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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奉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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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里一排排书橱规整陈列,摆放的书籍琳琅满目。洒扫的宫人不敢懈怠,整天分配些苦差事,又怨不得宫里的贵人,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
在南荣人眼里,虽说青阙是别国的皇子,通身有着富贵风流的气派,可是敌国质子就是个人人喊打的角色,随手可捏,任人欺负。南荣把权利分的很清楚,别国的权利在自己的国家可不顶用。所以文渊阁的洒扫宫女太监就可以随意往青阙身上撒气,绝不怕遭到报复,反而以此为荣。
苏容雪为了和青阙邂逅,只带了菊箐一人服侍,悄无声息地潜进文渊阁,便正巧看见了青阙别人欺负的一幕。
一名洒扫宫女累得满头大汗,略作歇息间却看见青阙悠闲自得地看书,心里不服气,同样是贱命,凭什么他总可以如此快活!
宫女从外头的井里打来一桶水佯装要擦地,经过正立着看书的青阙身边,不慎脚滑一个趔趄,青阙避之不及,水桶里的水大半泼到了他的身上,顿时,青阙的长衫尽湿,水淋淋的滴下水珠来。
没等青阙说话,宫女先发声夺人,语气狂躁:“青阙公子好没眼力,明知奴婢在这里做苦力,不避让也就罢了,还往上凑。瞧瞧您跟个落鸡汤似的,真是晦气!”
苏容雪见此暗自欣喜,正没处和他搭讪,这宫女反倒给了机会,便咳嗽一声,佯装发怒,道:“不知好歹的狗奴才,你也配如此奚落青阙公子。明明是你故意而为,反而怪罪到青阙公子头上,果真是以下犯上!”
宫女连连叫苦,往常旁人找青阙的不痛快,自己可痛快了,怎么自己头回试了一遭,反倒被外高权重者抓了现行。宫女忙跪下磕头,连连告饶,只求保住小命。宫内上下都知道六公主不是个好相与的,同表里温柔内里蛇蝎心肠的毒妇没什么两样,可也不至于管一个区区质子的事情吧。
“本公主素来不喜你这种狗仗人势的。”苏容雪气愤地胸口起伏,口内道:“菊箐,送她去慎行司做苦役,她不是嫌活累么,那便做最苦最累的。”
菊箐知道苏容雪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她赏赐宫女还来不及,便领那名宫女去了慎行司做做样子,并给了她一袋子金银和一匣子首饰珠宝。
青阙见苏容雪为自己解围,眸中感激,“我背井离乡不受人喜欢也是正常的,公主不必为了我气恼,好生珍重自己。”说罢作了一揖。
苏容雪款款回礼,模样没了嚣张劲头,换上一副女儿家的娇羞模样,“青阙公子不必忧心,只是暂时在南荣游一游罢了,哪里背井离乡一说,待回去之后,怕是再难相见了。”说罢面色黯然,泫然欲泣。
青阙看着苏容雪那张和容月三分相似的面容有些恍惚,仿佛是苏容月向他嗔怨,不由心头一软,勉强克制住想要将眼前人揽在怀中怜惜一番的心思。
见青阙欲言又止,苏容雪以为青阙对她有了点意思,便又道:“不知青阙公子看的是什么书,这几日闲来无事,倒是也想看几本了,也不知什么好读,公子可否推荐一二?”
青阙不禁又回想起他和苏容月初次见面的时候,苏容月向他讨教的表情,真挚而淡然。恍惚之下把他们姊妹俩幻化成了一个人。
“我看的不过是些不入流的罢了,不值一提,公主倒是应该熟读女则女戒之类的书籍,及笄时用的着。”青阙说完才发现自己逾越了,忙又作揖。
苏容雪不在意这些,只当青阙对自己的有好感,才会说这些逾越的话来,否则以他的为人,怎么可能会如此说?这么想着,苏容雪面上更带了几分羞怯,青阙看了更是恍惚。
两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也聊得甚欢,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酉时,苏容雪见天色不早,使了一出欲擒故纵:“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做,就不叨扰了,青阙公子自便。”款款福礼而去。
青阙有些意犹未尽,也瞧着天色不早了,便惋惜地道:“与公主说话简直是如沐浴春风,改日再与公主谈天。”
苏容雪便带着菊箐回了寝殿,菊箐边给苏容雪捶背一边乐不可支,苏容雪心情比往常好上许多,便不追究菊箐的逾越,娇嗔道:“你这个小妮子,在笑我什么?”
菊箐笑着道:“奴婢哪里敢笑您,是在笑那青阙,公主给了点甜头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没准巴巴地等着公主再来呢。”
苏容雪得意地身子往后仰了仰,就着菊箐的手尝了一口葡萄,满足地道:“端上一盘子送去,这回看他收不收。”
菊箐领命地笑着:“青阙那里舍得不收呢,上回是不好意思,这回乐不得的呢。”
“快去,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还敢不敢与我拿大。”苏容雪得意洋洋地轰菊箐走。
果真如菊箐所料,青阙的侍女乐不可支地接下,请菊箐进屋坐。菊箐看着侍女将装着满满的葡萄的盘子放到桌子上,青阙迫不及待地品尝,赞不绝口。菊箐得意地道出葡萄的来历,送来多么不易,宫里仅有几人有的尝。青阙深感荣幸,“回去替我好好感谢公主美意。”
菊箐得意地回去,将青阙的受宠若惊添油加醋地娓娓道来,苏容雪眼眸中带有骄傲的算计。
不出几日,青阙定是她的囊中物。苏容月也得靠边站。
青阙宫里的人都分到了葡萄,都叫着好吃,青阙索性多分给他们些,也喂了一些给他的小狗。小狗或许也知道是好东西,舔着舌头叫着,还要吃,青阙摇摇头道:“不可再吃了,旁人的东西吃的高惯了,自家的东西怎么还吃的下?”
