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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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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然,你还记得俞令七吗?”
语夕回来之后,坐在葡萄架下想了一个多时辰,想的非常投入,酸葡萄吃到嘴里都没有什么感觉。
“是……俞氏镖局的那位镖师?”翩然迟疑道。
“没错,就是他。”
俞令七算是她们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江湖人了,曾经带人护送了一味十分珍贵的药材到神医谷,因为药送的及时,才吊住了语夕的一条命,语夕的病情从那开始有所好转。
当时镖队里有一个人受了重伤,俞令七便带人暂留在了神医谷,语夕大概是从未见过江湖人,对他们的行事和谈吐都颇感好奇,缠着俞令七给自己讲江湖轶闻,若不是那时身体刚刚见好,就要直接拜俞令七为师父了。
翩然不解道:“俞大侠怎么了?”
“他离开神医谷时,给了我一枚信物,说是拿着信物可以到京城的俞氏分局联络到他,”语夕道,“对于外面的世界来说,迎雪和绢雅确实过于柔弱了,但若是有人帮扶,便又大不一样。”
“郡主,谢谢你。”
“不必言谢,”语夕坐到白迎雪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迎雪,你非她不可吗?”
白迎雪眼中有婉转哀恸。
闺秀们通常都有自己的小团体,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赏花论诗、偶尔出去踏个青,都是很寻常的事情,有关系好的密友,同吃同睡也都算不上什么,关系更好的,各自嫁人之后,也会给双方的孩子订下娃娃亲,彰显情谊,但没有两个女孩子像她们一样,知道对方要嫁人,心里就愁闷不已,知道自己要嫁人,便心生绝望的……很久之后白迎雪才慢慢想通:我喜欢她,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非她不可的喜欢。
非她不可,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她不行,不想让她跟别人成为夫妻,不想把对她的感情止步于孩子的娃娃亲。
在戳破窗户纸的那一天,白迎雪哭的很伤心,伤心之余却也有几分欢喜,欢喜文绢雅对她也有情份。
画技卓越的白家小姐与满腹诗书的文家小姐是好朋友,她们两家关系亲近,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了,对彼此的了解简直比对自己还要深,人们常说她们是姐妹情深,却不知她们没没有把对方看作姐妹,联结在两人之间的,只有情深。
白迎雪说:“我们曾经在九曲撷芳园的合欢树下许过愿的,那时候什么感情都没有言破,但是我一想起来,就觉得那一刻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刻,我非她不可,已打算向父母言明。”
“不行,”语夕劝她,“你现在说了,是打算让你爹娘也把你关在屋子里吗?你们两个都困在笼中,还谈什么远走高飞?”
白迎雪神色黯然:“爹娘对我疼爱有加,虽然知道不易,我也希望他们可以理解我。”
语夕:“我明白你有孝心,但现在不是时候。”
白迎雪静静的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无奈道:“是啊,文夫人急着把绢雅送给别人,我还哪里有时间犹豫,这阵子我想了很多,我和绢雅也不能逃一辈子,等这次风波过了,便想办法跟家里说明实情,求得他们的成全,郡主,多谢你跟你的江湖朋友,以我这点能力,没有你们是万万不可能迈出这一步的。”
“虽然和你们只来往了这一段时间,但我把你们当作朋友,”语夕想让她轻松一点,换了一个语气道,“我和翩然刚回帝都的时候,也只有你们不嫌弃我们身上沾了乡野之气了。”
白迎雪微微笑了笑:“若是我和绢雅是因为你们的身份而有所图呢?”
语夕:“那你们可不如别的夫人小姐会谄/媚客套。”
白迎雪笑了一下,又道:“郡主这样的姑娘,不知以后会遇到什么样人。”
“我还没想过,”语夕起身抱了抱她,轻声道,“别怕,这世间最无解之事无非是生死,我信你品行与深情,你有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如何?”翩然帮她解了外衣,又叫人拿来一笼新做的酥饼。
“俞令七留的信物果然好用,虽说他有要事不能到帝都来,分局里的那些兄弟却都愿意帮忙,”语夕拿了一个酥饼,一咬一大口,腮帮子都填满了,“我还跟他们讲明了事关官家小姐,若有顾忌则不必勉强,他们都说没有问题。”
“这样倒是方便行事了,只有咱们恐怕连城门都走不出去。”翩然道。
“我又悄悄跑了一趟文府和白府,帮她们两个互通书信、确定计划,”语夕吃完了之后手都不擦,仰面瘫在榻上,“腿都要跑断了,好酸啊。”
“午后父王还过来看你,见你不在,还说你最近怎么总不见着家,好在安王府与别的显贵不同,虽有皇后娘娘在上,但也不太拘泥于各种规矩,”翩然坐在旁边给她揉腿,边揉边道,“夕儿,虽是如此,咱们近日也过于放肆了。”
语夕舒展着腿,不在意道:“怎么了?”
“迎雪和绢雅的事,我们是不是插手太多了?”
