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驸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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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间江湖中尚有四大世家的说法，如今只有江南慕容一家独秀，其产业分布遍及天下，当然不仅仅局限于“江南”。
现任家主慕容寰，每年下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各地主要产业巡视一圈，行程紧一些的话，能赶在过年前回到姑苏。
这次他是从晋中折而向洛阳的，慕容羲并不知道原因，也不敢问。
慕容寰今年已届而立之年，风姿俊雅，行止端方，无论是与官府人物结交，又或者处理江湖事物，总似有一把尺子在度量着，完美无缺，堪称楷模。
慕容寰不管在何处，总有看不完的账本折子邸报书籍，所以现在虽已深夜，他依然拿了一撂账目在看。听见慕容羲进来，这才掷了账本子起身，见慕容羲身上酒气袭人，倒先皱眉道：“你这是何处浪荡归来？”
慕容羲连忙施礼，道：“并没有，因十五弟的事情带人去了趟上阳宫，幕后黑手厉害，我刚到七宝阁，证人白霜就殒命于火。”
慕容寰听他说“带人”二字，微微皱眉，道：“坐下说。”
两人落座，伺候慕容家主的老仆奉上茶来，见他们兄弟俩要说体己话，退出去时将守在外面听召唤的两名小僮都带了出去。
慕容羲将沈大寒去寻白霜得到的消息内容，与夜探上阳宫的情况细细讲了一遍，慕容寰沉吟未决，半晌才道：“这对手也太蠢了些。”
两人都知道白霜讲给沈大寒的故事不过是为了攀诬唐棠，目的除了离间唐棠与李溯之间的信任感之外，也是将白露被杀一事做成无法破解的悬案。
——就如慕容羲接手洛阳这些连环杀人案，本来也不是为找出真正的凶手，而是打算借案子敲断某些人的爪牙。
慕容寰不说话，慕容羲亦不敢多言，两人沉默半晌，慕容羲正想告辞时，他兄长突然问道：“你今夜带回来的那个小娘子，就是沈大寒么？”
帝都所有发生的事情，长期有消息传给兄长，他知道这个并不稀奇，慕容羲点头道：“是。”出于一种奇异的，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的心理，他并不愿意在兄长面前多提这个名字。
慕容寰微微皱眉，道：“圣人接你去长安，将你和皇子公主们一起养大，其中深意，你不会不懂吧？”
慕容羲望着自己的手指，并不想说话。
皇帝将他养大的深意，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想要维护江南慕容百年基业，与朝廷保持良好的关系，最好的办法是娶一位公主。
他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娶了大公主，等于皇帝表态准备立李泠为皇太女。所以大公主虽然对他也曾芳心暗许，但是很早便知难而退，而三公主也理所当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未来夫婿。
可是这个理所当然，从去年起就不太一样了。
慕容寰养气修心的功夫，又岂是慕容羲能比的？他不说话，兄长也不开口，似乎等到地老天荒，也得让他再重新认识“娶公主”这个任务的重要性。
慕容羲受不了这静默的压力，终于道：“去年圣人下江南，我曾经出去过一次事，兄长可还记得？”
慕容寰微有惊讶之意，道：“后来你托我查访那附近的女侠……难道你的救命恩人，是她？”
慕容羲不免想当那夜崖上旧事，似乎也被沈大寒传染了些窘然之态，道：“是她。”
这事就很微妙了。
当时三公主不知道受了谁的挑唆，安排了贼人，给慕容羲弄了点份量极轻的药，打算假装自己沦入敌手，慕容羲救她，两人荒山野地里过一夜，做实与他之间的事，变相催促皇帝尽早为他两人赐婚。
可是湖上泛舟，贼人出现，慕容羲伪装三公主李漠被贼人抓走，三公主在他的侍卫保护下安然无恙回程。
慕容羲原本是少年心性，艺高人胆大，打算孤身犯险，踹了贼人的老巢再回来，没想到他在遇贼之前已经中了暗算。
后来查实可能是双份的药物，一份来自李漠，份量不重，不足以令他丧失反击之力。另一份则来自李溯，这个懵懂的小皇子拿了吃的给兄长，谁知道他亲自喂给兄长的点心中也有人做了手脚，药性猛烈，发作时竟然全无反抗能力。
慕容羲到贼人老巢时才发现，那些贼子并不是三公主安排的那批做戏的，而是一批真正准备以他的性命，暗杀皇帝的歹徒。
后来的事情当然也没有沈大寒向三公主说的那么糟糕，人人可以当驸马什么的，慕容羲被药物所制，贼人将他捆了丢在角落的柴房里。而沈大寒就及时出现了，她救下了慕容羲，遇袭负伤，逃出去后就将慕容羲藏在崖缝中，又回去反杀了十余人。
慕容羲为药物所困，神识不清，脑中记忆的是支离破碎的片段，有些则完全没有了印象。他获救之后，便让慕容寰代为打听在这一带出没的女侠。