小狗只得呜咽一声,垂头丧气地躺在青阙怀中。
青阙一边宠溺地抚弄膝上的小狗,一边品尝苏容雪派婢女送来的葡萄。
他微眯眼,幽深不见底的眸子不知在思索什么。半晌,小狗听见青阙几不可闻的一声冷笑,吓得浑身直哆嗦。
林梓梓平日在外游荡,这几日好容易和孙君重归于好,更不愿意回家了。林陆晨也无法,只得随她去了。
日子照常过着。苏容月和林陆晨仍是这么相敬如宾地分床住。
直到林梓梓把孙君带回家。
林梓梓竟然大庭广众堂而皇之地牵起孙君的手,真是做普天之下女子不敢做之事。孙君也一副爱恋之中的温柔模样,面容带着羞赧,不自然地任由林梓梓牵着。
孙君知道林梓梓要带她回家,有些不好意思,自古以来都是男女双方父母相见,哪有女子带男子回家的道理。
苏容月正绣着锦囊,穿针引线,忽然飞莺来报,小姐带着未婚夫回来了。
苏容月大吃一惊,险些又弄破了手指,不顾飞莺的担忧,放置好刚刚绣成的锦囊,快步地去了正厅。
苏容月一见孙君,便暗自赞叹林梓梓的眼光独到,虽然孙君双腿已废,可是习武之人的果敢之色很显而易见,通身又带着这类人少有的偏偏儒雅的气质。孙君郑重地作揖,苏容月颔首微微福礼。
林梓梓拉着苏容月谈天说地,时不时露出女儿家的娇态瞥向孙君,耳朵根红了大半。苏容月欣慰之时,心头有些空虚。青阙真的已经是远在天边的幻影了,她身陷此地,没有什么依靠,便终究不可能如他们一般逍遥快活了。
苏容月正恍惚之时,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待林梓梓和孙君行礼时,才发觉林陆晨来了。
也是,自家妹妹领来了意中人,还是他牵的红线,自然该来祝贺。
他们一家子欢欢喜喜像是过节般,喜气洋洋的,林梓梓突然抽噎起来,苏容月知道她是高兴地不能自已了,便安抚了一番。
中午要用膳了,苏容月十分端庄优雅地尽了女主人的周到。孙君见状举起酒杯,憨厚地道:“梓梓叫您嫂嫂,我便也随着叫了。只望嫂嫂莫要嫌弃就好。都传嫂嫂天姿国色,如今一见,传言倒是逊色几分了。”
苏容月也笑着举起杯:“不要尽说些虚话讨我欢心,今后都是一家人。”林陆晨看见苏容月笑着欢,还是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虽说这男人今后是妹妹的夫婿,可心里也不是滋味,看着孙君一仰而尽,苏容月应景地端着衣袖要喝上一杯,林陆晨半空中抢去了酒杯。在苏容月疑惑的目光下,他不由分说地干下了,道:“娘子身子刚好,为夫代劳了。”
吃毕了饭,苏容月命婢女丫头收拾下去,又嘱咐了府上的一些事宜。林梓梓今天的目的是想要带孙君来见见家人,晒晒未来夫君,达到了目的,自然不会叨扰嫂嫂和哥哥,便推脱还有事拉着孙君离开。
房里只剩下了苏容月和林陆晨,两人不知说什么好,还是苏容月先略带感叹地出声:“梓梓的未来夫婿真是个不错的,梓梓有福气,选了个俊才,虽然战场无情,他也是英雄男儿了。”
林陆晨听见苏容月特意表扬孙君,心里十分不舒服,死盯着她看。苏容月以为先前吃抹上了饭粒,胡乱地擦拭后才知道脸上白净的很,什么都没有,疑惑地问:“夫君为何如此看着妾身?”
林陆晨有意敲打敲打她:“孙君固然英勇,娘子这样夸赞他,是否也希望为夫学他一样在战场上被人废了双腿?”
苏容月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背后一身冷汗,胡乱地拍马屁,“谁人不知道夫君是鼎鼎有名的南荣战神,百战百胜,岂是孙君可以比的。”
林陆晨心里舒服了许多,可是声音还是幽幽的:“娘子既然知道,为何只夸奖孙君?”
原来他是来要奉承的话的。苏容月心里终于有了底,更是一番用力过猛的夸奖。许是觉得夸的有些刻意了,苏容月竟把给青阙的东西塞给了林陆晨。
“这几日妾身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希望夫君不要嫌弃。”
林陆晨摆弄着锦囊,上面绣的鸳鸯栩栩如生,煞是好看,鸳鸯比翼双飞,象征着一双人,林陆晨只觉得离她的心更近了,不由自主地贴近锦囊放在鼻尖嗅,闻到苏容月身上特有的幽香,心头一紧,看着苏容月羞赧的神色满足的很。“娘子的一番心意,无论怎样的拙作,为夫都看得顺眼。”
得了便宜还卖乖,苏容月不露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林陆晨不会放过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自然看在眼里,心里更是畅快,好似真得了便宜,故作了然地恍然大悟状。
“原来娘子真的是为我所绣,为夫好生感动。”
说罢林陆晨把绣着一对鸳鸯的锦囊小心翼翼地别在腰间,打算时时刻刻相陪。
好似她相伴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