语夕道:“不多,她们需要我们的帮忙。”
翩然也躺了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担心你,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会有人受伤,我怕你受影响。”
语夕捏了捏她的手:“我不会,翩然,我不想多年以后,她们两个人后悔没有拼一把的时候,我看着她们后悔会更后悔。”
翩然想了想,也只好道:“你去做吧,父王再问起来,我去跟他解释。”
“就说我去武馆,或者找人比试去了,反正我现在的身手突飞猛进,哪天让他看看,他肯定会大吃一惊。”
“语夕,你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我从前是什么样子?”语夕道,“我没那么容易头疼了,你跟我说说吧。”
“以前啊,”翩然靠着她的胳膊,声音里都是温柔,“夕儿也很爱粘着我,也很爱撒娇,但是没现在那么爱玩,也没现在那么喜欢吃,更没那么大胆,我看着你,有时候会觉得很恍惚,毕竟是长大了。”
语夕听着她的声音,侧过身蜷了蜷,蜷到了她怀里:“是不是长大了,你就觉得我不可爱了?”
“哪里?我家小郡主最可爱了。”
聊了许久的家常话,语夕想起来问:“翩然,皇彧可有再找过你?”
翩然脸一红,“嗯”了一声,忍不住道:“昨日约我出去喝茶,他、他亲了我。”说完,脸更红了。
“什么?”语夕瞪大了眼睛,“他轻薄你?”
“夕儿!”翩然臊的不行,嗔怒一声,捂着脸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语夕哄着她,但又气不过,“他的确是占了你便宜啊,他个老牛,比你大了许多岁,可不就是……”
“你再这样说,我不理你了。”翩然闷着声音道。
“哎,”语夕只好妥协,“是你们俩你情我愿,他情不自禁总行了吧?”
“夕儿!”翩然无奈的坐起来,瞪着她。
语夕眨眨眼:“我说的不对吗?”
“也不是不对,”翩然气笑了,不再跟她闹,又躺了下来,“他的处境还是不妙,多少人在盯着他的一言一行呢,我还是与他少见面为好。”
语夕哼了一声,对皇彧还是不爽:“我想跟他打一架,翩然,你说我打的过他吗?”
翩然道:“我不知道,但是听说惊华将军在世的时候,武艺第一,世间难有敌手,只有穆王爷能夺她几分风采。”
语夕:“打架他赢了?”
翩然摇头:“我那时还小,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的对决,不过应该也没输的太难看。”
语夕嗤笑道:“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肯定输的很难看。”
翩然不与她争辩,轻轻道:“夕儿,你知道吗?他给我承诺了。”
“什么承诺?”
“他说,敛苍大祭之后,他就娶我为正妃。”
三日后。
翩然推开窗,看到黑夜幕布上的星光,极是绚烂,她回头看正在换夜行衣的语夕:“就在今夜了吗?”
“嗯,就是今夜,”语夕怕她担心,又解释道,“我们已经把能想通的关节都想通了,后半夜把她俩接出府,先在镖局待一个时辰,明日一早就出城,这样两个府里就算发现人不见了也一时反应不及,迎雪还打算留下书信,好让父母知道没有危险,你放心,我跟镖局的人分头行动,出城之后由他们护送,先往扬州去,那里是俞家的地盘,她们出城之后我马上回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翩然点点头:“这事过了,要好好谢谢俞大侠。”
“我已许诺送他‘千金裘’,这酒只有宫里有,还得麻烦皇后娘娘呢。”
翩然道:“你自己注意安全。”
“你的嘱咐我都放在心里,不会忘的,我有自知之明,文府的看守严,要把绢雅带出来委实难度大,便打算交给镖局的高手,我去接应迎雪。”
语夕找出武馆严师傅送的短剑,挥了挥,又道:“用着不怎么协调,回来我要找个好地方打个顺手的兵器。”
看她盘算的实在清楚,并没有遗漏的错误,翩然勉强放下心来,留在王府给她打掩护。
语夕虽然对自己刚练没多久的功夫有莫名的信心,但还是吃了上回的教训,怕再遇上夜巡的卫兵,因此出门之后十分谨慎,好在这次运气好,都小心的避开了,也没看到上次那个。
接白迎雪出来,还是很顺利的,她平时就不喜欢有丫鬟睡在外间,只要把院子里守夜的迷晕了,带她翻墙出去便轻而易举。
两人匆匆走了一条小巷子进了镖局的后门,一进去白迎雪就扑在语夕身上大喘气。
“吓死我了,郡主,我从未做过这么刺激的事。”
语夕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算什么,以后还有更刺激的,你先把心放好,别等天亮之后再吓的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郡主……”
“好了好了,我不吓你了,你已经有了准备,不是吗?”
“嗯,”白迎雪松开她,“我没有问题,只是从未如此出格,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别急。”
“绢雅那边顺利吗?”
语夕道:“去接她的都是高手,不会有问题。”
听了她的话,白迎雪又坐不住了:“我还是好激动啊,郡主,你说,我跟绢雅去了扬州做什么好呢?我画画去卖吧?我的画得到过盛师大人的称赞,应该不错,可以卖个好价钱,总不能一直靠着你那位朋友,我小时候还学过跳舞,听说那边正经的舞坊很多,我去跳舞,赚了钱不仅养活我跟绢雅,还能回报俞大侠……扬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也可以先看看那些名景……”
语夕看她又激动又期待的模样,禁不住为她开心,道:“你们去了再安排吧。”
“嗯!”白迎雪又过来握住她的手,“郡主,我真的好感谢你,简直无以为报。”
“说了不用谢我,你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不行,我不能睡,我要等绢雅。”
然而一直等到天亮,文绢雅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