他总以为能杀得了十余人的，怎么也该是江湖上身手一等一的侠女，拟了无数致歉致谢的说词，也想了不少谢恩的方案，等到后来天意将沈大寒送到他面前，他才知道谬误之大。
慕容寰轻咳一声，道：“所以你准备以身相谢这位沈氏的救命之恩吗？”
兄长话中的意思他还是听得懂的，慕容羲否定的特别果断，道：“怎么会，不过……若不是她鬼使神差的救了我，只怕这世上也早就没有我了。救命之恩，总要想办法报答她才是。我待她亲昵……只是怕她小小年纪被我耽误了，万一堕心入魔，我就罪过了。”
击杀十余人的业绩，确实有些令人惊怖，慕容羲担心沈大寒偏激，这小小年纪便经历这些不平事，真要误入岐途，他便是罪魁祸首，这番话倒也不全是想来搪塞兄长的。
慕容寰叹道：“此事倒有三公主种的业因在内，你也不妨对公主殿下言明。若是你真心喜欢沈氏，三公主也不反对，收在你房里也未尝不可。”
慕容羲万想不到向来端正到有些过份的兄长居然还能出这个主意，毕竟他真要成为驸马，他在台面上可没有权力养外室——为保忠贞不二，侍妾仆婢当然都不能沾。
这世间的规矩一向公平，不论娶妻娶夫，总归被娶的那一位是要保持起码的贞洁的。
“兄长不必试探我，我……”慕容羲转念间立即醒悟，忙解释道：“我只是怕她误入岐途，倘若……”
他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非常流畅的把自己拟的那篇话讲出来：比如，大寒是神医沈氏一脉的后人，我只是想考察她心性定力，倘若忠心可用，训练好了送给李溯做个近卫，也是给她一个进身之阶。
又比如，她若顽劣难驯，就打算把她送到边关去打磨心性，总不能看她大好人才，因为救了自己反倒耽误了。
慕容寰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笑道：“倘若什么你说不出口？她值得你这么悉心教导？不若让我带回江南吧，距离她父母家人也近。”
慕容羲恨得想踢死自己，兄长洞悉人心的本事他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犹豫？他连忙笑道：“你怕不大嫂吃醋做了她，我是怕的，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能这么恩将仇报。”
慕容寰笑叹道：“二弟你有时蠢的令人牙疼……你的救命恩人现在被你架在火上烤着，三公主不动手，只怕旁人也按捺不住想要做了她，你不若慈悲一些，放她一条生路。”
慕容羲干笑两声，道：“那也不是现在，她才在三公主那儿造了我的谣……我要保她性命，这一年总是要陪她耗过去。”
沈大寒作妖的事情，慕容寰也略有耳闻，他望着兄弟发红的耳尖，叹道：“夜深了，你去歇着吧，明天让她来见我。”
慕容羲今夜带着沈大寒回老宅，心里其实也存了带她来见见兄长的意思，可是真正兄长要见沈大寒时，他又觉得心里发苦。
慕容寰观察他的表情，又提醒他道：“你若想要在三公主面前扮演个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弟，那就做的逼真一点，去平康坊买上十七八个在身边，偏宠这一个不行。”
“兄长莫要取笑。”慕容羲苦笑，向兄长行礼告退。他要真要打算做个流连红尘的轻薄儿，只需要勾勾手指，长安城里的适龄闺秀得有一半愿意自荐枕席，说不定还要再多几位取向不明的世家子弟。
他哪儿得着走马章台那么麻烦。
当然，兄长难得一见的取笑他，也不过是提醒他将来在三公主面前更多一些迂回的筹码，可不是真建议他这么做。真要弄些青楼女子回来败坏门风，只怕慕容寰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侍婢们早已将沈大寒安顿在客居的厢房，慕容羲并不回自己的居处，直接找上门，凭着一腔余醉入堂登榻，将困倦不堪的沈大寒抱在怀里，完全忽略了沈大寒随即按上他腰间的手。
“别作妖，睡觉。”慕容羲将她抱的再紧一点。
沈大寒杀人的心都有了，她以为高枕无忧的一晚突然闯进来个登徒子，还要叫她“别作妖”。这也就是慕容羲，换个人爬上她床的一瞬间都要被她击杀了，她可不会临敌慈悲。
她叹道：“讲点理啊……”余音被他以唇堵在咽喉间，沈大寒心道慕容将军这美人计的技术练习是越来越熟练了，将来谁要在他手里沦陷，可真是艳福不浅。
慕容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行径，兄长点醒他本是劝阻的意思，可是想想要把她交出去给别人又觉得不痛快。
他当然会不承认沈大寒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也不知道沈大寒认为自己是慕容将军练习美人计的工具角色，就算她动心了也只能是正常人类的生理反应而不能算数，毕竟工具模型不该有心。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驸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