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微光》水妖冰蓝

3、第三章

　　养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才整理好的客厅又变得一片狼藉，玩具、饼干碎和打翻的摆设随处可见，格外热衷于展示自己爬行新技能的小泰迪终于玩累了，撅着小屁屁趴在一个大恐龙软垫上睡得口水滴答。
　　德拉科皱着鼻子，用玩具魔杖小心地戳了戳那件沾满水果泥的小外套，转过头对着厨房方向喊道：“哈利，小宝宝睡着啦——”
　　焦头烂额的新手爸爸放下刚泡好的牛奶，默默做了个深呼吸，认命地继续给两熊孩子收拾烂摊子去了。
　　回到客厅，哈利很利索地给小泰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他放在一楼休息室的摇篮里，又拿着魔杖四处转了一圈。
　　觉得很有趣的德拉科乐呵呵的跟在他身后，手里的玩具魔杖学着他的动作左点右点，嘴里不停的发出“biubiu——”的声音，逗得哈利几次都差点儿念错咒语。
　　感谢万能的家务魔法——
　　整理好一切混乱之后，哈利对着重新变得干净整洁的客厅舒了口气，刚转过身，紧跟在身后的德拉科就一头撞进了怀里。
　　“我也有帮忙～”德拉科得意洋洋，挥着小魔杖兴冲冲地邀功，笑得连漂亮的眼睛都变得亮闪闪的。
　　哈利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揉了揉晃来晃去的铂金色脑袋，“谢啦，德拉科真棒。”
　　德拉科抬了抬下巴，鼻子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不客气。”
　　这些日子他渐渐的回忆起许多儿时的片段，虽然言行举止仍有些稚气，但已经比刚出院时好太多了。
　　哈利想到圣芒戈的治疗师给出的检查结果，心里又是欣慰，又是苦涩，明明离自己所期待的越来越近，却开始患得患失，坐立难安——这人在彻底恢复之后，还会和他这样亲密吗？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哈利开门后愣了愣，才慢吞吞地退开一步，将人请了进来。
　　“妈妈——”德拉科一个飞扑，搂着来人的脖子撒娇，“我好想你啊——”
　　纳西莎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我也想你，亲爱的。”
　　这位女士的到来忽然提醒了哈利，德拉科在这儿只是暂住而已，他还有自己的父母家人，总是要回马尔福庄园去的。
　　这个事实让他有些心烦意乱，这段日子的平静生活让他差点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哈利心不在焉地倒了两杯茶，与纳西莎面对面的坐在窗边，看她三言两语打发了喋喋不休的德拉科去一旁看书，摆出一副要和自己单独谈话的架势，就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波特先生，”纳西莎眼里带着浓重的倦意，为了丈夫与魔法部长时间的拉锯扯皮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很糟糕，“谢谢您将德拉科照顾得这么好，真的，非常感谢。”
　　她的手指紧紧握着茶杯，放弃了毫无意义的寒暄，没等哈利说些什么又开口问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关注过这件事？——卢修斯，他下周就要被审判了。”
　　“啊，是的，”听罗恩说起过这事儿的哈利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尴尬，含糊地应了一声，“我听说了。”
　　纳西莎轻抿了一口茶水，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才略带窘迫地问道：“您能出面替他……说些什么吗？这样的请求真的有点难以启齿，可我真的……”
　　哈利微微皱起了眉，“那一年里马尔福先生连魔杖都没有，不是一直都待在庄园吗？论罪名的话，应该并不重吧？”
　　“我咨询过……一些情况，”纳西莎口齿含糊地带过了一个名字，“卢修斯很可能被判入狱十年，他原本就因为黑魔王的……”
　　她掩饰般轻咳了一声，立即改了口，“因为神秘人的几次严厉惩罚，身体受黑魔法的影响一直很糟糕，以阿兹卡班的环境，他怎么可能撑得过那么长时间的刑期呢？”
　　“如果您是希望替他减刑的话，我不觉得我的意见能起多大作用，”尽量不去回忆那张高傲冷酷的脸，哈利垂下眼，淡淡的说，“而且，恕我直言，让我上法庭陈述那些我了解的事实，只会让马尔福先生的罪名更重而已。”
　　纳西莎轻声说道：“就像当初替我和德拉科作证一样，您也可以告诉他们，卢修斯并不是没有忏悔过，那天在马尔福庄园，是我们的家养小精灵放了你们，不是吗？它的行为难道就不能代表我们的立场吗？”
　　“多比，他，有名字，他是一个自由的家养小精灵。”哈利一字一顿的说着，强忍着满腔不悦，努力压下了唇角的冷笑，“您的意思是，需要我在法庭上——说谎？”
　　“要是您不愿意，”纳西莎抿着唇角，迟疑地说，“我会想办法联系卢修斯的，只需要您在法庭上点个头……这样可以吗？”
　　“看来你都打点好了，”哈利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眼前这人是德拉科的母亲，但还是没能克制住那点讥诮的语调，“卢修斯·马尔福敢反抗伏地魔？你觉得这种话有人会信吗？”
　　纳西莎急切地望着他，“可你是救世主啊，你说的话，他们都会相信的。”
　　救世主这个称呼，她说得格外的大声，就像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抱歉，我做不到。”
　　长久的沉默之后，哈利冷声开口：“您应该也知道，所谓的‘救世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年是我的父母牺牲性命保护了我，才重创了伏地魔；而不久前结束的那场战争，也完全是因为有更多的人……”
　　他的话音停顿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鼻翼间泛起的酸涩，才继续慢慢地说道：“有更多的人，更多惨烈的牺牲为代价，才让我侥幸撑到了最后——我没资格，也没可能，凭着一份不属于我的荣耀，利用那么多流血牺牲才换来的，民众的感激与信任，去给一个真、正、有、罪的食死徒做伪证。”
　　到底还是太年轻，他将一番话说得毫无转圜的余地，也很让人下不来台，纳西莎心头气血翻涌却无力辩驳，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是怎样一个人，曾经又做过些什么。
