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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冷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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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良宵,面对沉醉如斯仍然好看到令人心荡神她的慕容羲,沈大寒完全不需要天人交战,魂飞魄散。
她深深叹息,半跪于榻上,伸手帮慕容羲解开衣带,除却外袍,再将他抱过来移在枕上,为他盖好。
慕容羲口齿缠绵,含糊不清地问了她一句,“你怎么还没睡?”
沈大寒漫应了一声,去检查那边桌上茶也是凉的,便出去招呼仆役准备醒酒汤,热水等。
此处是洛阳府招待贵人的驿馆,六皇子那些侍卫也不在,负责伺候的驿丞见多识广 ,对于慕容羲将军房里怎么突然多出来个女子毫不好奇,安排下去,不多时所有东西都准备停当送过来。
驿丞尚要解释半天,说是钦差大人不肯留随侍的仆婢,此刻既然钦差在人沉醉,想留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婢帮着伺候,沈大寒心存慈悲,只让她们在外面守着听招呼,那驿丞忙不迭的答应了。
她也不知道慕容羲到底何处喝的这般酩酊大醉,他可不太像是会纵容自己如此畅饮的人——好在她也发现,慕容羲虽然酒力不佳,妙处却是醒的极快。
等她再去撩那罗帐时,慕容羲仿佛已经醒了大半,醉眼朦胧,望着她问道:“听说你今天好好神勇来着,把大明宫的那些侍卫都甩出几条街。”
沈大寒笑道:“我伺候将军沐浴。”
她将慕容羲扶到屏风后的木桶里沐浴,将从白霜得到的情况都一一讲了,又加上了自己的判断,“……总而言之,我觉得白霜说话不尽不实,白露身孕包括那支簪子,都有隐情。”
慕容羲一声叹息,道:“我原以为你是没见到白霜,惊了侍卫,现在只怕……白霜的性命难保了。”
沈大寒万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看法,微一沉吟,道:“将军,容我再去上阳宫……”
慕容羲叹道:“你觉得谁会杀她?因何事起的杀机?”
沈大寒隔着屏风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将军从何判断白霜性命难保,但细想来,无非是她泄漏了什么机密给我,或者有人觉得她话说的够多了。”
慕容羲哗地一声从水中起来,叹道:“我大兄唐棠,向来急公好义,还把他们那个什么楼搞成了善堂一样的帮会,不止长安,天南海北一年到头救助过的美貌女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哪有空闲喜欢。”
沈大寒想起那天见过的唐叔模样,心道其子唐棠估计也是极为英俊的江湖侠客,被他相救的女子会心动也正常,道:“万一……”
慕容羲笑道:“信我,棠哥真没空……尤其那又是六皇子的侍女,更不会动心了。”
沈大寒听他这一句话里似有原因,问道:“为什么?”
慕容羲说话间早已整好了中衣,从屏风后绕出来,他乌发上还滴着水,整个人苍白单薄似琉璃一般,顺手扶着沈大寒慢慢向榻边去,笑道:“做兄长的,还要对弟弟的侍女动心,那他可真不要脸。”
沈大寒扶他到榻上去,沉吟道:“将军,我不放心白霜,容我再夜探上阳宫。”
慕容羲盘膝坐在榻上,突然伸臂将她拖近,呼吸间的酒香袭人,“上阳宫是什么地方,你当真以为自己命好到可以来去自如吗?若非……皇室深宫,犯禁被抓,是要诛九族的。”
沈大寒也知自己去了没有用,说不定还要被人将计就计当成凶手,也说不定慕容羲的判断是假的,白霜根本没事。但是她心中总是觉得不安,“我……我心里不安,倘若能救之人未救,实在是违背了沈家的家训。”
慕容羲听她说能救之人未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叹道:“罢了,我随你走一遭。”
有慕容羲陪同,深夜出入上阳宫当真是易如反掌。不论是宫殿内的地形密道,还是侍卫轮值,暗哨的位置,他似乎有一本图谱在心中,知道何处应躲,何处应藏,何处应退。
沈大寒白天来的时候,是趁守卫凌晨将要换班,精神松懈之际,往复折腾好久才寻着七宝阁的。夜里随着慕容羲来,路线似乎短了三分之二以上,她联想起慕容羲说的那句“若非……”隐去的是什么,只怕她今天被白霜一声尖叫喊破了行藏,逃出上阳宫时,是有慕容羲或者他相熟悉的人比如周栗相帮,自己才能脱身,并不全是自己轻功高明,脑袋聪明的缘故。
慕容羲带她到七宝阁,指了某几处厢房道:“这几处该是那些侍女所居之处,你自己去搜罢。”
沈大寒点点头,这几间屋子黑漆漆的一盏灯烛也没有,心中觉得似乎有些不妙,果然她才弄开第一间屋子的门,便嗅到好大一股桐油味道。
“不好!”沈大寒突然见屋中火光一闪,刹那间才知道并不是没有灯火,而是屋内有人故意将灯火的光芒遮过了,此刻她才进来,油灯倾倒,桐油立即引燃了帐幔,将一个熟悉的身影直接吞没,沈大寒才要掠过去相救,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屋中被人泼满了桐油,刹那间烈焰已经席卷全屋!
