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飞鸿雪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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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里的草茎碾碎在石头上，桂闻见了植物汁液的味道，将其丢到一边，他烦躁地望着平静的水面――止水他们进去已经快一小时了，对于队伍里唯一一个在外面无事可做的他来说，这一分一秒都颇为煎熬。
桂不是个特别优秀的忍者，但他也遵守着身为忍者的准则，这段时间里，除了在外头等待，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曜被他连累这点他已经很自责了，所以，虽然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但他也坚持留在原地，直到另外一侧的山头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响。
怎么回事？他猛地站起身，留了一个影分身在原地看守后，他飞快赶往目标地点，人还未到，便听见宇都宫中气十足的喊声遥遥传来。
“桂――！”
传出去好远。
桂的脚步一溜，差点被这个山头广播惊得摔个人仰马翻，提起一口气，他将抱怨的话收起来，为了防止对方再来一声，他连忙隔着百米回了一句，“来了――！”
随后不出一分钟，他便来到了宇都宫所在的地方――这是一处由岩石组成的山坡，坡度很陡，四周没有山洞，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想到这里面会是中空的结构。
揉了揉震得有些发疼的手腕，宇都宫回头看了眼自己强行打破的大洞，不少失踪者跟着他走了出来，劫后余生的喜悦令他们不禁流下了眼泪，桂点了点人头，竟有将近三十个。
说是没牺牲时不可能的，一定是情报中算少了一部分。
摸了摸下巴，桂开始着手为一部分的伤员处理伤势。
虽然已经得到了解救，但失踪者们的状态依旧算不上好。
刚出洞穴没多久，一名男人便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溃烂不堪，没多久就彻底冷了下去，桂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三秒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们这是什么？”即便是医疗忍者，他也不能从阎王手里把人抢回去，当这样的尸体出现第三具时，人群因为其恐怖的死相而畏惧地散开，桂捂着鼻子上前，在尸臭味中认真地检查着每名死者的情况。
宇都宫站在一边，随时准备给他搭把手，听见桂这么问，他的长眉微拧，话音严肃：“人体实验基地，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我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他们的情况我不敢保证……”
桂收回手，面色阴沉，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人体实验？”
宇都宫点头。
桂：“……”
低下头，他看着脚边整个人已经瘪下去的尸体，一时不知道是碰还是不碰――这不是他能处理的范围，人体实验中每一具尸体都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交给暗部要比他在这里看要好得多。
刚刚看见这样的死状时，他还单纯以为是蛇类溶血性毒素导致的死亡，现在想想，这样的洞穴，蛇类就算多喜阴湿，应该也不乐意往里钻。
宇都宫没有诳他的必要，桂明白这点，嘴角抽了抽，他望向了慌乱的人群，“我们得喊传信给村子，这个任务得交给暗部。”
哦对了……他的思想突然拐了个弯，“那两个……”
话到一半，宇都宫看来时，他又迅速改口，“队长和曜桑呢？”
甚至带了敬称，也不知道曜听见会作何感想。
提到他们，宇都宫本就糟糕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他看向不断有沙砾落下的洞穴，手指在太刀上打着点，“止水去找曜了，我负责将人带出来，所以也不清楚。”
你怎么能不清楚这个！桂差点喊了出来，干咽下一口气，他将这句话愣是憋了回去……默默握紧拳头，桂的心里有点嫌弃自己这一瞬间的无理取闹，但是曜那一下真的影响到了他，更何况人体实验基地这种地方，就算她有多优秀，进去也是凶多吉少吧。
“别担心他们，”就在桂因为此事而焦躁不安时，宇都宫突然开了口，“他们可是很强的。”
桂：“可是――！”
“纯子！纯子！”
人群背后传来了男人急促的呼喊，桂和宇都宫的交流被打断，纷纷扭头看去。
见太郎拨开聚在一起的幸存者们，一双眼睛环顾四周，却怎么都找不到妹妹的身影，心里不禁凉了半截。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宇都宫和桂的面前，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看起来赶到这里花了他不少力气，缓了两口气后，他抬起头，一双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飘忽不定，如同暴雨中摇摇晃晃的灯火，“纯子，你们看见她了吗？”
宇都宫和桂没有回答。
见太郎将那盏灯火擎到他们眼前，无声地寻求一个让它继续燃烧的理由……但是，他们两个都知道，人死如灯灭，如果眼前的人群里没有纯子，那她就只可能……
桂别过头走到一边，沉默地继续他眼前治疗伤员的工作，他见过的生死离别并不少，但不代表会因此失去共情的能力。
相反，有些事情只有历经时间的蹉跎，才会在记忆的长河之中刻骨铭心。
在用尽全力也无法挽回一个人的性命后，他看着对方黯淡的瞳孔，终于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过了几秒后，见太郎所在的方向，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号啕。