　　黑魔王尚未失势的时候，马尔福家族任其驱使，给自己谋得了不少的好处，在他卷土重来之后，为了重新获得他的信任，卢修斯也没少做勾结魔法部，利用福吉对邓不利多的忌惮煽风点火，暗中给凤凰社下绊子的事。
　　甚至是面前的这个人，若不是黑魔王再三说过要亲自动手，恐怕早就被他找机会下手拿去邀功了。
　　“如果您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纳西莎缓缓吸了一口气，白皙的指尖按在桌面上，带着优雅得体的微笑站了起来，“很感激这些日子您为德拉科做的一切，波特先生，我想，我们都不方便再多加打扰。”
　　哈利在她出现时就有预感，听她这么说，也站起身来，深深看了一眼坐在落地窗前的德拉科。
　　他安静的翻阅着彩色的画册，夕阳的余晖细细铺洒在身上，晕染开的橘红色调沉静而又耀眼。
　　“不算打扰，马尔福夫人，”哈利感觉胃部像是装着一个大石头，沉甸甸的往下坠去，拉扯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疼，“如果德拉科……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谢。”
　　纳西莎微微颔首，便朝德拉科走去，低声哄了他一会儿，牵起他的手就要离开。
　　“哈利？”德拉科走出几步，在门口茫然地回望，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还不跟上，“去玩儿。”
　　“好，”哈利喉头紧了紧，勉强笑道，“你们先去吧，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德拉科孩子气地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乐意，“哦，那你得快一点儿——”
　　送走了他们，房子好像一下子就空了下来，哈利站在客厅中央发了会儿呆，才垂头丧气地走进休息室，挨着摇篮坐下了。
　　“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泰迪。”
　　他往围栏上一趴，下巴搭在交叠的手臂上，神情低落极了，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一个小铃铛，任由它丁零当啷的摇晃着。
　　睡得正香的小家伙蹬了蹬小脚，似乎不堪其扰，哈利回过神来，很轻地推着摇篮晃了几晃。
　　“泰迪，你说是我反应太激烈了吗？”他对着翻了个身的教子低声的喃喃自语，眼里全是迷惘，“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他发现自己以前总是将德拉科当做一个独立的存在，下意识的排除了他和卢修斯·马尔福的关系。
　　可即使罪有应得，那也是德拉科的父亲。
　　他烦闷地抓了抓头发，脑袋搁在围栏上，重重的吐出口气。
　　要习惯一个成天叽叽喳喳没个消停的小混蛋不在身边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哈利还是命令自己去习惯了，不过就是倒掉几份多做的食物，不过就是几次三番因为发现某人不见了被吓得几乎心跳骤停，不过就是半夜给某人拉好被子的手落了个空……
　　总是会习惯的。
　　那天他带着小泰迪无所事事的在外闲逛，被一阵突降的暴雨堵在了花店门口，雨停后，拎着几个迷你小盆栽回到了家。
　　可哈利万万没想到会在大门前捡到一个瑟瑟发抖的小混蛋，他苍白着脸，湿哒哒的头发下，灰蓝色的眸子有气无力的弯了起来。
　　“你还没忙完吗，哈利？”德拉科不确定的望着他，嘴唇冷得有些哆嗦，“为什么都不来接我？”
　　哈利的心也跟着哆嗦起来，捡起他脚边掉落的魔杖，手忙脚乱的把人弄进了屋，让他换好衣服后，一边拿大毛巾擦拭着他的头发，一边强自镇定地问：“你怎么找来的？和马尔福夫人说过吗？”
　　“没有。”德拉科瓮声瓮气地回答，“我不知道，我一直一直在想，就来了。”
　　哈利这才想起刚刚随手扔到一边的魔杖，又气又急地推了他一下，“你怎么能用幻影移形？！不怕出事吗？！”
　　德拉科低着头没说话，不一会儿，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对不起，”哈利闭了闭眼，一时间懊恼极了，“别哭，德拉科，我不是要凶你。”
　　“你一直没来，”德拉科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哭得停不下来，“我等了好久，还是一直一直没来……”
　　他没有抬头，将脸埋在哈利的怀里，细小的哽咽声变成了嚎啕大哭，“哈利……哈利……”
　　“梅林啊——”
　　乖乖坐在沙发上的小泰迪也扯着嗓子哭了，哈利头疼欲裂，也心疼得不行，逗逗这个，哄哄那个，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我也想哭啊混蛋——
　　可德拉科就在他怀里，空荡荡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他耐着性子哄了老半天，逗笑了这个，哄睡了那个，这才有空找出纸笔给纳西莎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态度坚决地通知她今天太忙天气也不好没空送她儿子回家的事。
　　能多留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咬着甜滋滋的笔头，悄悄的想。
　　收到纳西莎同意德拉科暂住一晚的回信，哈利几乎跳了起来，哦不，他真的跳了，差点没撞着把脑袋探过来的德拉科的下巴。
　　“我去做晚餐～”哈利随手捋了一把他灿烂的金发，不愿去想他们居然还有明天要面对这个事实，“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做你最爱的奶油蘑菇汤。”
　　德拉科弯起紧抿的唇角，笑得天真又期待，“还要柠檬慕斯！”
　　“好～”
　　哈利没忍住，弯下腰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红着脸唾弃自己连小孩儿都不放过的可耻行为，正想去厨房，又被人用力抓住了手臂。
　　德拉科眼睫微垂，也在哈利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慢慢的松开了手，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命令道：“快点去，我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