“走水了!”沈大寒也来不及遮掩形藏,尖叫一声,便被慕容羲卡了脖子隐藏在暗影处。
这厢房距离七宝阁极近,火势蔓延开后损失难以想象。
她这一声大喊先是惊醒了七宝阁的侍卫侍女,接着急速鸣锣,瞬间锣声传遍了整个上阳宫。
回程并不轻松,上阳宫的侍卫训练有素,有人救火,有人防止敌人外逃,宫墙之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有侍卫五人一组持火把并弓箭警戒。
沈大寒默不作声,全程紧随慕容羲行动,脱身之后,慕容羲见她神色郁闷,知道她是自责,便带着她折而向南,到城南一座大宅,毫不犹豫掠了进去。
沈大寒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要夜闯民宅,只能紧紧跟上去,谁知道只有他才入宅院时,院中响起了一声呼哨,似有高手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却无人拦截。
慕容羲一路沿屋脊掠入内宅,选了一处庭院跃进去。
此刻寻常人家自然早已安寝,沈大寒随着慕容羲才落入庭院,次厢的门便开了,四名美婢掌灯而出,当先一人笑道:“二爷只说是有要事急匆匆地走了,弃我们大爷不顾,不想竟是去请了一位娇客回来。”
沈大寒万想不到此地竟然也是慕容家的宅院,见此情形也立即顿悟,传说三分天下财的江南慕容,洛阳城里有处大宅算什么稀奇的?慕容羲八百里加急只带了她一个,当然是因为此地本来就有现成的伺候他饮食起居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去驿馆休息,想来是惦记着她太笨了些,怕她被别人抓走么?沈大寒心中腹诽,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想事情过于简单了些。
慕容羲笑道:“翠云姐姐越来越啰嗦了,仔细嫁不出去。我带她去沐浴,莫要惊动大哥。”
那被慕容羲唤作翠云的侍女甜笑道:“奴婢自然省得。”
“带她去沐浴”这话说的极之暧昧,那些侍女们的笑容也充满了过来人的会意,慕容羲自然也不打算解释,扣着她的脉门便行。
此地他熟门熟路,不多时便穿过一条九曲回廊,进了又一重院落。
也不知道这些侍婢们是怎么通传消息的,慕容羲带她进入这院子时,已经有侍女准备好了一应事物,整整齐齐排成两列,恭候慕容将军的驾临。
沈大寒被慕容羲扣住了脉门,确实插翅难飞,所以一路乖顺,脑中胡思乱想,见此富贵排场,心中除了感慨也无余话。
慕容羲带她入静室,原来此地竟是温泉汤池所在,一脉温泉袅袅自屋西侧引入,在室中盘旋为池,约莫一丈方圆,泉水一直向内注入,却不见满溢,定是另有出口。
沈大寒心中盘旋的尽是尴尬二字,奈何被慕容羲所制,此刻如临刑场,早已将羞得全身都似熟透了一般。
当然她也误解了慕容羲的意思,这位美人儿也不知道是醉是醒,望她璨然一笑,突然抖手将她扔进池中,还要笑嘻嘻的居高临下问她,“醒了没有?”
沈大寒摇摇脑袋,甩掉满头水珠,望着他一脸茫然,心道喝醉了酒的是您吧?是您吧!泡我做甚?
慕容羲笑叹道:“本来路过那臭水沟就该踹你进去冷静冷静的,还专门选了温泉汤池来……本将最近对你真是心慈手软。”
最末一句不用他说沈大寒也能感受到,不管现在这天气,只要不泡臭水沟,什么江河湖海都有清醒之效,他还要专门把人弄到这温泉汤池来,似乎有点莫名其妙。
慕容羲叹道:“所以还不明白为什么让你冷静?你自己好好泡一会想,想明白了来见我。”
他见沈大寒茫然未悟,酒意上涌,也懒得与她废话,自去外面寻了一间花厅,又命侍女拿酒来。
是夜有星无月,独酌无趣,慕容羲才喝了两杯,正没意思时,突然见此地的大管家冷安笑嘻嘻地过来,道:“二爷好闲情逸致,大爷请您过去呢。”
慕容羲的酒意立即醒了一半,他这兄长名慕容寰,便是现今江南慕容氏的掌舵人,素来严谨端方,这世间若有慕容羲害怕的人,这位兄长第一,皇帝第二,父母都要排到第三第四去。