟着夏余柌的脚步走。
去夏余柌爷爷家的路，他其实也格外的熟悉。
说不清他到底偷偷来过这里多少次。
他们之间隔了距离，哪怕伞再大，也总是挡不住的。
顾璟一起初不想管，后来还是臭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将伞朝着夏余柌那边倾斜了一点。
这条已经积满厚雪的路，并没有多长，一步一个脚印，数着步子就到了夏爷爷家的院落门口。
这是一个偏以前老房子风格的，一个花园院子带平层宅子。
院子里的雪已经堆上了厚厚的一层了，夏余柌拿出钥匙，开了院子的门。
铁门嘎吱几声，院子里的景象不落分毫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厚得可以堆雪人的积雪，银装素裹的几颗老树。
就是少了灯火通明。
夏余柌有些怅然地站在原地朝里看了看，转头对顾璟一说：“到了。”
顾璟一撑着伞没动，他定定地多看了几眼夏余柌，拿出手机给人发了短信。
“嗯。”
两人都没有动，夏余柌站在门口，犹豫着不太想进去。
爷爷是高三那年走的。
后来，他也记不清有多久没回过这里，又有多久，没有进去好好看一眼了。
他逢年过节说着懒得动弹挪窝，实际上，只是不敢一个人回来。
“我车还有一会儿到，你不介意我在门口等一会儿吧？”
夏余柌低着头，轻轻地嗯了声。
顾璟一撑着伞忽然就蹲下来坐在了门口楼梯上。伞压着夏余柌，夏余柌也不得不跟着蹲了下来。
“我第一次来这儿，是陪我爸来接我那个赖在这里不愿回去过年的爷爷。”
顾璟一慢悠悠地说着无关的话。
“结果我爸一进去，也被你爷爷和我爷爷忽悠得要留下来过年了。”
“过年就过年吧，把我扔在外面冻着算什么？”
雪地待久了就冷，夏余柌努力地往自己羽绒里缩，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蹲在门口。
他偏头望向顾璟一：“然后呢？”
“然后有只懒猫出来给我开了门，并非常热心地邀请我进去。”
滴滴——
来接顾璟一的车到了。
顾璟一把伞往夏余柌手里一塞，顶着风雪快步走向了一旁停靠着的车。
上车的瞬间，他回过头来，声音混着风雪的嘈杂。
“夏小柌，你还欠我一个雪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嘴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