惊起了一缕纷乱的尘埃。
宇都宫无声地退到一边，给这个抱头痛哭的男人让出了一点空间。
一个女人在此时从人群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卯雪惊慌失措地看着崩溃的见太郎，求助般的眼神落在了桂和宇都宫的身上。
他们沉重的面色，无声地将事情最真实的结果，递到了她面前。
女人的眼眶刹那间就红了。
她想要上前，但是，也不知道是愧疚的心理作祟，还是一路上的山路太过崎岖，她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打着颤，怎么也迈不开一步。
就这样站在一边，像是一尊垂泪的雕像。
“纯子啊――！纯子！”
宇都宫帮桂将尸体抬到另外一边的路上，人群纷纷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有些人受不住尸体的气味，躲到一边吐了起来。
不知何时，天边聚起了灰白的云霭，阴沉沉地压在头顶，桂抬起头，山风呼啸而过，带来了将雨的讯息。
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树林，桂示意将尸体搬去树下，以躲避将至的暴雨。
这样的话，就算是解决了，拍了拍手，桂抬起头，宇都宫正站在一边，翘首望着洞穴的方向，神情有些紧张。
桂有些疑惑，于是也扭头看了过去。
“――别去那里！”
布满岩块的山坡上面没有多少植物，没有根系的连接，石块与沙砾间结构松散，经宇都宫这样强行摧毁后，洞口顶部的岩石更是处在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状态――见太郎尚不死心，宇都宫看去时，他已经爬起来，开始向洞口走了过去。
然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感受到脚下的土地颤动了一下，卯雪没有跟着人群一起逃开，她看着见太郎的背影，以及上方滚落的石块，在心里催促着自己。
动啊……快动啊……！
如果只是看着的话，如果只是依靠着别人的话，那她永远都做不了什么。
不是说想帮上点忙的吗？
她缓缓迈开一步，浴衣上的八重樱翻了个卷。
明明是阴雨天，卯雪在这一刻，却感觉到自己仿佛走向了黎明时分，乍破的天光。
桂一拳砸在地面，皮开肉绽，痛得他呲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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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长大以后就是天辉家的家主，你们要是没地方去，我就收留你们，这样你们就不用到处流浪啦。”
站在木箱搭成的平台上，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子伸出藕一般的小手，聚在她身前的孩童们眨着眼，从她手里接过了悉心准备的糖果。
“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就告诉我哦！”女孩子蹦蹦跳跳的样子像是林间的小鹿，阳光仿佛追随着她，不论走到哪里，她的瞳仁都在闪闪发亮。
童年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又细又长，卯雪踏过由糖果与笑声堆成的小小河流，一步跃到对岸，一个身姿佝偻的老人正在木屋里等着她。
“父亲，怎么了吗？”
泡在一碗苦涩的汤药中，咸涩的眼泪是内心的钥匙，打开紧闭的大门，卯雪望着屋内表情凝重的人群。
“对不起，大小姐，令尊他……”
一束白色的花被递到她面前，落下的花瓣搭建起了一道往下的楼梯，卯雪试探性地迈出一脚，两脚，正当她放心地往下走时，脚下楼梯突然塌陷了一个缺口，她失去了平衡，往下坠去，错过了不知是谁伸来的手。
“求求你们！不要！我不要！”
“你父亲死了！没人会救你的！”
落进了炽热的火焰中，卯雪听见周遭的阴影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笑。
全身如同泡在滚烫的油锅之中，哪里都是火辣辣的疼，内脏好像在飞，玩具小火车的车顶蜷着一团火，清脆悠扬的歌声自它的车轮间传来，空气里洋溢着他人的喜悦。
叮叮当当的铃铛声，飘扬的彩带，有人在欢呼，卯雪看着眼前光与影的交界线，而路过的小孩子则看着她。
“姐姐，你没有家吗？”
什么……？
那些人在说什么？
眼前的世界突然坍塌，卯雪听见了远方传来的，大海的涛声。
一只海鸥落在她肩上，它嘴里的鱼还活着，鱼嘴开合，无法合上的眼睛望着卯雪。
“这妞长得不错，不过你们要想的话，就得付钱。”
“真有你的！吃人血馒头，你不怕她杀了你啊。”
“怕什么？你看她那样。”
鱼被吞了下去，海鸥也飞走了。
这个临海的地方没有雪，到处都找不到她的季节。
铺路的小石子带着尖锐的棱角，卯雪一踩上去，便感觉到了钻心的疼。
可身后那样的黑，她还不想就这样落入黑暗里。
血迹绵延了一路，有雏菊花自其间长了出来，那样美，却是由她的鲜血浇灌而成的。
卯雪精疲力尽，跪倒在了路面上，没有她在前面奔跑，雏菊花也跟着停止了生长，她望着面前向她伸出的数只手，每只手的尽头，都是一张纸制的笑脸。
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的小石子，扎进了其中一只手的手心中。
鲜血垂落，卯雪的面前开出了一片茂盛的雏菊。
捧住那朵花，她目光微亮。
但是，那个人却不见了踪影。
到底去哪了呢？
剧痛传来，卯雪的视野已经模糊了。
啊，她望着眼前的光亮，原来在这啊。
初生的雪，终究会变成别人踩在脚底的泥。
但是没关系。
她这样的人，若是临死前还能见到花朵开放。
倒也不算糟糕透顶。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飞鸿雪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